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光斜斜切开落地窗,Burberry经典黑白格纹大衣在光斑中流转出深浅交错的棕调。权至龙低头划动手机界面,确认备忘录里「13:30与亨墩哥讨论歌谣祭创作方向」的条目,骨节分明的食指摩挲着袖口金属纽扣。
“至龙,刚刚接到节目组的通知,郑亨墩xi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你准备一下。”经纪人金南国叩响工作室门扉时,权至龙正将散落的乐谱塞进抽屉。
“内,阿拉索哟。”他顺手抓起桌角的古龙水喷了喷空气,柑橘与雪松的香气立刻裹住满室阳光。
待经纪人离开后,他坐到门口的单人沙发上,静等合作搭档的到来。
当那个白背心配黑凉拖的身影晃入视野时,权至龙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对方倒扣棒球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蓝色的运动裤的右裤脚任性参差地卡在小腿肚上。
喉间溢出闷笑,权至龙张开双臂迎上前:“亨墩哥……”
年长者却后退半步扬起下巴:“别一上来就这样,老是缠着我。”
悬在半空的手掌顺势转为握手的姿势:“坐吧,哥,请坐。”
“吓到了吗?”郑亨墩双手插兜,展示着仿佛被台风席卷过的造型,裤管在动作间又缩上去半寸。
“确实吓到了。”权至龙指节抵住抽搐的嘴角,目光扫过他露出的腿肚。
“我平时就是这么穿的。”郑亨墩坐到黑色长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凉拖在脚尖晃荡。
“这裤子是不是太短了?”青年忍笑的鼻音让尾音微微发颤。
郑亨墩歪头时眼镜滑得更低了:“真是一点都没有时尚中心范儿。”
权至龙捂脸时无名指的银戒磕到虎牙,低笑的震颤从胸腔传至相触的膝盖。这位哥的幽默,他难以抵挡。
当第三次肠鸣穿透沉默,郑亨墩揉着肚子拍响大腿:“首先,咱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你没吃饭吗?”权至龙有些意外,毕竟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你的午饭搞定了吗?”
“我已经搞定了。”
“要去看看哥哥吃饭的样子吗?”
话音未落,权至龙被对方的推拉话术逗得笑弯了腰。
领着郑亨墩穿过长廊,来到传说中的Yg食堂,直到打好饭菜坐到包间,权至龙唇角的弧度都没有消失过。
吃饭时,郑亨墩还特地打电话撩拨HaHa,因为HaHa曾说过想在Yg食堂吃餐饭。
“HaHa,我在Yg吃饭呢。”
“给我等着!”HaHa的怒吼震得手机嗡嗡作响。
郑亨墩瞪着被挂断的手机,一时不察,呛了一下,满嘴的米饭喷洒而出。他慌张地抽出纸巾擦拭桌面残渣,权至龙早已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身。
郑亨墩大快朵颐的时候,权至龙在旁边用手机偷偷录了一段对方吃饭时的夸张表情,顺手发给了安予烁:
【gdragon0818:看,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家」灵魂(偷笑emoji)】
没过两分钟,手机振动,是安予烁的回复:
【27层住户:看起来比Yg食堂的伙食更让人有食欲(捂嘴笑emoji)】
权至龙刚想回复,郑亨墩忽然抬头打趣:“女朋友?”
