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学习机的学习模式，这大脑中所谓的“一周”时间变得比想象中要短，等那扇仿古的木门重新从外面被小Q推开的时候，他们也才勉强算是将这本书从头到尾学了一遍。
“嗨学弟学妹们，怎么样，学好了吗？”它照例挥舞着圆手活力满满地滚过来，语调欢快得像是夜场的DJ，“现在是休息时间啦，我带你们去学生宿舍短暂休息一下，然后就该去考试了。”
已经被那些向前向后的数字和字母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桑幸闻言第一个响应，“居然还能休息一下？这游戏还不算没人性。”
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多，江哓并不像桑幸这样渴望休息，她问小Q，“可以直接考试吗？”
小Q的两只圆手在胸前比出一个叉，圆脑袋上的那双蓝色的电子眼故作俏皮地朝江哓眨了眨，“不行，好好休息才能更好的学习哦。”
“那书可以带走吗？”贺峪问。
“当然不行，”小Q的叉保持在胸口没动，电子声显得一本正经，“这可是学校的财产，除非得到陈教授的批准，否则不允许任何人带出这间房间。”
接连两项提议都被否决，这个游戏的规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们只能跟着小Q一路到了另一个房门前。
这次的房门总算有了和实验室一致的科技感，刷卡开门甚至还自带消毒过滤系统，确保每一个走进宿舍区的人都干干净净。
和这些截然相反的是宿舍内的环境，八张铁架上下床被端正地安放在房间的中央，每张床上只配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薄被，左右两边靠墙各放了四个铁皮柜子，除此之外整个宿舍空无一物，干净得像是没人住过一样，毫无生活气息。
小Q把他们送进来之后说了句“到考试时间我会来带你们去考试”就又滚走了，把他们留在这空间里。
桑幸第一时间就滚到了床上，嚷嚷着她累了要睡一觉。
江哓则开始四处看，这个地方她也来过，那些薄被和枕头甚至还被她全都搬回了组织，那些铁架床和铁皮柜子也被组织全数回收熔炼做了别的用途。
她走到柜子旁边，伸手打开了其中一扇柜门。
柜门打开的瞬间，灰尘争先恐后地扑向她的脸，她侧开脸避开了之后朝柜子里看去，和很多年后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又依次打开了所有的柜门，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这个地方应该跟很多年后有所不同。
终于，在最靠近墙壁的柜子里，她看到了一个相框。
一个简单的黑边老式相框被端端正正地摆在柜子上层的正中央，照片里是四个面无表情的却勾肩搭背的年轻人，一双双眼睛仿佛都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般朝镜头看过来，穿过了照片直指人心。
江哓从身上拿出自己的学生卡，翻到有照片的那一面对照着看了眼相框里的人，这张自己的AI生成照片跟相框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她在很多年后的同一个地方并没有见过这个相框，所以这是学习机的产物？这是他们四个？
但是为什么要生成这样一张并不存在的照片呢？
是为了表现宿舍区域的生活气息故意生成的吗？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应该直接放在床头才有意义吗？为什么藏在这里？
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江哓没有回头，直到那脚步声在她身后一米远的距离停住，“你在看什么？”
她从柜子里将那个相框拿出来，“我们的照片。”
“我们？”贺峪接过她手里的那张照片，看了一眼，视线很快就移开，“这个学习机真无聊，还会合成这种照片。”
“合成？”
“嗯。”贺峪拿相框的手随意地垂落在身体一侧，笑起来，“我们又没拍过这样的照片，况且这本来就是那个劣质AI的建模，我们又不长这样。”
江哓盯着他的眼睛，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应该藏着一些什么别的东西才对。
“应该吧。”她无意窥探别人想藏起来的秘密，只要这个秘密不影响通关，那就跟她没有关系。
她移开了目光，找了一张床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贺峪看着她终于闭上眼，偏开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又把相框举起来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虽浅，但比他面对元梅的时候总挂上脸上的那个温柔笑意要来的真诚。
“你们说这个陈教授的研究方向究竟是什么呢？”躺在床上的桑幸忽然说了一句，“之前那个房间里的书有各种类型，这一路上看起来很科技，但实际看起来根本看不见任何跟研究有关的内容……”
她翻过来撑着双臂支起来看向其他人，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猜测，“你说，这个陈教授的研究不会就是一个空壳吧？”
