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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无情

    “小姐,大事不好了,陆公子的景澜院内空无一人,怕是不辞而别了!”

    辞月慌慌张张从院外小跑进来,裙裾随风翻飞,尽显其急切之意。

    原本晨起练武的云晚意听完辞月的话,手中软鞭猛然一松,顷刻间跌落于尘埃。

    她怔立原地,片刻失神,清冷面容上阴云密布,心中暗自揣度:陆淮之何以突然舍弃国公府而去?

    莫不是已知晓她现下的处境……

    “何故断言陆公子乃不辞而别?”云晚意声音微冷,目光如炬,试图从辞月口中探寻更多线索。

    “奴婢今早去买栗子糕,回来的路上经过景澜院,见齐管事正命人收拾庭院,想来是想将景澜院空出来。”

    辞月答道,语气中满是不安。

    云晚意轻叹,言道:“罢了,终究是缘尽于此,留不住他的……”

    况且,如今凤鸾星命格之忧已解,昔日权谋之计亦成过往云烟,他或许知晓自己已无利用价值。

    “可是……小姐当真不去瞧瞧,或许陆公子尚在院中,这一切皆是误会一场呢?”

    青黛进言,眸中满是担忧,不愿见主子将来抱憾。

    辞月在一旁听着,面露困惑,悄声对青黛说道:“陆公子既去,岂非好事?如此,世子殿下岂不少了阻碍?”言罢,以肘轻推青黛,眼中满是不解。

    青黛嗔怪道:“小姐缠绵病榻,陆公子悉心照料小姐多日,你怎可如此无情?小姐之心,你又怎能全然洞悉呢?”

    云晚意俯身拾起软鞭,掌心紧握,指节因力道过猛而泛白,心中五味杂陈。

    另一边,陆淮之立于镇国公府门前,良久无言,终是下定决心,转身之际,身影在晨光中拉长,显得决绝而坚毅。

    于他而言,云晚意之危已解,过往假戏之作,却让他情难自禁,心陷情网。

    那一场场看似真实的戏码,已经令他丢了心失了魂。

    然大仇未报,时不我待,每一刻都如烈火烹油,催促着他前行。

    仇恨如山,压于肩头,使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有奋勇向前,方得解脱。

    “意儿,且容我此刻这般放肆地唤你一次,往后,恐再无此番机会。”

    陆淮之嗓音微颤,眼尾泛红,眸底深处,哀愁与不舍交织缠绕,仿若潺潺溪流,绵延不绝。

    他缓缓转过身去,脚步沉重得犹如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迟缓的模样,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变得黏稠而凝滞。

    不多时,云晚意匆匆赶至景澜院,可映入眼帘的,唯有空荡荡的庭院。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入院中,往昔与他共处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而后渐渐幻化成一道道无形的光影,萦绕在四周。

    院内,石桌石椅静静伫立,墙边攀爬的凌霄花盛开,娇艳无比,枝蔓一点一点向上展开,而院中却空无一人,徒留一片寂寥。

    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深渊,直达谷底。

    方才还在心底宽慰自己,往后无须再为他那扑朔迷离的身世而忧心忡忡,毕竟前些时日卧病在床时,他悉心照料自己的那些场景,仍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还有那枚自己亲手所绣、针脚略显别扭的香囊,似乎都成了昨日云烟。

    云晚意待在府中几日未出门,亦未遣人出去打听陆淮之下落。

    栖云苑内,云晚意手持细条树枝,悠然戏逗怀中的小白猫。

    “小姐,适才丞相府遣人送来一封拜帖。”

    辞月躬身将拜帖呈上去,云晚意将小白猫圈在怀里,只微微抬眼瞥了一下那拜帖,眼神中尽是鄙夷与不屑。

    她才懒得多看一眼……

    丞相府里的哪一个是安了好心的,之前如此,现如今竟还有脸往国公府送帖子,简直是可笑至极。

    “辞月,我嫌脏了手,不如就由你来转述这拜帖里的内容,我倒要看看这丞相府里的阿猫阿狗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是,小姐。”辞月应道。

    云晚意低头继续逗着小猫儿,这几日似是冷落了它,小家伙总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围着她转悠,就连时砚礼那处也懒得去了。

    时间仿若静止一般,好一会儿也不见辞月张嘴。

    云晚意好奇抬头,睨了一眼辞月,“怎的,这段时日又偷懒了,一副帖子上面笼统有几个字,还认不全?”

