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

    那家中餐厅就在卖热狗的那条公路后的码头,店面很大,有上下三层,但因为是饭点又加这条沿线的车流量很大,店里几乎满坐。他们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空余位置。

    一路走来,附近的饭店几乎也是爆满,而且翁明他们的住处偏远,开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再去找其他店就太浪费时间了。

    孟珠箐和翁明还在店外逗着耳朵,不知道店里是什么情况。

    想都没想,温声立马回到前台开始跟店长磨,她走哪儿,路泊汀当然要跟去哪儿,结果都还没凑近,就被她伸手挡住,再略微强硬地推开,“……你别过来,等我两分钟,我自己能处理好。”

    这家店是她特意带他们来的,他们是他的朋友,而且还抽出时间来照顾耳朵,那她理应负责到底。

    路泊汀后撤半步,被嫌弃的很彻底,只好闲闲吹着口哨往边儿靠,很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出几秒,温声就注意到他又斜过身倚向她旁边的桌沿,懒懒站定,觉得无聊,还顺走餐台上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当她的面漫不经心地擦着毛边,然后将两筷子当作电子鼓棒握在手里,转着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上敲着——

    啪~

    嗒~

    至始至终没往她脸上瞅。

    店长还在处理前一个客人的问题,温声呆呆站在原地,两手无意识绞到一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旁边的人说两句话,只能抬头看墙上的电视机,里面正放着非洲旅游景区的宣传片,还是她最想去的坦桑尼亚,只是她的心思完全不在电视上……

    从海边回来就没怎么敢正视过他……

    说些什么话好呢……

    还是问问他饿不饿吧……

    ……好像有点傻……

    “想去吗?”

    很突然的声音。

    啊?

    温声面上没反应,装出一副出神的表情,装没听见,继续盯着那个宣传片看。

    耳朵却悄悄竖起。

    等着他继续问。

    最好是一直问她一直问她,她都不用开口,他就能猜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路泊汀一笑,顺着她别别扭扭又玻璃易碎的小心思,指着电视机,又说:“想去的话,老公这两天就能带你走。虽然晚了几年,本该你高考完就带你去的,但现在应该也还来得及。”

    想去……

    很想去……

    温声假声假气地咳着嗽,用余光飞快瞄他一眼,重点往他那身极斯文败类的衬衫西裤上看,身高腿长,有着很完美比例的男模身线。

    但是……

    哪有人好几年都没见,一见面就带她去旅游的?

    他不应该抱着她再哭一阵吗?

    他不应该再来好好哄哄她吗?

    拜托!

    四年没见了啊!

    温声作里作气地继续装耳聋,当没听见。

    路泊汀清冷又漂亮的黑眸微微眯起,静静定在她身上,嘴角挂笑,不太正经地盯着她,眼神带点似笑非笑的轻佻和冷感。

    却没再开口说话。

    从小到大,温声太熟悉他身上那种层次难言的气质,疏离又痞气,很微妙,在她面前像个温柔却攀满流氓气息的狡猾恶棍。

    脸被盯的有点热……

    温声极力忽视掉来自旁边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前面的客人正好掉头要走,排队终于挨到她了,店长推过来一份老式黑色菜单,桌子上还点着小酒壶,朝她客客气气一笑,“还有两天就新年了,我们店近日有安排跨年的豪华套餐,八大菜系都有,您可以先下菜单让后厨准备。另外我需要先问一句,你们有提前预定位置吗?”

    没有啊老板……

    温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用两只手圈住嘴巴声音小小地求她:“我们是四个人加一条小狗,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再加一个位置,不需要特别大的包间,只要腾出一张桌子能坐就可以,拜托啦老板,今天好不容易赶过来的……拜托拜托!”

    望着他们身后还等着一大堆早就定好位置的客人,店长迟疑,店长犹豫,店长打算拒绝。

    真腾不出什么像样的位置了。

    温声的小眼神飞快乱扫着墙上的菜单,细细的手指隔空指着划着,临场现编:“您难道没印象了吗老板?我几天前才点的豆豉蒸排骨,还是最大份的!还有那个碳锅牛杂和鲶鱼锅!我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份您记得吗?我每次来都会点它!我真的吃了你家好几次啦!!”

