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达尔城篇17

    安霓像只狡猾的猫般在混站中穿梭,木棍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借过借过!”

    她绕过在附近起阵的骑士们,一边观察着西格那边的动静,一边用木棍在地上歪歪扭扭画阵点,又十分娴熟地在阵眼里画符文。

    加斯贝德举着剑挡下了西格一击,碰撞出醒目的火花。

    他的眼睛不自觉瞥向了安霓原先站着的位置,发现她早就跑没影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塞莉的剑术熟练轻巧,攻速极快,实战中意识强,善于捕捉西格的漏洞并迅速出击,跟加斯贝德配合得十分默契,甚至很多时候,加斯贝德得让位让塞莉打主攻,自己则在一旁辅助重击。

    她已然不是平日里容易害羞的模样,此时此刻,她双目透亮,眼里满满怒气和坚定,加斯贝德本以为她对于自己父亲巴那的行为全然不知,原来早就在暗中调查。

    西格则全程沉默,像是不知疲倦,连大气都没喘,黑袍下的躯体仿佛没有痛觉,被斩断的手蠕动着再生。

    可周围的骑士们对魔女们的猛烈攻击明显有些招架不住,白岩几乎将附近的墙壁都毁掉了,她单手撑地,大地开始震动,一根根土锥毫无规律地从土地里猛然刺出,跟她打的两名骑士快速地往四周跑,身后的土锥像是锁定了他们似的,接二连三地跟着他们的步伐冒出。

    其中一名骑士顺势跑到了浪花的身后,踩着浪花的肩膀就往前跳,而那条紧追不放地土锥稳稳地刺入了浪花的肚子。

    白岩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浪花脸上没有痛苦表情,肚子上的伤口频频冒出红色鲜血,手里的弓箭化成了一滩水落下,整个人重重地往前倒了下去。

    白岩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秒,放松的手指开始有意识地蜷缩。

    安霓此时正在画中心阵眼,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愣了片刻,撩起袖子,双手撑地,朝着加斯贝德大喊:“加斯贝德,跳出去!”

    加斯贝德听到声音,目光快速扫视战场,一眼就锁定了躲在暗处的安霓。他立刻抓住了塞莉的胳膊,对着西格的肚子就猛踹了几下,拉着塞莉迅速跟她拉开了距离。

    “加斯贝德大人!”塞莉不解。

    加斯贝德冷静地踩着附近的巨石,稳住塞莉的腰,带着她跳到了远处。

    下一秒,一片绚丽的绿光映入眼帘。

    地面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绿光,一瞬间,绿光覆盖的范围内,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处,大家松了手,长剑武器法杖统统坠地,也包括安霓阵法里的那些起阵的骑士们。

    他们烙印在地上的金光被安霓的绿光代替,塞莉惊讶地瞪大眼睛,加斯贝德则皱紧眉头,跳上高处,往安霓的方向看。

    西格被加斯贝德那两脚踹飞了,身体在地上摩擦了好几下才停住,绿光亮起时,地上的阵点依次转动,西格也定在了地上,只是跟其他人不同,她还有挣扎的力道。

    加斯贝德和塞莉见状,直接拿着剑冲了进去。

    “加斯贝德!”矮墙后传来安霓嘶哑的吼叫,“把那些魔女带离阵法,她们还没死!”

    加斯贝德的脚步停了下来,扫视着阵法里呆滞的魔女们,又和塞莉对视了一眼,朝着不同方向跑去。

    塞莉举着剑,刺向西格的心脏位置,却被一层黑绿色的烟雾挡了回来,西格奋力挣扎却还是被定在原地。阵法里的其他人,面朝安霓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他们空洞的眼眶里,虔诚地恍若在仰视神明。

    加斯贝德则把所有的魔女敲晕,挨个带离了阵法。

    一大口血吐在了阵眼上,安霓头昏眼花差点倒了下去,她死撑着身体,眼前黑白的景象已经在慢慢变成全黑,她猛得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塞莉的刺杀行动并不顺利,西格周身的黑雾并没有跟随西格一起失去行动力,它们像在水里游动的水蛇,给西格加了一层防护罩。

    西格动作僵硬,死命对抗禁术阵法带来的桎梏,身边的雾气也试图托起她,却屡次失败。

    塞莉气得直接举着剑朝她疯砍,情绪激动:“你撺掇我父亲干了那么多坏事,为什么你还能活着?!为什么你还不死?!你要祸害我们到什么时候?!”

