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佟宛宛睡了个天昏地暗,睡醒时,手脚暖乎乎的,全身上下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舒适。

    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坐起身来,随手掀开床幔,只见橘红色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在床边的百岁的身上,将它染成了橘色渐变小狗。

    见主人醒了,橘色渐变小狗高兴地吐出同样被染成橘色的舌头,清脆地叫了两声。

    像是一种信号,顿时有人推门进来,宫人们先是用毛绒绒的披风将佟宛宛整个包住,又将烘得热乎乎的衣裳拿来。

    佟宛宛从刚来的不适应到此刻离不开,她暗啐一口,骂自个儿不争气,这么快就被封建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臂。

    天冬一面麻利的做事,一面道,“公主说酉正时才能回来,让您别等她,还有,敬嫔娘娘也来了”。

    酉正,岂不是六点钟了?!

    啧啧,一个幼儿园小孩竟然六点才放学,这也太卷了吧。

    佟宛宛一面感慨,一面又问,“仪宁什么时候来的······可是外头又有什么新鲜事?快,准备些瓜子、干果、点心、茶水,对了,茶要淡些的,太俨了晚上睡不着”。

    半夏领命去了,不多时,临窗的榻上就摆满了各色的茶点小食。

    佟宛宛先喝了口茶醒神,舒舒服服地窝进特大号的迎枕中,这才笑着同王仪宁说话,“你晚上别走,今日冬至,咱们一起吃羊肉”。

    冬至吃羊肉、喝羊汤,既暖又补,也是传统习俗,今日小厨房特意从内务府要了一只关外送进来的羔羊,骨炖汤、肉切片,如今身在正殿都能闻到那股子浓郁的香味。

    王仪宁还没来得及应下,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藤黄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先点了头。

    贵妃娘娘宫里的吃食好吃极了,上回的烤鸭好吃,唔,上上回的坛子肉也好吃,还有上上上回的酱大骨,简直能把人香迷糊。

    “就你嘴馋”,王仪宁没好气地看了眼藤黄,转向佟宛宛时,面上却露出些忧心之色,“娘娘,出大事了”。

    佟宛宛连忙放下茶盏,正襟危坐,脸上带着同样的郑重,“什么八卦·····不对,什么大事?”

    王仪宁环顾四周,谨慎地压低声音。

    什么!内务府的人打起来,还见了血?!

    乾清宫竟然变成菜市场?好几个嫔妃在里头闹得不可开交?!

    啧啧啧,紫禁城的八卦也太劲爆了吧!

    吃瓜当前,佟宛宛连零食都顾不上,“那咸福宫格格当真一路哭到坤宁宫的?”

    骗人的吧,这几次打交道下来,可以看出咸福宫格格是一个极为好强之人,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叫旁人看自己的笑话。

    便是哭,定是回咸福宫躲被窝里哭才对。

    “即便有些出入,也应当八九不离十”,王仪宁用气音说话,三步之外的距离都听不见她的声音,“而且,坤宁宫出面了”。

    “坤宁宫??”佟宛宛更诧异了。

    都在后宫这个‘分公司’里当嫔妃,都是‘同事’,彼此间有些小摩擦很正常,争两句、吵两句算不得什么,但分公司CEO出面,可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见王仪宁微微点头,佟宛宛又问,“皇后娘娘如何处置的?”

    皇后相对于分公司一把手,众嫔妃相当于员工,但这些员工不是自己有背景,就是和集团总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皇后娘娘怕是有的为难了。

    王仪宁正想将皇后素衣脱簪之事全盘托出,却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还有太监尖细的声音。

    扭头一看,外间的廊下站着乾清宫的总管太监,顾问行。

    顿时,王仪宁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那顾问行便请进了门,一进门,他便弓腰行礼,带着满脸的喜意奉承道,“贵妃娘娘,大喜啊!”

    “大喜?喜从何来?”

    对目前的佟宛宛而言,只有两件事算是真正的喜事,其一是脑海中的体质面板飙升,让她成为一个真正健康的人,其二就是穿越回手术成功的现代。

    至于其他,不过是苦瓜的调味料,反正遮不住那股子苦味,有没有都行。

    顾问行笑得亲近极了,“皇上命您管理后宫诸多事宜,日后这东西六宫、还有内务府的诸多事宜,就得劳烦贵妃娘娘操心了”。

    “你说什么?”佟宛宛按压耳孔,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唉哟我的娘娘”,顾问行将腰弯得更低,“您莫不是高兴糊涂了,这样大的喜事,您得赶紧准备去谢恩呐”。

    当然,谢不谢恩的不重要,重要的灭掉万岁爷心里头的火气。

    佟宛宛直接被气笑了,“喜事?谢恩?”