    但其实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所以点的都是小份,还从来没超过两道菜。

    路泊汀支着长腿,身子斜向她,听她偷摸摸的话,有些好笑,但也没打断。

    店长确实对温声有印象,这几年断断续续来过店里好几次,但每次点什么菜她忘了,神情有些难办,“位置确实都满了,排号的人我都没算进去,我只能说我尽量去加桌。”朝她指了指显示屏,上面全是清一色满座的包间信息,又说:“目前三楼的小开间可以给你们腾出来,但是这间的消费不能低于500,要先加50的补位费,能接受的话,我就让人现在去给你们收拾位置,你看能行吗?”

    550……

    刀……

    怎么会这么贵!

    温声立马算了算自己的余额,只要想到下午那场临时摄影的活还没有给她结算工资,心就微微一凉。

    请朋友吃饭怎么能没有钱?

    但是卡里好像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了……

    虽然家里定期会打给她一笔很宽裕的生活费,姚书文和路康也不会去看几个孩子的消费记录,但温声还是不想多花一分钱,所以每个月她只取出一部分小钱确保自己不会饿死,然后剩余的钱全交给管财务的私人助理,是姚书文之前给她安排的,她计划一毕业就将这些存钱还给路家,然后努力打工赚钱,还之前那些学费和生活费。

    只是这个月好像花超了……

    “可以,订吧。”

    诶?

    温声眼睁睁看着路泊汀掏出钱夹将一张卡从桌面滑递过去,动作和小时候甩红票子时一样的张扬潇洒,待那店长刷卡处理时,冷不防——

    他忽然偏过头。

    温声一下对上他的眼睛,软乎乎的心像被吸铁石立马吸住,让她动弹不得,让她惶恐不安,下意识想要躲开。

    路泊汀凑她更近,长指从钱夹抽出那张几年前一起去看星星的侧影合照,自从他失忆后,他们之间不算多的合照全被刻意处理了,仅剩的这张照片还是后来刘嫂交给他的,照片不算旧,但也绝不新,边角泛黄背面还有压痕,上面是他用浅色马克笔标记的时间地点:

    「20xx年10月25日于渭元镇,凌晨一点二十八分,带宝宝第一次来观星」

    他低声重复念着。

    “别躲啊,看看我……”

    温声只好将视线慢慢上移,然后停在他的喉结上,一动不动。

    眼圈在慢慢发红。

    “先确认一下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不是我的宝宝。”

    路泊汀将那张照片举到她脸颊旁,一人一照,在她脸上来回望着,瞧着,目光细腻悄然,看得很认真。

    温声见他忽然收起照片,眉眼也蹙着,同时朝她歪下头,语气疑惑,却带着半分促狭的笑意:“确认失败了,我的宝宝好像变成了小哑巴。”

    从傍晚见到他到现在她都一直沉默着,既不开口,也不敢和他对视,路泊汀能察觉出她心里那些翻江倒海的怯意,害怕他灼热的视线,害怕此时此刻只有她在心慌意乱,更害怕自己在他面前又会失控地不断掉眼泪……

    魂牵梦萦的人就站在面前,再也不是梦,是真实的他。

    百感交集。

    却欲言又止。

    他都能看出来。

    小哑巴温声不自觉地咬紧嘴唇,眼角越来越湿润,脸被忽然涌上的热气憋得渐渐通红。她努力转过头,努力看还在刷pos机的店长,店里现在人手不足,餐台还时不时有客人过来签字结账,小票打印机一直滋滋响,店长只好微笑示意他们再慢等两分钟。

    路泊汀放在桌上的手,指尖轻叩桌面,一点一点,挪向温声,然后细长的食指缠住她的右手,五指轻巧地滑进她微微发抖的指缝,在她一时发懵时,大手牢牢握紧她的手。

    十指交叉,严丝合缝。

    他又将手朝上,她的小手全部沉入他手心,他俯身,贴近了就习惯吹她很红的眼睛,“怎么,不会牵手了?”

    另一手抬起给她轻轻擦眼泪,很怜惜的动作,直至那点湿润被擦干。

    温声唔了一声,草草对上他的眸子,沉静,深邃,眼里全是她的倒影,她心跳很快,假装不在意地错开目光,往左右两边乱看,“谁说的,不就牵手吗,这又不难。”

    反抓着他,手一转,刚要主动牵紧他,结果他修长的指尖曲起一勾,若有若无地挠了把她的手心。

    三二一

    痒痒的!

