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第一个按照葛瑞的要求做：“好吧。”

    “相信你能够理解的。”

    “是的，我理解。”见瑞克都把手枪放到地上了，我们没有理由抗拒。

    葛瑞和亚历克斯搜身，亚历克斯略过我和米琼恩，直接搜查达里尔，被他脸上的伤吸引了注意，带着打趣的意味说：“我可不想见到打你的那人。”

    达里尔面无表情应道：“是啊。”

    轮到卡尔，亚历克斯仍不停嘴：“那些人罪有应得吗？”

    “是的。”卡尔不假思索的回答令瑞克的神色僵住，不止是瑞克逐渐变得嗜血，卡尔也越发狠辣。

    我们分散的这段时日，他们一定不好过，原本瑞克正沉浸在平静的菜农生活，但卡尔认为他在变弱，曾多次明里暗里表达对他的不满。直到监狱被毁灭，父子两人逃生，卡尔也许会将这一切归咎于瑞克知安忘危，然后在瑞克虚弱的时候冷漠地对待他。

    米琼恩告诉我，她把索菲亚和塔拉送上达里尔停在林子里的车后就赶回监狱救人，她在尸群中救出赫谢尔，让赫谢尔去追索菲亚她们，接着在监狱里被行尸围困，她费了好大劲冲出重围，踏上了独自流浪的路，用她的旧招混迹在尸群中行走。她要是没有和我们长期生活过，她可以忍受孤独，但这次她近乎崩溃，麻木地走着。好在她意外地来到了瑞克和卡尔休息的民宅，她说自己当时激动得泣不成声，这还是我第一次得知她也会哭泣。

    确保我们身上没有多余的武器后，葛瑞解释他们的谨慎：“只想让你们知道我们不是恶人，但我们也不傻，你们也不该做傻事。只要有这点共识就没什么问题，有的只是解决办法。”

    葛瑞说完，亚历克斯捡起我们的武器还给我们，达里尔不给他触碰弩的机会，先他拿起了弩，他不以为意，笑意吟吟：“跟我来。”

    从楼房的正门走出去，西斜的太阳垂挂天边，光晕柔和，我多望了几眼，这样好的天气适合来一顿烧烤，不适合动刀动枪。达里尔走在亚历克斯身后，他好奇问道：“这个地方有多久了？”

    “差不多从一开始就有了。其他营地被行尸蹂躏后，人们开始向这里汇集，我觉得这是人的本能。循着一条路，有的人往海岸走，有的人往西边或北边走，但他们最后都会来到这里。”

    亚历克斯讲述的同时，我们警惕地观察四周，这个地方环境优美，安逸舒适，像我们的监狱，人们衣食无忧后就会有闲心摆弄花草盆栽，种植一些蔬菜。亚历克斯带我们走入一个小广场，即是葛瑞口中所说的迎宾处，几个人分散坐在遮阳棚下聊天，有个女人正在烧烤。

    “听说你们是从后门进来的，真聪明，你们挺适合这里的。”女人说话意有所指，无处不是破绽，他们很自信能杀了所有外人，演都不带演的。我看了看她烧烤摊上滋滋冒油的肉，闻起来就是与人类所吃的猪肉或是牛肉不一样，亚历克斯还叫她给我们弄点吃的，我胃中一阵翻涌，手始终握在剑柄处。

    米琼恩询问亚历克斯：“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你们为什么欢迎外人？”

    “越多人加入，我们越强大，所以我们才会设置标志，邀请人们加入，这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是越多人加入，食物就越多才对吧。

    我的心怦怦狂跳，烧烤的女人慢慢夹肉到盘子里，卡尔目不转睛地站在摊前一动不动，他等待享用一顿美味的烤肉。我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后拉了几步，他不解地看我，我谎称烟子会熏到他。

    瑞克已经发现异样，我给了达里尔一个眼神，示意他注意瑞克的目光。那群遮阳棚下的人中一名男人拿着橙黄色的背包，另一名男人身上穿着熟悉的铠甲，还有名女人的肩上是红褐相间的披风。这三样东西全部来自监狱，背包是格伦的，铠甲是我穿过的防爆服，披肩是达里尔去年外出带回监狱的。达里尔也意识到了终点站不对劲，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我们身处的位置对我们不利，三面皆是高楼，楼顶必定埋伏有枪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拖一拖，擒贼先擒王，等对方认定我们没有威胁放下戒备后，我们再找机会胁持葛瑞。

    忽然，瑞克冷着脸大踏步走向亚历克斯，我看见了亚历克斯裤子口袋露出的怀表——赫谢尔送给格伦的怀表。我赶忙拽住瑞克不让他靠近，正好亚历克斯将两盘肉递给卡尔和米琼恩，我借故说道：“去那边坐着吃吧，别在这站着了。”

    他们懂了我的意思，卡尔把即将入嘴的肉放回盘里，我将瑞克拽往最近的遮阳棚下，小声道出我的计划，他同意了，但难以放松紧皱的双眉，眼底尽是愤怒。

    “你们之前在什么地方？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亚历克斯和女人端着另外三盘肉来给我们，他打听我们的过去。