    一个正常的、没有更新迭代、权利更换的公司是不可能突然变更法人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需要有人背锅的时候。

    这康熙是不是拿她当大傻子耍!

    连带着,她对送来这个消息的顾问行也很难有好脸色,缓了半天,才挤出一个笑,“本宫知道了,只是本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招待顾总管了,来人,送客!”

    带着一头雾水,顾问行被天冬匆匆送出景仁宫,好在塞过来的荷包还是最厚的那个,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不过,贵妃娘娘可真奇怪,这宫里有一个算一个,任谁得了宫权都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偏偏贵妃娘娘却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仿若这宫权是狮、是虎,是会饮血吞肉的豺狼。

    难道是没见过权力的好处?

    也是,贵妃娘娘出身名门,父母疼爱,想必是那些想要的东西都有人巴巴地捧到眼前,根本不需要争抢就能得到,自然也不屑于用旁的手段。

    不过,权力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只要碰了,就没有能丢开手的。

    顾问行微微一笑,回去复命不提。

    ————————————

    景仁宫中,佟宛宛与王仪宁二人对坐,脸上笑意褪去,是同样的苦闷。

    良久,佟宛宛叹出一口气,率先开了口,“你还没说完皇后娘娘的事”。

    王仪宁抿了抿唇,低声道,“皇后娘娘身着素衣,亦无装饰,怕是行了脱簪请罪之举”。

    佟宛宛看过这个出自列女传的典故,周宣王晚起,姜后脱簪请罪,曰‘吾之过,使君王好色而失德’,是谲谏之意。

    后来,渐渐又逐渐衍生出‘罪在已身,不敢华服’之意。

    论理,清朝的皇后权利微薄,身家性命系于帝王一念,想来钮祜禄皇后是不敢阴阳康熙的,可若是她诚心认罪,又怎会被剥去宫务之责?

    佟宛宛越想越头疼,甚至连脑浆都成了混沌模样——宫斗根本就不适合她这个现代人!

    王仪宁沉吟片刻,将栗粉糕推到佟宛宛手边,方才慢吞吞地开了口,“娘娘不必过于担忧,以嫔妾之见,此事并非皇上心血来潮之举”。

    帝后相合本是佳话,但坤宁宫却在之前举荐咸福宫格格上位,托付宫务,于帝王而言,与背叛无异。

    再者,满人入关、占领中原广袤脂地之后,早已无需蒙古这个盟友,反视其为心腹大患,为此,先帝废了两任蒙古皇后,皇上又怎会允许博尔特吉特氏在宫中掀起风雨。

    若是胆子大些,甚至可以怀疑近日种种闹剧背后,皆有乾清宫手笔。

    佟宛宛沉思半响,不知不觉中吃完一整块栗粉糕,又喝下半盏梅子露,这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皇上早就对坤宁宫不满?!那他饶这么大一个圈子做什么?”

    简单事情复杂化,这些人也不嫌累得慌!

    “呃·····”王仪宁一时语塞,沉默几息后反问,“嫔妾僭越,敢问娘娘府上,是否并无太多妾室?”

    佟宛宛一怔,意识有些涣散,承恩公府上自然是有好几个妾室的,但现代的她,父母恩爱,家中独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皆待她如宝如珠。

    家里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水果都是切好送来的,有的时候甚至不敢表露自己的喜好,若是表现出对某样食物的偏好,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在餐桌上看到,直接吃到腻。

    “怪不得娘娘并不了解这些后宅手段”,王仪宁懂了。

    不管男子出身如何,大多功利且薄幸,后宅中不仅有门当户对、有所助益的正室,还有长辈赏下的,自个儿喜欢的,同僚送来的等等等等,身处之中,看得多了,多少能看出几分意趣。

    但若是家中人口简单,父母疼爱,即便精心教养,也有种‘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之感。

    当然,这是天大的幸事,女子一生多崎岖,哪怕只有年少时光幸福,也总比无可怀念的好。

    王仪宁收敛心神,细细解释道,“娘娘可听说过借刀杀人、坐收渔翁?”

    佟宛宛:??

    “你的意思是,一个皇帝,用借刀杀人的法子,来惩罚自己的嫔妃?”

    拜托,这是康熙,又不是薄仪。

    “娘娘怕是误会了”,王仪宁摇头,语气郑重,“刀与刀交锋,执刀之人自然同执刀之人相对”。

    阖宫上下,只有一人配同帝王对刃。

    王仪宁以指为笔,以茶为墨,在小案上写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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