    温声皱着脸,小手下一瞬就又想缩回去!

    “哎,先别动啊宝宝。”

    路泊汀抓紧她,忽然轻着声提醒她,高大的身影靠她更近,嗓音像湿润的砂砾颗颗磨过她的耳朵,耳尖被他的气息搅得一片红热。

    那个还在登记的店长正好无意间抬头,看他们一眼,接着,眼神就流露出一片尽在不言中的调笑。

    ……

    温声的脸越来越红,然后就听耳侧的人又说道:“可以了,动吧。”

    他的低语带了一丝催眠的意味,温声竟然很听话地转过来小脑袋,很听话地张开粉濡的软唇,随即,面上一暗,唇角也悄然贴上一抹异样的柔软,泛着凉意,又带着微微潮润。

    路泊汀挑的角度刚刚好。

    没有探舌,只是贴着她的唇肉轻轻拂擦,一下一下,很轻很轻地亲她,

    一记非常浮光掠影又视若珍宝的触碰。

    他越靠越近,在他怀里她变成一个小小的缩影,呼吸也浅浅淡淡,十分紧促,那股好闻的气息再次包围住她。

    “这是在饭店,人很多啊……你靠我太近了……”

    温声咬紧唇肉,继而缩起小脖子,头也埋低了,面对他忽然的亲近还是会喘不上气,还是会呛到口水。

    “我只是想承认,是我先不会亲亲的。”

    路泊汀见她脸都烧了起来,举着那个不大不小的钱夹,就挡在她脸侧,遮住那些人乱瞟过来的视线,再次低头,硬挺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轻轻压向她的鼻子,薄唇微张,半含半咬地摩挲着她的嘴唇,很短的几秒,又浅浅嘬了下,松开的很自然,哼了声笑,“但这都不是问题,不就亲亲么,老公愿意向你学。”

    说得人模人样的,对她动起手脚来依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坏狗样……

    混蛋!

    前台挤了好些人,有从楼上下来结账的,有排位等待的,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刚才的画面,但温声爆红的脸实在过于显眼,她还做贼心虚地睁着大眼睛和店长回视,就差连连摆手:我不认识他啊……

    “早点适应啊宝宝,从现在起,我想亲就亲。”路泊汀拿走她手边那顶大大的渔夫帽,一下又扣回她头上,抓起她的小衣领往前一带,温声立马撞到他身上,他还极其做作地痛嘶了一声,嘶得很轻描淡写,“欠了这么久时间,老子当然得全亲回来。”

    ……

    那种欠里吧唧的感觉又回来了。

    莫名的怀念。

    温声依然躲着不看他,心里的别扭却在慢慢消散,小手主动牵紧他,很亲热的动作,两人的手心都有层潮润,贴啊贴,谁都没松开。

    门口看了半天的孟珠箐眼角狠狠一抽,一时都看呆了,她早就知道路泊汀这种类型的压根就不是什么纯情闷骚男,但亲眼见到他对喜欢的姑娘卖着真真实实的骚,还是会有种淡淡的震撼。

    她愿今后称呼他为——汀sir。

    谐音,挺骚。

    孟珠箐抬肘,莫名捣向身后的翁明:“喂,我也想要!”

    翁明被顶个半死,五官瞬间拧到一起,抱紧腹部,忍着痛呼,支支吾吾问:“……想要什么?”

    “你说呢!亲我啊!”

    瞥一眼前面腻腻歪歪的两人,翁明捧上孟珠箐的脸就湿漉漉的上千吧唧一口,又转头去亲她的嘴唇,刚亲上都还没回味过来今天的唇釉是啥味的呢,就被孟珠箐扇开了,怒道:“不是这样的亲!!你太直接了没感觉!!”

    翁明就像一只大金毛,趴着身乖乖往她面前凑,噘起嘴要从她的嘴角开始亲,结果这回连亲都没亲到,被她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抡开,再次发飙:“你就不能说点情话再亲啊!要你何用!!”

    ……

    …………?

    媳妇儿,你之前直接扑倒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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