“阿尼,好朋友。”他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
郑亨墩挑眉,一脸“我懂的”表情,权至龙无奈地摇头:“真的只是朋友。”
“我歌词的概念都想好了。”郑亨墩将话题转回音乐上。
但即使是在谈正事,权至龙依然觉得对方浑身都是笑点。
交换号码时的推拉互动像场默剧——郑亨墩输到第七位数字蓦地收手。不过,权至龙最后还是自己拿到了他完整的手机号码。
翌日,晨光透过纱帘在胡桃木地板上织出菱形光网,安予烁跪坐在客厅地毯上整理行李,都是在首尔买的特产和礼物。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佳节,她和麦穗都决定回老家陪亲人过节。
手机在羊毛毯上震动,李知恩的星黛露头像跃入眼帘:
【知恩:欧尼!钟炫Oppa同意去看心理医生了!他说已经预约了宋医生!(哭泣emoji)】
光看文字,安予烁就能感觉到对方的焦虑不安,指尖飞快打字:
【安予烁:宋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专业性不用担心,诊疗隐私绝对有保障。知恩呐,你的焦虑会通过电磁波传染哦(拥抱emoji)】
【知恩:阿拉索!欧尼,我会注意的。】
【安予烁:我回锦城过节了,节后见。】
她刚回复完,麦穗推着收拾好的行李箱从房间出来,将箱子放置在玄关处,然后给锦城老宅的管家陈叔发送航班信息。
“予烁,航班是今天下午13:55直飞锦城,然后我在锦城转飞昆明,就不去老宅了,你替我跟老爷子和老太太问好。”
“麦子姐也代我向叔叔阿姨祝好。”
仁川机场的喧嚣被VIP通道的玻璃幕墙隔绝。安予烁接过登机牌时,隔壁普通通道陡然爆发出尖叫。
她下意识压了压渔夫帽檐,却听见麦穗轻笑:“每次看到粉丝围堵,都觉得你的低调作风简直是圈内清流。”
这句话被淹没在机场广播中,只剩登机口显示屏上跳动的「CTU」字样清晰可见。
一点整,安予烁低调地登上飞往锦城的航班。抵达机场前,她曾收到权至龙的WeChat消息:
【25层住户:听说你要回华国过中秋?一路平安。】
这让她想起昨晚看到的热搜——权至龙与郑亨墩录制歌谣祭的路透照。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礼节性的答复:
【安予烁:是呢,GD xi也好好过节。】
空客A321穿越云层时,舷窗将阳光过滤成蜂蜜色。安予烁拿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书脊处磨损的毛边在光线下泛着细碎金芒,指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与引擎嗡鸣共振。
当机身微微倾斜准备降落,她望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川西坝子,仿佛看见童年时爷爷教她辨认战机的训练场。云层下方,锦城平原的阡陌纵横如同大地的指纹,机场跑道的指示灯已经隐约可见。
飞机轮触地的震动将她拉回现实。锦城双流机场的航站楼在九月午后的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金属光泽,玻璃幕墙折射出的光晕在黑色镜片上跳动。
“女士们先生们,本次航班已抵达锦城……”
广播声响起,麦穗已经解开安全带,从行李架上取下两人的随身包:“老爷子派的车应该到了吧?”
安予烁点点头,打开手机查看信息:“陈叔已经在3号出口等了。”她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收进托特包。
机场广播用中英韩三语轮流播放着航班信息。走过廊桥时,安予烁深吸一口气,久违的川味空气里混合着火锅底料的辛辣和茉莉花茶的清香,与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
黑色红旗H7驶出机场高速时,后视镜里映出陈叔硬朗的面容:“烁烁这次能待几天?”方向盘随着他的□□口音微微右打,拐进草堂北支路。
“中秋后就走。”安予烁笑着回答,“我给陈叔带了礼物,到家后您记得来内院取。”