    瑞克没法心平气和地回答他，米琼恩随意编造了一个庇护所的围栏损坏，行尸冲破缺口的故事。达里尔瞟了我一眼，他要去卫生间，亚历克斯喊来穿防爆服的家伙带他去。我们围坐一桌，默然不语。

    气氛出奇的古怪，静谧中藏有杀气，瑞克的怒火就快喷发出来，偏巧亚历克斯催我们尝一尝新鲜的烤肉，我仿佛听见瑞克咬牙的声音。

    “抱歉，我们其实是素食主义者，末世以来也坚持吃素的，孩子还小，他会被肉的气味引诱，我们得以身作则才行。”我把面前的一盘肉推到桌子中间，笑着对亚历克斯和女人说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

    亚历克斯质疑我：“你们都是吗？”

    “对，我们末世前在素食主义俱乐部聚会，之后到现在一直是一起行动。”

    “好吧，那我叫人给你们弄点素的，我们这儿种植的蔬菜也很好吃。”

    “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女人受命走远，亚历克斯坐到了达里尔的位置上，他在监视我们。

    过了一会儿，葛瑞现身，亲自送来两盘素菜：“招待不周，各位见笑了，你们还有个朋友呢？”

    亚历克斯不觉得去卫生间有什么问题，他告诉葛瑞，葛瑞脸色骤变，和善的一张脸上露出凶相，看向我们桌前一口未动的烤肉，随后盯着我们。他那眼神盯得我发毛，我的心跳声犹如擂鼓，葛瑞不会再装了，他双手一翻，两盘素菜被他倒了个干净，盘子也被摔碎。

    瑞克立时有所反应，扑倒发愣的亚历克斯挟持了他，我们紧跟着将武器对准终点站的众人，遮阳棚下闲坐的几个人也都拿出了枪。瑞克夺走亚历克斯口袋里的怀表，大声质问葛瑞：“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再信任我们。你们的弩手到底去哪了？”葛瑞的手握在身前，从容不迫。

    被枪抵住脖子的亚历克斯因害怕而颤抖：“你最好听我的话，我们的人很多。你想知道答案对吧，放下枪你就能知道。”

    “闭嘴，亚历克斯。”葛瑞打断他。

    “不，葛瑞，我们可以等等，求你了。”

    “闭嘴，没事的。”葛瑞竖起右掌叫停亚历克斯的请求，“瑞克，你想要什么？”

    瑞克重复道：“我的朋友们在哪里？”

    “你没有回答问题。”话音落下，葛瑞收拢手掌，枪声四起，亚历克斯中弹身亡，我们无法正面硬拼，不得不伏身奔逃。埋伏在楼顶的枪手用雨点般的子弹改变我们的逃跑路线，这群人故意不杀我们，把我们往火车车厢赶。

    计划总是追不上变化，我原本设计的攻占终点站大计泡了汤。

    一名枪手意外从楼顶掉下来，终点站的人纷纷向楼顶射击，我们得以有机会逃往安全的地方。可机会转瞬即逝，占据一处楼顶的达里尔架不住对方猛烈的火力，我们也在半路中被密集的子弹赶回了他们安排好的道路。

    先是经过一处大型网笼，里面全是人类的骸骨，然后逃到了几个集装箱旁，求救声不断地传出，最后我们计划从来时的围栏逃出去，但围栏外有一排伏兵把守，楼顶更是零星站着枪手。他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无处可逃。

    “马上放下武器！”葛瑞在二楼的天台上居高临下命令我们，我们四人听话照做，“首领往左走，火车厢那边，快去。你照我们说的做，这男孩就跟你走，不然他就要死，你也要死。”

    所有人都知道用儿子威胁父亲是行之有效的，不过他们自以为是地忽视了后果。

    “接着是女剑士。接着是武士。站在门口，按首领，女剑士和武士的顺序。”

    我们三人在车厢门口排成一队，葛瑞迟迟不叫卡尔，瑞克着了急：“卡尔！”

    “去吧，孩子。”

    卡尔朝我们走来，葛瑞叫瑞克打开车厢门走进去，瑞克想和卡尔一起，他讨价还价被葛瑞用卡尔的性命拒绝。瑞克打开车厢门，我们陆续进入黑暗中，卡尔随后进来，外面的人关上车厢门，格兰姆斯父子两人紧紧相拥。

    微弱的光线穿过车厢的缝隙，深处隐约有人影晃动，谨慎的脚步向我们靠近，一张面孔逐渐清晰，伴随一声“瑞克”，我们适应了黑暗，看清了格伦的脸，看清了所有人。

    “你在这里。你们在这里！”瑞克如释重负，我们的朋友都还活着。

    格伦、玛姬、赫谢尔、塔拉、鲍勃、萨莎，以及华盛顿小队。他们每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没有受伤，没有变得虚弱，意志历久弥坚。经过数月，我们终与这些人重逢。

    可是赫谢尔与塔拉在这里，索菲亚又在何处？

    我们都在这里，达里尔会怎么样？

    难道因为我改变了一些事情，就要有更多的事情发生吗？

    就算是又怎么样！我不会再陷入自我怀疑的迷雾！我不会再止步不前！只要和大家并肩战斗，我们就将无往不利，无往不胜！

    等着吧，我们的终点不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