一只上半身是人型血盆大口,下半身是一条有着可怖黏腻鲶鱼尾模样的怪物,蓦地冲出水面,带起了冲天的水花……温迟春眨眨眼试图将脑子里幻象的画面忘记。
恍神间视野里有出现了一簇橘红的毛绒,几个跳跃竟朝着水池那蹦跶去了。
温迟春心中一惊,但那小狐偏像给一点吊下的饵料,她又心甘情愿的被吊着,每次都给她一种将要捉住的错觉却总在关键时刻跑远,惹得她又急又气。
就差那么几步之差就能捉到了,温迟春抿了一下唇,还是不甘心放弃近在咫尺的小狐狸。
深吸一口气,温迟春就蹑手蹑脚的往小狐狸的方向去了,一步一顿生怕被池子里的人发现了。
小狐狸也挺会挑地方的,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个池子是个汤泉隔着一段距离都感受到了扑面的暖意。
还好一丛矮灌挡着她的身形,温迟春弓着身子步步逼近停下来的小狐狸,小狐狸身旁有一个枯枝垫成的一个小窝正在矮灌底下被挡得严实,所以也没有灌进什么雪。
里头垫了一个布垫细细碎碎的铺着许多发饰,显然是这只小狐狸近日来的收获。
最上面是一只嵌红石榴石的耳坠,也是今日丢失的,只有一只是和她的包袱一起带过来,山上修炼清苦朴素她没有很多首饰,这只耳坠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丢失了一只,只剩一只了但她还是舍不得扔,小心捡起窝里的首饰,最后越发觉得那灰扑扑的布垫很是眼熟,像她道袍的腰带,纹路和制式都很像,但也不妨是别的观里的。
温迟春边侧身盯着正身而立的小狐狸,它眨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轻轻歪头身形如鸿毛半一蹬就窜上了她的肩膀。
尾巴亲昵的圈住她的脖颈,生生把她的兔毛围脖给挤到外圈。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一瞬之间,温迟春尽力憋住声音但还是不小心轻呼出了声。
紧张得她好像背脊处窜上了一道火烧得她脸通红,等待着被抓个现行。
为了减少暴露的身形,她捡拾东西时还特意小心翼翼的蹲着身子,一点点挪步。
收拾完东西又静等了片刻侧前方似乎没有动静,难道是洗好离开了?
温迟春决意还是在等等,也不知过了多久,蹲着的小腿开始有麻意,再蹲下去她怕要瘫在此处了。
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连忙抓住身侧的竹子稳住身形,竹杆也冷抓的不一会就冻得掌心生疼。
温迟春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但一直在肩上乖乖待着充当围脖的小狐狸,“嗖”的一下就窜到前面去了,其间还回头望了眼温迟春。
见人没有跟上来又一跳一跳的回来咬着温迟春的裙角朝前拉扯。
温迟春迟疑地朝前瞥了眼,见没有人便放心了。
心底也疑惑小狐狸要干什么,于是动了动脚跟了上去。
“小狐,你慢点。”温迟春在雪地上行走不必小狐狸的身形灵巧,更多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狐狸跑到汤池边就停了下来朝里面不停的张望,温迟春也停了下来恍然。
原来是饿了,汤池里有一飘飘悠悠的托盘里面盛了林果和粉色水灵的蜜桃。
温迟春抚了一把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等我给你拿过来。
不一会果盘漂到了离岸最近处,温迟春小心的站在氙氲的池边探出半个身子去够,另一只手拽住矮灌。
还差半指,温迟春手轻轻拨动着池水,注意力全在粉得诱人的果子上。
几乎是瞬息之间,水底下一个东西猛然捉住了她的手,吓得温迟春另一只稳定身形的手惊吓而松了开来。
身形控制不住的朝池中倾倒,温迟春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暗自后悔,早知用木棍扒拉了怎么也比用手安全。
但池中之手并未如想象中的将她拉下水,等她思绪回笼时她已经坐在岸边了
好像是捉住她手的东西给了个巧劲,她才顺势跪坐在岸边没有掉进池子里。
心有余悸地深深吐息了一口,稍稍扭动了一下发软的四肢。
薄薄的眼皮撩起来露出因惊吓而水润的眼瞳,杏眼圆瞪看向正趴池边闲适的罪魁祸首。
“干嘛躲在水里吓人!”温迟春对这种行径表示非常地不满,害得她脑中想象了无数志怪话本里的情节和怪物。
幸好只是惊一场,沐浴就沐浴下吓什么人呀,害得她差点也要沐浴了,嘟嘟喃喃地自顾自嘀咕着。
还……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赤着上身一只手支在岸边的玉石上,温迟春飞快地瞥了眼,入目的颜色让她耳尖烫得像是要熟透了一样,也不怕她是登徒□□。
“要一起下来玩一下水么,很暖和。”
焦巳支着下颚,笑得潋滟,乌黑发丝带着潮意耷拉在白皙精壮的胸膛上勾勒出诱人的肌肉曲线,温迟春红着耳朵没有错过他眼底快速滑过的一丝狡黠,突然恶从胆边生。
“好呀!”温迟春不紧不慢的褪了外衣,只留了套里衣,动作看着随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
少女小心的用脚丈量着水深,发现并不深便放心的踩了上去,才准备朝前一步谁知踩了个空。
“水池中央有些许深当心溺着。”焦巳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没有贸然上前,担心她抗拒,直到看见人快要滑倒入水才飞快地上前稳稳扶住。
温迟春站稳后甜甜地笑着说了句“谢谢”,而后笑意变质带着点坏坏的意味。
焦巳微抿着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紧接着脖颈处突如其来的冰凉惊得他心提到了嗓子眼,犹如忽然炸毛的小狗,不明所以。
转眼就瞧见旁的罪魁祸首正挥着“作案工具”笑得洋洋得意,“噗嗤,你也被吓着了吧,虽然你扶住了我,但你也吓到我了,一码归一码。”
焦巳脸色忽然沉下来,步步逼近,温迟春这下有些许慌乱害怕了,不自主后退,“你生气啦?”
