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峪讪笑着用手指试图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什么？”
“你带我来这里看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江哓一点都没松，刀刃往贺峪的脖子上逼紧了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推不动，贺峪放下手，很是没办法地叹了口气，“我就说了，不是我带你来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不对，也不是受害，反正我保证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贺峪觉得自己碰上了江哓之后永远在解释，“要带你来我至少得知道这个地方在这里，你想想我一直在星际生活了这么久的人我能知道地球现在是什么样的吗？”
“你背后还有别人。”江哓记得他在祭坛的时候说过的话，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纹丝不动，“你到底是替谁来的？”
贺峪无奈地笑了，“这个真不能说。”
江哓的刀刃逼近了他的喉咙，一点点的鲜红色顺着皮肤的纹理洇开。
可贺峪却还是不为所动地站在那，嘴角上扬，柔和得像是一个拿捏了恶作剧小孩的大人，笃定江哓不会下手，“真的不能说，你砍了我也不能说。”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定了一会儿，江哓收起匕首，“不要再追问我的过往，下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好。”贺峪满不在乎地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血，“那你如果想说，记得找我说。”
江哓就像没听到一样，径直离开了房间前往下一个房间。
他们一个一个房间仔细搜查过去，房间里无一例外什么都没有。
搜完了最后一个房间，除了散落一地的书以外，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内容。
引他们来这里，但是却什么都没有？
江哓站在原地看着这散落满地的书，不对，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要不要去坐个电梯看看？”贺峪恰到好处地在她身后提醒道。
江哓的目光朝他扫过去，那人还是笑意盈盈，好像对她之前的威胁完全不在意。
这个人也很不合常理。
正常人在被怀疑，被威胁会没命的时候都会下意识保全自己，哪怕是真的心里没鬼也应该避开自己的锋芒。
这种时候还出言提醒，只会让自己更加认定他和背后的主使者有瓜葛，最聪明的做法难道不应该是即使知道也要闭嘴，然后不动声色地带自己前往吗？
他这样一再提醒，要么他光明正大真的与这背后的人毫无关系，要么他城府很深想东西和常人不同。
江哓觉得很烦。
没有什么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麻烦了。
她甚至在某一瞬间开始想念起组织里的那些见到她都不敢跟她搭话的人。
“去吗？”贺峪问。
江哓没说话，沉默地向电梯间走去。
电梯显然是事先被人清理过，甚至还给它接上了电源，面板上显示的楼层停留在一楼。
江哓按下电梯的按键，随即抓紧了匕首。
电梯就从一楼缓慢爬升到了顶层，叮咚一声之后，那扇反射出人影的电梯门向两边划开，露出里面空无一人的空间。
一面镜子在电梯内照出江哓和贺峪两个人的身影，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江哓抓住匕首的那只手没有松开，跨进了电梯，她看了一眼楼层按键，但除了地面四层的按钮和一个刷卡装置以外，面板上什么都没有。
江哓盯着那面板，刷卡装置的下面还有一大截空白，看起来是特意留出来的。
他们在民宿里没找到东西，那东西一定是被藏起来了，根据经验应该是像陈教授的那个地下的实验室一类的地方，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激活通往地下的装置呢？
贺峪看着那个刷卡装置思考了一会儿，从身上掏出一张卡来放到那个刷卡的装置上刷了一下，装置的右上角立刻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绿灯，下面的大截空白的位置凭空显现出四个按钮来。
从负一层到负四层，与上面的四层镜像对应。
“好了。”贺峪伸手按下负一层的按钮，“这下亮了。”
他一扭头，就看见江哓又盯着他看，惯用手还抓着匕首，他立刻条件反射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别，真不是我，我只是合理推断。”
“你想，背后的推手这么想让我们知道这里面的秘密，连房门都帮我们提前打开了，没道理会在电梯上为难我们。既然之前我们在搜查房间的时候都没找到卡，那可能卡就在我们身上。”
说着，他朝江哓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那张卡，是他们在过第二关的时候刷过的学习机的那张学生卡，“整场游戏就这么一张卡。”