“不是。”贺峪拿着那个相框没松手，找了张床坐下，“我想研究成果就摆在我们面前了。”
“我们面前？”桑幸看了一眼这宿舍，“研究什么？铁架床？”
贺峪刚要解释，闭着眼的江哓就吐出两个字，“小Q。”
“啊？”空气中传来桑幸迷茫的声音。
贺峪看了一眼明显不打算解释的江哓，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解释道，“古典密码学虽然跟现代密码学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归为一类，勉强算是现代通讯科技的基石吧。那间房间里的书又多又杂，说明研究的内容应该涉及多个交叉学科，但其中又以计算机科学类别的书最多，再加上你说的研究成果，那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那个一直带路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小Q了。”
听到一半就已经理解了的桑幸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声自己念叨了句，“算了，不跟开屏的老孔雀计较。”
休息室里陷入短暂的静谧，在一段不算短的休息时间之后，江哓忽然睁开了眼，“来了。”
贺峪把相框往枕头下一塞，坐起身来，“小Q？”
“嗯。”江哓也从床上起来，门从外面被打开，那只圆手又再一次挥舞着朝他们问好，“怎么样学弟学妹们，休息好了吗？该去考试了。”
“如果我说没有，还能继续休息吗？”桑幸懒散地从床上爬起来问道。
小Q眼睛的蓝光闪了一下，像是没听到桑幸说什么一样重复了一句，“该去考试了。”
“现在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需要天才少年入学了。”桑幸走到江哓旁边，“因为这个机器人实在是不太聪明，需要升级。”
几个人跟着小Q再度进入一个房间，这次的房间比之前的几个房间都还要大，但却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放置着一块竖直立起来的金属板被做成一页羊皮纸的形状，不同的镂空数字和字母在面板上纵横交错。
“这就是你们的测试题，”小Q的圆手指了指房间尽头的那个密码锁，“解开这个谜题，输入正确的密码，你们就能见到陈教授了。”
“祝你们好运。”
小Q退出了房间，一道蓝光骤然从天花板的射灯处亮起打在那个雕塑上，光线透过镂空的空洞在地面上照出投影，像是博物馆里照着文物的那种打光，让他们的目光更专注在这件雕塑上。
“还真是解密啊。”桑幸念叨着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没有分段没有规律的数字和字母就觉得头大，“我数学真的不太行。”
“你再抽张卡，”贺峪还记着她选书时候的操作，“说不定也能猜到答案。”
等桑幸的白眼翻过来的时候他才故作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噢，不对，我忘了，这不是选择题，是简答题啊。”
没管这两个人的吵闹，江哓仔细看了一眼那个雕塑，简单估算了一下其中大概有四百多个字符，又环顾了一眼这个空旷的房间，并没有纸和笔，纯靠看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这么复杂的答案。
一定有可以让人写写画画的东西。
她绕着整个房间都走了一遍，终于在走到某一面墙边的时候触发了开关，整一面墙亮起来，是那种让人眼睛很舒服的亮光，墨水屏一样的质感。
江哓的手轻触墙面，摸到了它不同于真正墙面的光滑触感，这是一个墙面屏幕。
她的手指轻触划过的同时，那墙面上也留下了痕迹，还是个触屏。
“可终于有点科技感了。”嘲讽完桑幸的贺峪第一时间朝着这边走过来，“不过这样要先把那个上面的内容转移过来也够麻烦的，万一写漏了……”
他话还没说完，墙面的正中央就出现了那四百多个字符，一个不少地按照雕塑上的位置整齐地显现在了屏幕上。
贺峪：“……”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这个屏幕在针对他的错觉。
“解题。”江哓不想说多余的话，她现在只想从这个学习机里出去，尽快赢得这场游戏的胜利，别的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
“怎么解啊，这……”桑幸看着那散乱的四百多个字符，“连个头绪都没有，你看白毛，都坐下了。”
说着她还指了指已经面对墙面坐下来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的林白。
江哓和贺峪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个人占了一块白色的墙面开始根据那本书的内容试图对着四百多个字符进行分类。
见没人搭理她，桑幸在林白的旁边坐了下来，“唉，可惜游戏不让用星际的科技，不然现在就能用上少典了，少典毕竟是最高级的人工智能，说不准都能直接把小Q给控制了让我们无痛通关。”
旁边的林白闻言抬了抬眼，言简意赅道，“少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