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召

    幸好先来杜府取经了!

    这是陈晗的第一反应。

    老狐狸果然不一样,不动声色间,就将想说的,但不能宣之于口的话,隐秘的传递给了她。

    陈晗暗叹,只能是之后进宫时探一探圣人的想法了,看他是想怎么搞。

    实在不行,她就转变方向,明面上应付应付,暗地里搞一搞大航海,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至于升职,还有时间嘛,总不能明晃晃的跟上面顶牛。

    但话虽如此,陈晗还是有点沮丧的。

    不过,很快转机就来了。

    就在陈晗返程的马车刚回东平侯府时,就看到远处一队人马奔腾而来,为首的赫然是一副内监打扮。

    很快,那位内监就来到近前下了马,他笑眯眯地打量着陈晗,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门处:“陈世子,回来的正好,陛下正要召你进宫呢。”

    陈晗微微惊讶,看向内监手上以及后面的队伍中,见没有圣旨便放松了下来,贴近了他,状似回礼的问道:“真是谢过公公一路辛苦了,不知公公是哪位行走呢。”

    说话间,一个沉甸甸的绣花银丝囊便被塞进了对方手里,层层叠叠的宽袖成了最好的掩盖。

    陈晗不由咂舌,怪不得古代要搞什么宽衣大袖呢,这送礼实在是太方便点了!

    对面那位掂量了下重量,立刻笑开了,说:“世子实在太客气了,奴家姓刘,贱名不足入耳,只是沾了圣人的恩泽,才得以在内伺候。”

    陈晗了然,这位应该是宫中内监局的,算来地位应是低于杨喜忠的,但也不能得罪。

    果然,到了宫内搜身的地方,陈晗听到自己要褪尽衣物,立刻大怒冷笑着说:“我不才,虽未立下大功,但也不是能任人折辱的!”

    “褪衣给人当猴耍,你们将我东平侯府置于何地!”

    只是对面也是有苦说不出,按宫中规矩,的确每个人都要脱衣检查的,他们也是上头有令,务必要为难为难这个东平侯世子,才会这样做的,但……

    几个小内监悄悄看向刘大监,陈晗注意到了,冷着脸问:“莫非是刘公觉得我东平侯府没落了?”

    刘公公赶紧挥了挥手,狠狠的瞪了对面不懂眼色的小内监几眼,才笑着说:“诶哟,世子这就误会杂家了,东平侯府可是开国功勋之后,就连圣人都看重的很呢。”

    说完,又阴着脸看向那几个小内监:“还不快滚,莫非要杂家上报你们冲撞贵人,还是想去乱葬岗安家?”

    对面的小内监连忙一连串的“不敢不敢”、“您请您请”。

    陈晗这才避免了搜身的难关,她不动声色的擦掉了刚刚的冷汗,幸亏蒙过去了,要不事情就大条了,她知道宫规有这么一条,只是潜规则都是默认不走流程的,尤其是勋贵,这些年基本就没有遵守规定的,她根本没想到今天进宫还会有这么一遭!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要刁难她,刻意给个下马威呢?

    “是谁吩咐的?”

    檀木桌前,一支上好的宣笔沾足了墨,随即便笔走龙蛇的泼洒了出去,空气中燃烧着金钱的芬芳,那是自海边港口传来的,来自遥远的西方,那个名叫“罗马”的古国传来的,诸多复合香料。

    有漂浮了几十年才被阿拉伯渔民捞起来的龙涎香,还有热带才能种植出来的肉蔻,更是有万金的奇楠,但此刻它们都化作了袅袅的香气,装饰着帝国最尊贵的那位皇帝陛下的体面。

    此刻李琰正眉目平静的练习着书法,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旁边伺候的孙喜福额头开始冒汗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就算他已经陪着圣人走了二十年了,也有点拿捏不准圣人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该偏向一点东平侯世子,还是……那位娘娘呢。

    斟酌了一会,他才小心翼翼的说:“老奴听到些许的风声,似乎是陈世子有些狂妄,惹得娘娘们不喜了。”

    “哦?”李琰“哼”了一声,一边在宣纸上写了个“忍”字,一边冷笑着说:“们?”