江哓没有动，握着匕首的手也没松。
但其实刚刚她并没有怀疑贺峪，因为她也想到了答案，只是惯用手上抓着匕首另一只手不好掏卡所以慢了一步。
贺峪看她没动也没说话，脸上的戒备也没有半点松懈的意思，只好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退回到原本站着的角落里。
电梯开始下行，负一层很快就到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江哓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微小短促的“滋”的一声。
“别动。”江哓拦住后面想要出电梯的贺峪，随手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朝电梯门外扔了出去，那头发立刻被空气中的什么烧焦成了好几截。
蛋白质烧焦的气味滞留在空气之中，告诉他们这一切并不如他们想象之中简单。
“什么意思？”这下贺峪有些不懂了，他以为背后的人应该很想让他们知道这一切，可现在这装置看着更像是想让他们死。
如果刚刚不是江哓拦住了自己，那现在自己应该也被这空气里看不见的东西烧穿了吧。
贺峪心有余悸地看向江哓，脑子里忽然出现小时候院里的其它小孩子被欺负了，小江哓总是爱多管闲事跑到别人面前大包大揽地拦住所有不怀好意的其它孩子的样子。
正义感十足。
就像是现在说了这么多句威胁也没让他送死，和当年虽然有点不同，但正义感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想到这，贺峪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江哓困惑地看着他，差点就死了这件事很好笑吗？
“没。”贺峪的笑意未减，“谢谢你。”
江哓没答话，拿出自己的那张卡在装置上又刷了一次，绿色的灯亮了，但外面没有任何声音。
她再次扔出自己的一根头发，还是被烧断了。
为什么？
难道对方突然反悔不想让他们知道这其中的东西了？
“换一层试试。”贺峪按下了负二层的按钮。
电梯门关上，朝负二层下去，然后再打开。
这次的外间没有任何声音，江哓谨慎地朝外面再扔出一根头发，头发悄无声息地轻轻落地，毫发无损。
看起来可以出去，贺峪看着毫无动静的外面脚步犹豫了一下，江哓就已经率先走出了电梯，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冲着空气喊了一声，“小Q。”
小Q？那个人工智能吗？
还没等贺峪反应过来，走廊两侧的蓝光骤然亮起，小Q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在，江哓，欢迎回来。”
“你来过这？”贺峪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江哓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喊了小Q的名字，就是……
“突然想试试。”她说。
“话说它怎么知道走出去的是你不是我？”贺峪边走出电梯边说。
“因为你们的卡里有身份信息，我刚刚在走廊里只扫描到江哓的身份信息，现在也有你的了，贺峪。”电子声从头顶上传来，“我可是高级人工智能，你不要低估我的智商。”
“……科技检测手段不算智商。”不知道为什么，贺峪从小就是对人工智能这种东西喜欢不起来，仿生命的个体妄图想要超越真正的生命，这让他觉得很不适。
“根据语库资料分析，你这是嫉妒。”
贺峪甚至都能从这电子声中听出一点不屑来，感觉比他们在祭台看到的那个版本要更好了，这是升级了？
江哓则没有这么多说废话的心情，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我们无法进入负一层？”
“抱歉，江哓，”小Q的电子声哪怕加了前面的语气词，在此刻也让人感受到了机械的冷酷无情，“你没有进入负一层的权限。”
“负一层有什么？”江哓再度提问。
“很抱歉，你没有获知权限。”小Q也再次一板一眼地回答。
江哓皱起眉，有点讨厌这人工智能了。
她不禁想到如果这是真人的话严刑拷打应该能问出一些话来，说不定还能找到进入负一层的方法。
“别追问了，既然幕后的人想让我们看这一层我们就先看吧。”贺峪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一层一层来吧，说不定就能闯进负一层呢。”
他话音刚落，头上的电子声就立刻响起，伴随着嗡嗡的警报声，“检测到闯入者言论，负一层即刻封闭进入戒严状态。”
一声重重的落锁声穿透楼层间的钢筋混凝土直达江哓和贺峪的耳中。
江哓的视线冷冷地朝贺峪扫过去，贺峪立刻心虚地抿唇，“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工智能这么敏感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江哓的眼神钉在他的身上，“闭、嘴。”
贺峪讪讪地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沉默地跟在了江哓的身后，朝负二层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