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走向永远出乎意外，但又在博物馆负责人的情理之中。王艾琳这给钱的不是问题，问题是打钱的途中有不少人向博物馆伸出了手，明里暗里地让他把五十万交出来。
负责人是知道这五十万保不住的，私心里也想捞一笔，但没料到上司那是一口汤都不给他留，借口也是现成：“奥运期间，各国游客不止在北京逗留，河南这个中原也要打扫屋子待客。”
“不是有专项款吗？”
“不够用。”
“……”负责人是真想骂人。他是知道专项款有多少，发下来后，他也想蹭上一点，但被排在前头打了回去。
“有问题吗？”
“没。”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看不到对方的脸，博物馆的负责人仍一边回复，一面露出公式化的笑，“钱到账了我打给您。”
“好。”对方立刻挂了电话。
博物馆的负责人握紧话筒，塑料发出的“咔哒声”挽救了这可怜的办公用品。
“C……”想骂人的负责人捂住了嘴，避免自己落人口舌。
“不是说大城市机会多吗？博物馆的工作也轻松得很。”他转这儿一两年了，好处是半分没有，气倒受了一箩筐。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老家当个小领导，至少轻松。
回到酒店的王艾琳闲着没事儿，大晚上地去逛夜市。
小时候她最喜欢夜市，比逛商场还要有趣。不知是15年还是20年后，总之中国的基建一搞，文明城市一评，夜市便从生活里渐渐消失，转成网店。
“五毛钱的酸梅汤，十几年后哪有这价？”有良心的两块三块，没良心的五块以上，而20年后的酸梅膏900ml也就十块，这还是有牌子的超市价，渠道价的杂牌更便宜。当然，你要是买原料现熬，当她没说。
王艾琳边走边喝，瞥见一个奶茶推车。
看到有客，老板娘也是扯着嗓子，活计没停：“一块五一杯，一块五一杯。”
这批发似小车，炼丹台般的设计。贴着标签的白罐子在架子上一字排开，配上个吸管桶、小料罐、糖水罐、封盖器和热水桶，一下打开童年记忆。
是你！
纯添加的老式奶茶！
“要蓝莓味和薰衣草味。”零几年的物价跟不要钱似的，“蓝莓的要椰果，薰衣草的要珍珠。”
“好咧！”
等饮料时，王艾琳又瞥见一旁的葱油饼摊：“帮我买个葱油饼，要双面加蛋的。”
保镖转身时被王艾琳一把拉住：“买完后称三块钱的无骨鸡柳。”她指了指远处的小摊，牌上写着“正宗台湾大鸡排”，包装是非常权威的白底红字小公鸡，“多加辣椒粉。”不然吃着没感觉。
“小姑娘外地的？”泡奶茶的老板娘随口聊上。
“嗯！”
“外地哪儿的？”
“沪城的。”
“骗谁呢！沪城没你这样的。”老板娘“啪”地一下做好加珍珠的薰衣草奶茶，“说句沪城话听听。”
“……”
“编不下去吧！”
王艾琳接过饮料郁闷地吸入几颗珍珠。
嗯！是记忆里的香精味。
“好吧！我是江城人。”
“骗谁呢！”
王艾琳：“……”怎么说实话也要被怀疑，“我真是江城的。”
“不可能。”老板娘比刚才还肯定：“中部的有钱人少。祖籍是中部的，发迹都在广州或深圳，那一口粤语比本地人都地道。”
说到这儿，老板娘虎躯一阵，脑袋竟从窗口伸了出来：“姑娘，你老爹是江城的？然后在沪城发的家？”她一副想吃瓜却怕伤到对方的抱歉之色，嗓门也比平时低了好几度，“你是正宫的还是偏房的？”
“……”王艾琳的大脑褶皱被抚平了。
老板娘的眼神复杂起来：“庶出啊！”
“不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跳频到后宫文了？这还是都市幻想吗？
“你不是偏房的？”老板娘狐疑道，“你爸在沪城，把你扔江城？”可仔细一想，原配留家顾父母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王艾琳的表情比老板娘还难评：“您咋这么懂这种事儿啊！”说话的同时也没忘记接过做好的蓝莓奶茶，“呲溜”一声地吸走半个腮帮子的椰果，“我家不会有这种情况。”
“还是太年轻了。”老板娘从窗户里缩回了头，挑了张小桌和凳子，一副要与王艾琳长聊的架势，“坐下喝啊！你还有吃的吧！”
王艾琳也找了张塑料凳坐下，跟着的保镖坐在四十厘米高的凳子上，滑稽得很。
“俺表哥在南方跟着一大老板混，闽省啊！深城啊！甚至连香江都是经常去的。”
“嗯嗯！”找时间去香江逛逛。
“那边的大老板都养细姨哟！而且还是一堆一堆的养。”老板娘怕王艾琳听不懂还解释道，“细姨是闽南那边的说法，就是小三。”
“我知道宝岛的包闽省的，香江的包深城的。”好多影视作品都有讲到这种事儿，“有孩子就藏到外头。条件好的伦敦，温哥华，美式湾区或澳大利亚，条件不好的就北上广深。”
“你还蛮懂嘛！”老板娘指指点点，“还说你老子没细姨。”
“他没有。”系统设定的老子连实体都没有，哪来细姨。这么看，以暴发户为人生目标的自己真是英明的很。豪门人际太复杂了，也不一定比暴发户过得爽。
“不可能。”老板娘斩钉截铁道，“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有钱的不会一个孩子。”她又伸着脑袋道，“女的也一样。”
王艾琳这下来了兴致，“您认识女富豪？”
“知道一个，不算认识。”老板娘很享受被求教的感觉，“那女的可厉害了。泥土地里混出来的，三个孩子三个爹，家里比香江的豪门还要热闹”
“哦！”保镖此刻把东西买来，王艾琳却没心情吃，“三个孩子都跟老娘姓？”
“不跟老娘姓的连家门都进不了，还想分钱掌权呢！”老板娘的表情让她的故事越发精彩，“她前夫想吃绝户后三代还宗！结果他儿子最不受老太太待见。别忘了，他还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妹呢！而且那女富豪……”的老板娘拍了下手，“身子骨不错，没准会有个小儿子或小女儿。”
“那完犊子了。 ”王艾琳一针见血，“小儿女，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母亲要是活得够长，这小不点肯定会成哥哥姐姐的心腹大患。对本就不受母亲待见的老大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