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刘宏还是被陈晗捆在高台上,打完了五十军棍。
任是柳源将牙都要咬碎了,也没法再说什么。
台下的士兵们都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切。整座军营里,只有刘宏的惨叫声回荡在半空中。
陈晗看着柳源愤恨的神情,摸了摸下巴。
她得尽快离开这里了,否则还真拿不准,这老小子会不会一气之下,不顾利弊将她斩杀在此。
也拿不准京都那边,会不会为了她和青州大军对上。
一边刘宏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行刑已到尾声,陈晗看了陈泽一眼。
陈泽会意,再次请出那钹,“嚓、嚓、嚓”三声,又将众人目光聚集到她身上。
陈晗以极为端庄的姿态取出圣旨,并进行了宣读。
等她读完了,看着下面迷茫的士兵们顿了顿,随即便大声对下面说:“圣上有令,要带领一半军队前往北疆,此次调兵奖励丰厚,特赏每人五两安家银!”
下面的士兵闻听此语,立刻轰动起来,他们的月薪是十贯钱,且上官多有克扣,能到手两贯都算不易了,可此次征兵居然一来就给五两的安家银!
“怕是有蹊跷,这些大官们能那么好心吗!”
“可五两啊,都够我家两年家用了,就是有什么也值了!”
“你想瞎了心,那五两能都给你吗,上头不得刮下至少五层油水。”
“说的也是。”
……
众人议论纷纷,而柳源一副神情破碎的样子。
他怎么敢!
陈晗他怎么敢当众宣布这种消息!他自己不要过油水的吗?!!
没错,柳源就是打着搜刮的主意,不过他想的不是搜刮五成,是想着全吞下来。
那位告诉他了,此次出战,陈晗特意去找陛下求了安家银,也不知怎么劝服了陛下,竟然真叫他从户部掏出来了一大笔银子。
那位就赶紧递了消息,务必要截下些许,这意思柳源还能不明白吗!
所以他才想着为难陈晗一番,等陈晗慌了神,乖乖将银子奉上,他再出面说可以考虑给他分些能兵强将。
当然,这就是个饼,但等陈晗将军队接到手,银子也给出去,任是他知道被坑了也不敢声张,还得替自己遮掩,否则皇上饶不了他!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陈晗居然从一开始就没按剧本来!
先是满城施恩,给自己挖坑,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好;
再在自己找他过来时反客为主,不但没像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被吓到,还一手圣旨压制玩的炉火纯青;
最后还踩着他的名声树立自己的威严,更是在三军目光下爆出天使身份,害得他连灭口这条路都走不了!
好像一口气梗在胸口欲发不发一样,柳源深深的看了陈晗一眼,转而大步下台,随着军师一起回了军营。
陈晗眸色深深,她料到了一来就得罪柳源的下场,但就算她本来有好好谈的想法,在看到柳源的一瞬间,就知道不可能顺利了,连她愿意分润出去部分银两,也是没用的。
毕竟柳源看她,轻蔑如傻子,这可不是看到财神爷的眼神。
摆明了,人家就是想白拿。
既然如此,陈晗也只能启动预案了。
唉,她暗自叹了口气,其实没打算这么早翻脸的,实在是她刚刚已经好几次察觉到不对。
这帮人不仅打算拿银子,恐怕还打着她不配合就灭口的主意,这就很不地道了。
贪腐嘛,其实在她尚未得势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做,但他们打的主意竟然是一毛不拔,陈晗很不能忍。
你把好处都拿走,留给我一堆残兵剩将,老娘还怎么去战场拼功绩呀!
所以,转变策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接下来,恐怕对方也要出招了。
不过无妨,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
军帐内。
“军师,眼下局势如此,我等该如何破局呢?”
那军师捋了捋胡子,状似两难,一边的柳源看到他这副模样,立刻拍板:“军师不必有所顾虑,大胆直言便是,就算结果不如人意,我柳源也绝不错怪军师!”
军师这才长长叹出一口气,犹豫的说:“为今之计,怕是只有用将军您的威名弹压军队了。”
柳源有些疑惑的说:“但那狡猾的小子,已经在所有人面前表露过天使的身份了,如此做会不会叫京城那边……”
他指了指南面,军师自然明白他意中所指,摇摇头,说:“不是公开弹压,那样太过明显了。”
柳源有些不耐烦了,问:“那是如何?”
军师轻描淡写的说:“自然是叫心腹们传下去,一直传到什伍里,以他们家人安危为饵!