“嗯,对,我生气了。”最后一步焦巳沉着脸,一把擒住温迟春的手腕,她吓得侧过头,但除了把她的手擒住之后焦巳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焦巳小心拢住她冰冷的双手,因为要去吓他搓了好一会雪的才把手搓得冰冷刺骨,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了。
“就算要吓我也不要弄伤自己,到时要是冻得生疮可就难受了,在汤池里泡一会暖一暖。”一边给她揉搓着手。
焦巳发丝间隐约可见的通红耳尖暴露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温迟春垂眼语气无辜道:“还是有点冷。”反握住焦巳退开的双手。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焦巳不敢再直视她,垂下眼睑,结果入目的是透过湿透里衣而若隐若现的粉白肌肤。
焦巳:!!!
眼神慌乱,只能再次扫往别处,被握住的手“滚烫”难耐,不知该不该收回。
沉默良久。
“你恢复记忆了?”焦巳出声打破寂静,他难掩内心激动,黑长睫毛微颤,呼吸因为激动而急促起来。
温迟春闻之,疑惑地摇头,“暂未。”也不知哪个举动让他误解了。
随着话音落下,焦巳晶亮的眼神在氤氲雾气中渐渐散去,重新变得幽黑淡漠,颓丧再次将他浸染。
“咦,怎的还有一只耳坠?!”温迟春惊呼。
今日外边看着天气很好,温迟春也起了个大早,侍女都还没有来唤醒她,所以她自己整理了一下被褥。
然后就从床榻上的软枕下又找到了一只耳坠。
还以为是记忆错乱了,结果又在妆匣又瞧见一只,是从那个简易的狐狸窝里拿回来的。
与她枕下的耳坠花纹相匹配,正好凑成了一对。
失而复得,温迟春开心得早膳都多吃了一碗粥和一个枣泥馒头!
越临近除夕焦巳似乎愈发忙了,之前还能天天过来陪她,盯着她按照太医医嘱喝药,给她进行恢复记忆的按摩。
自从那日,温泉里她泡着睡着焦巳遣了侍女给她更衣送她回来后就再也没来过了,约莫都四五日了。
那只小狐狸倒常常过来,与她颇为亲近。
廊下都围上了帷幔阻挡寒风,地上铺了厚实柔软的毛毯,也架着烧红的炭火廊下和屋内一样暖和。
温迟春在天气好时就喜欢窝这里逗逗小狐狸,收上帷幔感受冬日软软的日光。
红罗炭缓缓地散发着热意,烘得陷在柔软里的温迟春睡意袭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小狐狸润亮的皮毛。
“姑娘!姑娘!”忽然,耳边侍女焦急的声音惊得她一下没了瞌睡。
“怎么了?”温迟春声音带着刚刚睡醒时的软,有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侍女也被她这幅姿态迷了眼。
松散的衣襟,稍加绾起的黑发,不加修饰却被暖意蒸得更显娇艳的面容,与她怀中火红的狐狸相得益彰,褪去了那日她在问仙台外遇见时那不可触碰的距离感。
难怪新帝金屋藏娇,也不赐予封号,定然是怕姑娘被人觊觎!
才不是别宫侍女说得那样,只是当个“玩物”而已。
直到温迟春又软着声音问了一句侍女才从愣神间抽离。
“是这样的,方才润松大人来访说是陛下即将北上,口谕温姑娘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