    西格突然大叫起来,沙哑尖锐地声音让塞莉捂住了耳朵。她身下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椭圆形黑影,把她完整地罩住,阵法带来的绿光突然开始频繁闪烁,加斯贝德冲过来抓住塞莉的胳膊,带着她往回跑,就在快到阵法边缘时,加斯贝德却把她推了出去,自己转身往阵法深处跑去。

    “加斯贝德大人!”塞莉大喊。

    笼罩西格的黑影跟着绿光一起出现了频繁闪烁的现象,西格的喊声愈发凄厉,黑色罩子却在刺破瞬间发生了爆炸,阵法内一阵巨响,黑色笼罩住了所有人,地上宛若极光的绿光也随着爆炸冲散了。

    塞莉站在阵法外,四周躺满了早已昏迷的魔女,一股强烈的冲击袭来,把她冲离了地面,重重砸在远处的树上。

    西格被裹在黑影里,像一滴水落在了地上消失了。

    安霓的阵法被西格冲击到硬生生地碎掉了,鲜血早已染湿了她的黑色裙子,她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轻笑了一声,往后倒去。

    狂跳的心脏砸得她胸腔和耳膜生疼,黑色的方块慢慢占满了视线,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直到看到加斯贝德红肿的眼睛,才晕了过去。

    “求求你,撑下去……”

    ……

    耳边响起赛丽亚抱怨的声音。

    “你们赶紧去帮我哥,等她醒了我会把东西交给她的,别都守在这了。”

    “我哥让你们守在这里?拜托,不需要这么多人好吗?那些感染者又上不来。”

    “她是我嫂子,我会好好照顾她,如果实在不放心就留下两个人,剩下的都去帮我哥!”

    安霓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塞莉背对着她,跟门外几名骑士争论着什么。

    窗帘死死地拉着,屋内的蜡烛昏暗,安霓的心脏倒是平稳了下来,只是身体像是注了铅,沉重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眼前的世界依旧异样,看不见色彩,闻不见气味,甚至嘴里的血沫子都尝不出铁锈味。

    还活着,还以为自己完了呢。

    赛丽亚重重地关上了门,转身就见到已经慢慢坐起来的安霓,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尽让我哥担心。”

    安霓裂开嘴笑了起来:“这不还活着嘛!”

    赛丽亚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端到了她面前:“我哥贵人事忙,你少让他操心行吗?”

    “行行行,”安霓笑嘻嘻地接过,“加斯贝德呢?”

    赛丽亚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指了指窗外:“你躺了3天,外面现在全是被感染的人,我哥和那个叫塞莉·奇德的去了星迁会,剩下的骑士都在清理感染者。”

    “感染?”安霓瞪大了眼睛,“我的血没用吗?那个流浪汉呢?”

    “治安官说,那个额头有绿色标记的流浪汉喝了你的血后,第二天一早就死了,但是发狂的人却依旧只增不减,他们现在跟星迁会的人正想办法处理这批感染者。”

    “哦。”安霓垂眸看着茶杯里的自己。

    “对了,我哥让我把这些交给你。”赛丽亚从桌上拿出一大袋钱币,和一堆治疗药,“他不让你再参与之后的事情了,你拿着这些走吧。”

    “那你呢?”安霓看向她。

    “我?”赛丽亚扬起头,笑道,“我肯定是要去支援我哥,我父亲死前可是让我们兄妹两个相互照顾,不离不弃。”

    安霓看着她,也笑了起来:“那你肯定很厉害。”

    “既然你醒了,我就去找我哥了,”赛丽亚披上外套就准备离开。

    安霓动了动被子下的腿,想下床,知觉却还没恢复,根本动不了:“你、你等等!”