毕竟青州匪患也多,没个士兵保护,怕是难保全家性命。”
一番话满堂皆惊。
柳源紧紧皱着眉头,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但若是如此,恐怕他在士兵们的口中,便是堪比那位项王了!
四面楚歌之时,楚军可曾有士兵愿为项羽一战?或许曾经有过,但破釜沉舟以后就不会再有了,毕竟哪个士兵不畏惧,主将随时抛弃自己?
以家人挟之迫之,实非人子之为也!
“不可!”就在此时,他最器重的左参副将仿佛与他所想相同,大声怒喊道,“若如此,将军日后何以御军!”
柳源沉默不语,看向军师,好像他或许能给出解决办法一样。
军师看到柳源希冀的眼神,摇摇头,说:“但这是眼下破局的最好办法,至少能叫陈晗小儿招不到兵,甚至还可以掺沙子进去。”
柳源不语,帐中高层军官们口舌纷飞,据理力争,他听了几耳朵,发现他们的意见,都只围绕名声与对策,没有任何新意。
柳源又何尝不知,这是目前最好走的一条路了。
只要陈晗招不到兵,就还要接受他的安排,带上一帮老弱病残,而后他再假借山匪之名,便可以轻轻松松,人财两得。
至于之后来自京城的震怒?那和他就无关了,反正他已经将陈晗送出青州了。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就这样做吧。”
面对外来的危机,青州军营的军官们都放下内部矛盾,上下运转犹如抹了润滑油一样,效率暴涨百分之两百,消息传播飞快。
青州驻守了三万大军,军制齐全。从上至下,依次分为五千将、千将、五百主、百将、屯长、什长、伍长。
能参加营帐会议的,基本都在五千将以上,故而他们出了营帐,便开始了“踢猫效应”。
到了夜晚,不乏有聚集的士兵们窃窃私语。
“什么?狗官竟然威胁我们!”
“嘘,小声点,你想被按去行军法不成!”
“唉!”
军营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他们可以不去报名,但是被人逼着不许去就很不舒服,总觉得是自己亏了。
但人在屋檐下,为了老娘妻子,不能不低头啊。
第二天,陈晗按照昨天在高台宣布的那样,在营帐口设立了报名点。
但直至正午时分,他们一个人也没招到。
陈晗很奇怪,派了机灵的悄悄去打听,可谁料得到,她的亲卫一靠近,那些士兵们就仿佛看见瘟神一般,远远避开。
亲卫队都纳闷不已,陈晗却是在思索过后明白了。
肯定是那老登说什么了,他能威胁的无外乎就是钱财性命。
要么是警告他们拿不到银子,但这个不太可能,就算警告了也会有人试一试的。
要么就是以士兵性命威胁,这倒是能对上眼下的情况,但他不怕朝廷震怒吗。
突然,陈晗想到什么一样,看了眼云城。
她能想到以家人影响士兵,难道对方就想不到吗?
一瞬间,陈晗就对上了军师的脑回路。
但她想到以后就是紧紧皱着眉,此事倒是不难想,但该如何化解呢。
陈晗手指敲着桌子,摆明一副埋头苦思之状。
让家里人和他们一起走?不行,不说路上混乱、粮草难以为继,就说城中家产他们一时都处理不了,如何能抛家舍业的跟她走。
在云城中另行招兵?她摇摇头。皇上派她来云城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挖青州军营的墙角。
三万不忠诚的军队在眼前晃悠,还是外敌入侵的情况,皇上不可能不怵。如果陈晗敢这么干,那以后就别想再往上升了。
陈晗心思烦乱时,昨日派去徐家商铺的亲兵回来了,欲向她汇报林家玻璃铺的底细。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还在募兵问题上头脑风暴,突然灵光一闪而过。
等等,陈晗展开思路,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呀。
路上混乱,她发令指挥,正好可以锻炼一下大军的基层动员能力;
粮草无以为继?巧了,城中有粮铺,她带着兵去买,谁敢不给面子?若是不给面子,就去军营,再用圣旨压制一下,就说他们违抗圣旨,阴谋坏乱大军出征。
反正解释权在她这里,柳源就算气的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
城中家产,那就更简单了,她自己带了银票来啊,就算之后略有不继,私下去徐家商铺借点嘛。
大不了叫她娘在京城给她还。
再说,她只带一万五千大军走,小老百姓的家值什么钱,大不了她全收购了。
而且,这些家眷到了北疆,还怕士兵们不奋勇杀敌吗。
北疆此番正需要人口补充呢!
而相对的,青州流失大量人口,无论是明年的税收还是军用,想必都会很好看了。
挖幕后主使的墙角。
陈晗表示,我最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