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哓看了一眼从十跳到了九的屏幕，“应该就是距离，从我们刚刚出发到现在行驶的距离差不多有一公里。”
“但是通讯器上显示我们到达目的地的距离是十五公里，它从十开始计数，这不合理。”贺峪说。
“确定不是坏了吗？”桑幸在后排懒懒地插嘴。
“十公里是一个节点。”江哓说，“记得刚才的那个广播吗，让我们‘谨记与终点的距离’。”
“这主办方烦不烦人啊，不知道坐车最好睡觉么。”桑幸睁开眼，“难不成主办方还能把我们车炸了？”
贺峪：“看看车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吧，游戏一般会有提示。”
桑幸和林白负责后座，江哓和贺峪负责前座，四个人同时开始在车里搜索，终于让贺峪在驾驶座的底下摸出来一份“越野车驾驶说明”。
一共三页纸，第一页是封面，翻开第二页赫然是几行比封面还大的字，填满了一整页。
“警告！鉴于地球环境特殊，越野车的自动行驶功能将在十公里后被完全关闭！”
贺峪立刻抬头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有五公里。
翻开第三页则是这辆车的驾驶方式。
但凡一个开过车的人都知道，要在十公里以内学会开车几乎是不可能的。
“贺峪你学一学吧，”桑幸觉得自己又能好好睡觉了，她反正又不在驾驶座，“快点学啊，虽然我喜欢最后一个编号，但我可不喜欢做游戏里的最后一名。”
“……”贺峪推了推眼镜，坦白道，“我不行。”
“上次在急速星开车的时候，我的车刚开出去五百米就翻了。”他说，“这可是我们四个人的命，不能开玩笑。”
江哓看了眼屏幕上的倒数，只剩下三公里了。
赢得这个游戏的方式是“找到宝藏”。
虽然她已经知道这个“宝藏”不过是组织放出来的一个倒钩，但想要前往星际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必须要拿到冠军才可以。
更何况，那些承诺的金钱和资产够她在星际购置很多东西。
她还想让江清重新从轮椅上站起来。
“我会。”江哓让开半边身子，“贺峪你过来，我跟你交换位置。”
贺峪怔了一下。
“怎么了？你想开？”见对方不动，江哓皱着眉道，“那你先让我下车，我还不想死。”
“抱歉，我走神了。”
贺峪站起来，率先跨过中间的控制中心。
越野车内空间虽然已经不算小了，但两个成年人要想在车厢内交换座位也不容易，更何况贺峪全程还努力在保持绅士风度力图不要碰到对方，于是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他的一只脚迈过去，半个身子探了过去，等另一只脚再准备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如果他整个人想要移动到副驾驶的话好像一定会碰到江哓。
他脑里想了好几种姿势都没法避免，清了清嗓子刚想问江哓介不介意，就被一只手直接扯住了身子。
江哓看他磨磨唧唧的，控制面板上的倒数已经来到最后一公里，干脆直接伸手一把把人最后剩下的半截从驾驶座拉了过来。
贺峪原本就在副驾驶的那半边身子直接撞进了座椅里，腿贴着江哓的身子，下一秒江哓就已经半弯着腰迈到了驾驶座直接完成了换位。
江哓靠近他时喷出的气息好像还停留在皮肤表面，贺峪整个人保持着被扔过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窝在副驾驶里。
还好主办方还算有点人性，这车并不是在十公里处急刹停下，而是逐渐减速停止的。
车这头停下切换成了手动驾驶模式，那头江哓就已经按下了启动键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车子几乎没有太多的停顿就又起步了。
贺峪坐在副驾驶里朝车窗外面看去，有不少越野都停在了原地，那些人大概是根本没发现那本说明书，不少人都走出车外到处查看，还以为是车辆故障
有少数的车往前走，但大概是因为不懂怎么开，要么开得歪七扭八要么一顿一顿地跟哼哧哼哧的小火车似的。
“我天！”窗外突然想起一声巨大的声响，桑幸扒在窗户上往外看，“那车翻车了！”
江哓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那边有一辆越野翻了，旁边还有石头，应该是驾驶不慎。
她眯起眼，还能看见更远的地方工作人员正往这边赶来准备救人，看起来应该会没事。
“幸好江哓你会，否则那可能就是我们让贺峪开车的下场了。”桑幸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真是没用的男人啊。”
贺峪无法反驳，只能再次看向窗外，“有十几辆车跟上来了。”
“那不挺正常，我听说这年头喜欢去急速星赛车的人不少，”桑幸伸了个懒腰，“江哓车也开得很好啊，这四百多人，总有几个会开车的。”
江哓笑了下，这些星际上的人生活真是过得太好了，居然还特意开辟出一个星球来进行这么复古的活动。