    赛丽亚没理她,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安霓重新靠在床上,手指轻轻磨磋着茶杯的杯把,直到腿有知觉了,才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轻轻拉开窗帘的缝隙,朝外看去。

    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店铺大门紧闭,比平日里的夜晚冷清了不少,就在她以为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时,几个张牙舞爪的人从左边的房子后冲出来了,他们表情狰狞,牙齿外露,眼睛里像是罩着一层朦胧的病态绿光。追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治安所的侍卫们,他们一窝蜂地冲了出来,手里举着长刀,抓着感染者的衣领就按在了地上。

    而感染者的家属跟在侍卫身后,边哭边喊,甚至有些年纪大的拍着大腿就坐在了地上哭闹不止。

    左边的喧闹还没结束,右边街道就频频出现侍卫狂奔追逐的身影,安霓在窗帘后观察得仔细,个别感染者的脖子上还挂着被半截被挣断的铁链,他们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兽相,牙齿变得尖锐,胳膊撑地地往前狂奔。

    被压住的感染者们拼命挣扎,有的突然扭头,獠牙“咔嚓”一声就撕破了侍卫的皮质臂铠,有的则一直不受控制地狂奔,他们重重撞到了树上或墙上,才闷声倒了下去。

    安霓拉上窗帘,把加斯贝德的准备的钱袋子和各种治疗药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空间袋。

    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要赶紧离开这座城镇,再晚一点,感染人数增多,城门封锁,她就出不去了!

    阿德里安·代佩尔喝了她的血就死了,说明她的血并不是治疗药,既然这样,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外面又这么危险,得赶紧跑路。

    独自生活了这么久,遇到危难时,她会先判断自己能否应付,如果应付不了,她的本能反应就是丢下一切跑掉,就像在萨奇城,要不是有人堵住了她的逃生路,她根本就不会去捣乱。

    巴达尔城的混乱是西格造成的,她已经尽力阻止了,虽说没成功但也算是精准打击了,阿德里安因为她的血死亡,指不定杰克斯那个笨蛋事后还要来找她的麻烦,所以她现在必须得走了。

    想到这儿,安霓收拾的动作加快,可就在眼睛瞄到了加斯贝德留在这里的衣服,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加斯贝德是什么人,那是身经百战的骑士团团长,”她自言自语道,“解决这种事肯定手到擒来。”

    她又开始收拾。

    “万一西格又出现了怎么办?”她犹豫了片刻,又放下了空间袋。

    她拍了拍自己脑袋:“想什么呢,加斯贝德和塞莉都很强,肯定能应付!只有像我这种弱者才应该躲起来。”说着,又撑开了空间袋,想把自己的漂亮衣服全都塞进去。

    “万一……”安霓又愣在原地,“加斯贝德也被感染了怎么办?也没人说黑狼就不会被感染啊!”

    “加斯贝德都让我逃了,我为什么不逃?”

    “万一加斯贝德需要帮助呢?”

    她眉头紧蹙,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空间袋砸在了床上。

    星迁会内,加斯贝德带着一众骑士站在巴那·奇德面前。

    “现在城里人心惶惶,奇德大人,您若早一点派人去镇压……”

    “加斯贝德大人,我已经以身作则,派人去配合治安所那边了,”巴那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茶,“相信巴达尔城很快就会恢复安宁。”

    加斯贝德坐在他对面:“我最近截到了一封信,不知道奇德大人可认得?”说着,加斯贝德从属下手里拿出一份没有印火漆的信,放在了巴那的面前。

    巴那并没有伸手去够那封信,只是冷淡地抬抬眼皮:“加斯贝德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一张没有火漆的信能说明什么?”

    “奇德大人想说明什么?”

    巴那抬眼跟加斯贝德对视,半垂着眼皮显得十分冷淡。

    加斯贝德把信抽了回来,拆开看了起来,笑道:“奇德大人,您的后盾好像没有要保您的意思。”

    巴那的手顿了一下:“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密文已经被破解了,我来念给奇德大人听,”加斯贝德把信展开,走到巴那坐的沙发后面,说道:“最近府中事忙,切勿联络。”

    巴那心中震动,扶着把手就想站起来,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强装镇定坐了回去。

    “您要是想只凭一封无凭无据的信就来诈我,那还是请回吧”

    “还有据我所知,”加斯贝德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淡定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信,“总会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似乎打算全权接管巴达尔城。”

    “不可能!”巴那一下子站了起来,抢过加斯贝德手中的信,大喊:“我为他做事,不可能就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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