    辞月羞赧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姐,奴婢未曾偷懒,即便去东大街为您买栗子糕,亦不忘翻阅话本子,其上字迹,奴婢皆识得。”

    言罢,辞月一副引以为傲的小模样,就像云晚意怀中这只喜欢邀功的小猫儿。

    云晚意见状,不禁莞尔,心道这丫头也就只识得话本子上的字了。

    “喵,喵……”

    “哼,小猫儿,你可不许取笑我。”

    辞月将帖子交给青黛,随后一脸赌气地从云晚意手中接过小白猫,任凭它如何不愿也不撒手。

    “让你取笑我,看我从今儿起不给你炸小鱼儿吃了。”

    “青黛,你瞧瞧。”

    青黛接过拜帖,展开细瞧,而后合上置于桌案,禀道:“小姐所料不差,丞相府嫡女秦小姐于府中设游园会,广邀名门闺秀、世家公子赴会,亦送了帖子来国公府。”

    “嗤,若我真信了这帖子里的东西,岂非愚不可及?分明是陷阱重重,就等着我去钻。”

    云晚意冷笑一声,对丞相府之行毫无兴趣。

    “奴婢外出时亦听闻,这丞相府嫡女盛邀各大家族里的年轻一辈赴会,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原以为依着秦大小姐的性子是不会将帖子送至咱们府上的,哪曾料到她竟还是将拜帖送了过来。”

    “还有……”青黛迟疑片刻。

    “还有什么?”

    云晚意一副慵懒之姿往圈椅上靠去,似笑非笑地盯着青黛。

    “还有,奴婢听闻秦家大小姐特意命人散布消息,说是陆公子会现身游园会,似有意针对小姐您。”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云晚意,此刻小脸上立时染上了冰霜。

    “呵,国公府好吃好喝地待他,为他延医问药,他倒好,舍我而去,投奔丞相府,当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他死在那荒郊野岭的好。”

    云晚意柳眉倒竖,胸前起伏不定,似是怒其不争,亦或者掺杂了一丝丝的心疼之意。他如此大费周章地跟随她回京,现下又出现在丞相府,想来是有什么苦衷不能言说。

    可是,丞相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他明知前方是深渊,又为何只身前往,偏要往火坑里跳呢?

    “小姐息怒,陆公子的为人大抵不似小姐口中那般不堪,或许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并非如小姐所想那般薄情。”

    辞月虽不满陆淮之当初接近自家小姐的目的不纯,还使了手段跟随小姐回京,却也见过他悉心照料小姐之时,并非全然无情。

    “既如此,咱们便去会会这秦若瑾,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为了弄清他为何不辞而别,云晚意打算与时砚礼同行去瞧个究竟。

    这日,云晚意盛装华服,洛寒书已在府外备好马车。

    “小姐今日美若天仙,定要让那些庸脂俗粉见识何为京城第一美人儿。”

    辞月满脸骄傲,下巴都快扬到天际。

    云晚意一袭红衣曳地,满头青丝垂下,仿如瀑布。她眸含春水,肤如凝脂,尽显天生丽质,不染尘世半点霜雪。

    “就你嘴甜,可是饮了蜜水?”

    云晚意指尖轻点辞月额头,笑着嗔怪了一句。

    “小姐又打趣我,时候不早了,小姐赶紧出发吧,世子爷方才命人过来传话,他在丞相府门口候着小姐同行。”

    云晚意颔首,携辞月、青黛出府登车。

    洛寒书斜倚马车,口中叼草,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云晚意一脸狐疑,这洛寒书今日怎的如此反常,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洛寒书的双眼不曾离开府门口,眼瞅着云晚意出来,他立刻正了正身形,嘴里叼着的草也被他吐掉。

    他伸出手,云晚意顺势伸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借着他胳膊的承力上了马车。

    “洛寒书,莫急,去早了反而显得咱们急切。”

    “是,小姐。”洛寒书应道。

    洛寒书上了马车,正欲驱车,却听后面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

    “姐姐……”

    云晚意闻声,眉头紧皱,头皮一阵发麻,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云清姿正提着裙子欢快地朝着云晚意的马车奔来。

    “姐姐捎我一程吧,反正也是一道去往丞相府。”

    云晚意撩开马车帘子,朝外面看去,眼瞅着云清姿已经逐渐逼近。

    “洛寒书,莫理她,赶紧走,当真是晦气。”

    “哎呀,姐姐,你怎能如此无情!”

    云清姿踉跄倒地,哭诉起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哎呀,你怎能如此无情……”

    辞月在马车里学着云清姿扭捏的模样,逗得云晚意笑声连连。

    “你这丫头,现如今是愈发会作态了。”云晚意笑道。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羽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狠狠地钉入了马车的壁板之中,惊得拉车的马匹骤然嘶鸣,前蹄高扬,车身剧烈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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