也多亏有桑幸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她也不必再想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开车的事情了。
“你们都系好安全带了吧？”她的手把在档位上问道。
贺峪抓住车门上的扶手，“你想干嘛？”
“当然是想赢了。”
江哓看了眼后视镜里紧紧跟在她后面的那些车，踩下油门，越野车立刻从之前的匀速行驶变成了高速行驶。
甩开了后面跟着的车群，所有人都被推力摁进座椅里，贺峪的手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扶手，感觉只要江哓一个刹车他就会从车里飞出去。
桑幸兴奋地探头朝后面看，“甩开了！爽啊！还是姐妹好，玩游戏不赢有什么意思！”
车速被江哓拉到了一百四十，后面也有几辆艺高人大胆的追了过来，但江哓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将他们甩在身后率先到达了目标点。
“哇哦，”看到眼前的目标点，桑幸眨了眨眼，“这个目标点还挺浮夸的。”
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狮身人面像。
跟江哓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曾经看过的那座经历风化过后的石像不同，这座狮身人面像不仅身形完整看不出风化的痕迹，最外层还镀了一层金身。
江哓记得上次看见的那个狮身人面像上面的人面分明是一个男人，而眼前的这一座则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女人。
江哓把车开到目标点指示的那个位置停下，“下车看看。”
几个人下车朝那座狮身人面像走了过去，江哓蹲下身子敲了敲雕像的表面，“金的？”
林白蹲下去摸了一下那表面，“纯金的。”
“你还有这功能呢？纯人力检测仪？”桑幸也跟着蹲了下去摸了一把，摸不出来，“那还寻什么宝啊，直接把这个敲了带走都能赚一笔。”
贺峪看了眼通讯器上显示的时间，和天边逐渐变得不再那么昏暗的光线，“天要亮了。”
“那怎么了？”桑幸往狮身人面像上一坐，“天亮了你就要化了吗小美人鱼？”
贺峪没搭理她的挖苦，“狮身人面像的传说。传说在第一缕晨光出现的时候，光线会落在狮身人面像爪子之间，引领有资格的人通过大门得到无上的智慧。”
江哓在心里暗暗地冷笑了下。
那下面有没有无上的智慧她不知道，但她曾经进入过组织要求探测的石像的地下室，里面既没有智慧也没有金银，只有累累骸骨。
灰白色，在那个空洞的地下密室里堆成一座小山。
干旱的气候条件和适宜的保存腐化温度，没有人敢打扰的地方最终成了某些杀人犯和政治家们最好用的乱葬岗。
也不知道死在那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得到了“无上的智慧”，希望那智慧至少能在下一世帮他们规避突如其来的死亡。
她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按照季节和地理位置推算，确实，晨光要出现了。
“那去看看啊，”桑幸站起来，“你怎么还知道这些有关地球的古老传说啊？游戏方给你透题了？你和你那个小女朋友该不会是游戏方选好的主角吧？”
“我是推理小说作家，”贺峪推了推眼镜，“来自废弃地球的古文明是很多推理小说的灵感来源。”
“怪不得你那个小女朋友这么想和你一起，原来是等同于带了一个随身的行走百科全书啊，真不错。”桑幸点点头。
几个人顺着雕像的外延走到了两只爪子中间的位置，那个位置确实有一道没有镀金的石门，大小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贺峪上前试着用了一下力，果不其然一动不动。
“等等吧。”贺峪看了眼天边的颜色，“天就要亮了。”
他的话还没落到地上，天边第一缕的晨光就照射在大地之上，那扇石门也被照亮了。
比起旁边镀金的雕像在日光下反射出来的刺目而耀眼的金光，两爪之间的那扇石门显得灰扑扑的，安静地沉默着。
“你不是说第一缕光线照到的时候就会开了吗？”桑幸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靠不靠谱啊？”
还没等贺峪回答，江哓就眯起眼朝石门上多看了几眼，总觉得那扇石门跟之前比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那上面好像有字。”她说。
Memento Mori
贺峪看着石门上的字，皱起眉，“这是什么密文吗？”
“不是。”桑幸的脸上收起了平日的懒散，“这是拉丁语。”
“意思是……”
“记住，你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