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听到我的回答后，好像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见他没反应，似乎在宕机，我又小心翼翼开口：

    “……你，爱我吗？”

    他思索了一会，做出回答：

    “爱？我的子民们曾说过敬爱我。”

    我听后苦涩一笑：也是，祁煜是海神——神，会知晓凡人之爱吗？我深深质疑着。

    关于爱，我不再问，只是清楚我爱祁煜，这就够了。

    好奇怪，明明亲到了祁煜的手，表白没被他答应……虽然也没被他拒绝，但我怎么会有种失恋的感觉？

    我对此苦思冥想一阵后毫无头绪，就没再想了。

    --

    回酒店后，我开始收拾行李——我打算结束这场散心，因为我妹需要我和她一起去管理虞家。

    想到祁煜要我许的愿望我在回来的游艇上已经许了，可能到了和他分别的时候。

    “祁煜，我们要就此别过了。”我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将汹涌的情绪藏得很好，假装出一副豁达的模样，全然克制住下一秒要拥抱他的冲动。

    祁煜深邃的眼眸望向我，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其中，他张了张嘴，要开口说话：“……”

    “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莫非心碎还能让牵扯到腹部？落地窗碎了一地，我跪倒在地面上，吐出一口血，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撑在地上。

    我很快意识到自己是中弹了，意识不清之际，只看到祁煜朝我走来……

    再次清醒过来，祁煜放大的俊脸映入我眼帘，他看起来什么也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依旧是那么俊美无双，可又感觉整个人很憔悴，那种憔悴是精神上的思虑导致的。

    祁煜扶着我靠坐在病床上，给我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让我更舒服一些。

    我看了下病房内只住着我一个人，我刚靠好，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走路声，我听到好几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醒了？”

    “小小姐安静点，大小姐躺了好久好不容易醒了！”

    “我给小柒带了点鸡汤……”

    祁煜听到声音后挪到窗边去浇花了。

    果然不一会，我妈、我妹和张管家就推门进来了，她们很自然地跟祁煜打声招呼后就围着我说开了。

    “姐，你躺了好几天，终于醒了！”我妹坐在病床边，给我削苹果。

    我妈打开保温盒倒一碗鸡汤端给我喝，还顺带将带来的换洗衣物放在卫生间那边。

    “姐，我查了偷袭你的人，是那私生子雇佣的。”妹妹说到这个咬牙切齿起来，“你不知道爸……不，姓王的那人也掺了一脚进去，连亲生女儿也下得去手，真歹毒！！！”

    我妹连连向我控诉，我边喝鸡汤边听她说起所谓的生父，换作以前听到他联合别的人害我后，我肯定会很伤心——但此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情绪没太大波动，内心出奇的平静。

    “别气坏了身子啦～”我放下碗后，安慰我妹。

    张管家在一旁出声提醒：“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小姐现在需要静养……而且看起来他似乎有话想对大小姐说。”

    祁煜浇好花后一直安静看着我这边。

    我妹和我妈随着张管家的目光看向祁煜，又看向我，纷纷现出了然的表情。

    “我懂了……”我妈和我妹异口同声道，接着我妈拉上张管家和我妹笑眯眯跟我们告别，“确实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走了～小柒和小祁再见！”

    祁煜温和点头回应。

    “诶……”我试图挽留她们，不过回答我的是“咔嚓”的关门声。

    过会我妈拉开门迅速探头进来，提高音量再次叮嘱我：“小柒，鸡汤记得喝啊！”

    我听到后条件性反射点头应下，我妈见状满意地缩回脑袋带上门。

    病房里一下就安静了，我默默又喝一碗鸡汤后，见祁煜还是站在窗户边看着我，开玩笑打趣他：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别是爱上我了吧。”

    他听完后竟然笑盈盈望着我的眼睛，模样瞬间容光焕发起来：

    “是啊。”

    听到他的回答，我愣住，不太相信：“你别是看我现在受伤，说好话哄我吧。”

    祁煜走到病床边，拉住我的手，再次坚定告诉我：“虞柒，我爱你。”

    “砰～”听到祁煜的回答后，我脑中炸开一场绚烂的烟花，又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之人突逢甘霖。

    我心心念念的爱得到了回应，心湖里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阵阵涟漪，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我看到你倒在我面前时……很害怕。”俊美年轻的海神握住我的手竟有些颤抖，祂在我面前垂下头，接着用好听的声音向我诉说祂热烈赤诚的心意，几乎要将自己的心剖开给我看一样，“你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我不断向神许愿…却忘了自己是海神，我爱你……”

    好想好想拥抱祁煜啊，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做了，刚抱上祁煜，我腹部立马传来一阵剧痛：“嘶……”

    祁煜扶住我，轻轻推着我靠回枕头休息，他缓缓开口：

    “虞柒，我实现你的愿望，可以获得完整的海神之力……然后就能拯救利莫里亚……”

    我看着祁煜说到后面，头越来越低了，察觉到他正在向我坦白，还感到很愧疚，我坚定握住祁煜双手，掰过他的头，直视他眼睛，笑眯眯道：

    “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能帮你真的真的真的太好了……”

    祁煜听到我的回答，眼神温柔得都要化了，头很轻很轻搭在我肩上，手搂住我的头，声音跟喝了蜜一样甜：

    “怎么办啊～我好爱你啊……真的好爱好爱……”

    窗外阳关灿烂，绿色植物疯长，恰如我对祁煜的爱意一般。

    我慢慢伸手搂住祁煜的腰，这一刻，我感到幸福快要溢满了胸腔一样。

    风卷起窗帘，晴空之下，碧蓝色海水掀起无数白色浪花，澄澈明朗。

    这时余光看到祁煜满身明媚的颜色似乎越来越淡了，看起来在慢慢消失。

    我吓得心都快要停了，想到再也见到祁煜，霎时间巨大的悲伤情绪弥漫心间，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嘴唇在颤抖，声音染上哭腔：

    “祁、祁…煜……你怎么了？”

    祁煜头在我颈间撒娇般蹭蹭，我感到一个世纪的沉默后，才听到祁煜一声轻叹，用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答：

    “……我该回利莫里亚了。”

    “我…该怎么才见到你呢？”眼见祁煜整个人的颜色越来越淡，我用力往前抱紧祁煜，扯得伤口又渗出血，以为这样能延缓他消失的速度，简直是自欺欺人。

    半晌没听到祁煜回答，我不顾腹部的伤口，执意要看清祁煜的脸，想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将祁煜的脸刻在我脑子里。

    “海神会庇佑海风吹拂的每一寸地方。”祁煜整个人已经几乎如阳光一样透明了，他又浅笑着安抚我，“我们一定会重逢……”

    他留下这句话后，就彻底消失在我眼前了。

    病房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我断断续续的哭声——我将要溺死在这片寂静里了。

    我心脏好像被挖空一块，脑子快要炸开了，相比之下，不断渗血的腹部反倒没那么痛了……

    后来发生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似乎看到一大群医生陆续进来……妈妈妹妹王阿姨一直在喊我。

    那段时间里我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整日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也没想过要死，但整个人行尸走肉一样——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妈妈妹妹王阿姨藏起担心，轮流着来医院照顾我。

    “祁煜呢？”几天后，见我差不多恢复过来，妹妹才提起这个名字。

    我站在床边看无数只海鸟徘徊在海洋上空，平静道：“他出远门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妹妹问。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十年后……都有可能。”我打开挂在脖子上的盒式项链，里面放了我给祁煜在沙漠拍的照片，我眼神眷念地拂过照片，“不过，我们终会再次相逢的。”

    带着这份日夜不停的思念，我坚定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