“好啊,谢谢烁烁啦!”四十岁的大汉高兴地眼睛眯成一条缝。
车载广播里的川剧唱段渐弱,青瓦灰墙的角檐已从梧桐树梢间探出,青华路17号的朱漆大门在暮色中渐渐清晰,门楣上「安宅」二字是爷爷用隶书写的,落款处的「建军」刚劲如枪杆。
车子直接开进倒座房的车库,安予烁拎着箱子下车,走入前院庭院,穿过爬满红黄双色月季的月亮门,安予烁刚迈进内院,望望便炮弹似的冲过来,黑白相间的尾巴甩成螺旋桨,带着体温的前爪隔着衬衫轻按腰腹,爪垫还沾着庭院青苔的潮湿。
奶奶韩锦荷扶着葡萄架缓缓起身,真丝旗袍上的缠枝莲纹在夕阳下泛起波光:“烁烁,怎么又瘦了?”她抬手理了理孙女儿鬓角,“韩国菜不合胃口吧?你王姨天不亮就煨上莲藕排骨汤,晌午还专程去文殊院排队买椒盐酥。”
“奶奶,这是镜头需要的「仙气」。”安予烁揉揉田园犬的脑袋,弯腰摘下墨镜,任由奶奶捏脸。
话音未落,正房二楼传来木质楼梯的吱呀声。爷爷安建军背着双手踱步下楼,年近七十仍保持着军人的挺拔身姿。银白寸头似覆新雪,眼里的锐利光芒却如出鞘利剑,将满院暮色都劈开道寒光。
“报告首长!列兵安予烁休假归队!”安予烁立正敬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爷爷绷着脸回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臭丫头,还知道回家。”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失个恋宁愿跑去韩国也不回家,不知道哪里养成的坏习惯。”
檀木餐车轮毂碾过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主保姆王姨推着餐车从后罩房厨房转出。她沿着绘有岁寒三友的廊檐徐行,穿过垂花门进入正房餐厅,将青瓷碗碟在红木圆桌上布出圆满阵型。待最后一道汤蛊落定,方掀起竹帘朝庭院轻唤:“老爷子,老太太,烁烁,饭菜都好了,快吃饭吧。”
“好。”安予烁挽着爷爷奶奶的手臂往餐厅走,望望摇着尾巴紧随其后,爪子踩在青石板上的啪嗒声像一串欢快的鼓点。
晚饭后,分发完礼物,安予烁陪着爷爷奶奶在庭院里转悠,沿着树影婆娑的鹅卵石小径转了不到三圈,便被他们催促着回房休息。
她的卧室位于东厢房二楼,140平方米的整层空间被精准划分为生活与休憩的私密王国。
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月光如水漫过门槛。整间卧室浸在银辉里,胡桃木地板泛着紫褐色温润光泽,犹如被岁月打磨的琥珀,在寂静中流淌着时光的质感。
卧室的东墙,开着三扇轩窗。正对屋门的落地窗未垂帘幔,九月的晚风挟着桂花香穿过细密窗纱,将窗下贵妃榻上的蜀绣软垫撩起细微波纹。
门窗间的正中位置摆着一张矮几与两张懒人沙发。
入门右手边是两米宽的缅甸花梨木改良四柱架子床,床头抵靠南墙,两侧对称摆放同材质床头柜,床柱雕刻着简约的云纹。垂落的雾蓝床幔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淡青色床品上绣着几枝雅致的竹纹。
安予烁反手掩门,顶灯亮起的瞬间,行李箱滚轮在门槛处轻轻磕碰。她将托特包随手扔到懒人沙发上,握着拉杆向左转去。经过临窗靠廊的花梨木梳妆台后,身影一闪没入衣帽间。放好箱子,她从内衣区取出一件丝绵睡裙,走出衣帽间径直步入隔壁卫浴室。
待全部收拾妥当,时针已在表盘上悄悄爬过一格。
安予烁刚把肩背陷进床垫,细碎的抓挠声便从门缝里传进来,她无奈地笑笑,起身拧开把手时,一团毛茸茸的影子已从门缝溜进来。
望望叼着它的专属睡垫,三两下窜到床边,低头用鼻尖把垫子拱得方方正正,这才郑重其事地趴下。湿漉漉的瞳仁映着床头灯,像是落进了两粒星子,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安予烁伸手揉了揉那簇温暖的绒毛:“睡吧,别看了。”
望望短促地“呜汪”应了声,喉咙里滚出串小气泡般的呼噜,将下巴妥帖地安置在前爪围成的圆圈里,睫毛在月华中轻颤两下,便安然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