    孙喜福这下拿定了主意,才低眉顺眼的说:“贵妃娘娘觉得陈世子不够尊重边关将领,有些狂妄自大,要杀一杀他的威风。”

    李琰听到后,不再说什么,良久,才又问道:“朕记得,皇后昨夜头风发作,需要卧床修养?”

    孙喜福额头的汗又冒了下来:“这、这的确,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将宫务尽数托付了贵妃娘娘与淑妃娘娘。”

    李琰哼笑着说:“我这位皇后呀,平日里倒不见她如此宽和大方,一病了,倒是放心将宫务都交给老对家了。”

    言语中的讽刺任是傻子都听的明白,孙喜福一句话都不敢接,他能成功在圣人身边二十多年,而不像昔日同僚在乱葬岗安家,靠的就是少言语。

    不过李琰也没打算让他接什么话,只是出出心里头的气罢了。

    他才坐上皇位四五年,屁股还没坐热呢,枕边人就开始给自己儿子造势了,就算他念及她们的诸般为难,也不免感到心凉。

    他们以为陈晗是谁?以为陈晗站过去是谁的示意?就这么猴急不成!

    老二一向老实,淑妃对自己也是百般温柔体贴,还叫他心中好受点,只是贵妃的周家,还有皇后的韩家,太过放肆!

    本来他最疼的就是老四,可结果他做了什么?频频与军中将领宴饮,周家长子本来就执掌了长安六门,结果老四还不满足,还要把手伸进另外六门里。

    他想干什么?!

    老五呢?更不必说了,更是明晃晃的想要将自己兄长牵扯进谋逆之中。他今天能算计兄长,明天就能为了皇位算计父皇,当真是不忠不孝的东西!

    李琰就算有再多的宠爱与疼惜,也在这些事情中被消磨得一丝旧情不剩了。

    他眼中冒出了杀气,想到了韩元城那老东西,自诩清正廉明,却放任门下弟子在两河大肆圈地,否则他韩家那新添的几千亩族地是打哪来的?

    该杀!该杀!都该杀!!

    那都是朕的地,是朕的钱!乱臣贼子安敢沾染!!

    陈晗也算他的人了,但贵妃与皇后就是敢一个明里,一个暗里的使绊子。

    李琰心中越来越愤怒,长期以来积攒的怒气值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在此时,书房外守门的内监悄悄地进了殿,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他头也不敢抬,禀报道:“陛下,东平侯世子已到殿外,正等着您的召见。”

    李琰听到以后,将毛笔挂回到笔架上,接过孙喜福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说:“请进来吧。”

    那守门的小内监连忙应是。

    李琰眼中的愤怒淡去,露出的是最后几乎冰冷的杀气。

    陈晗刚迈进殿门,便觉得莫名一股冰冷,她快步跟上前面领路的内监,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抬头。

    刚一见内监停步跪下,陈晗立刻行礼:“臣见过陛下。”

    结果还没等她行完礼,目光所及便见到前面伸出了一双手,牢牢地把住她的手臂:“爱卿乃我心腹爱将,如何这般客气起来,朕记得,小时还曾在容太妃殿中抱过你呢。”

    爽朗的笑声自前方传来,陈晗好似好奇一般悄悄抬起头看了李琰一眼,满脸尽是一副孺慕的样子,待碰上李琰的视线后,又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低下头去。

    “礼、礼不可废,祖父一直教导臣要忠君守礼,不得逾越。”

    李琰在心中大喝了一声“好”,陈晗这话真可谓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这才是忠臣,忠君守礼。他不禁感叹,还是开国勋贵们才是自己的基本盘啊,看看,多忠心,在马上就要立大功的节骨眼,被从边疆调了回来,却丝毫没有怨气。

    而且刚刚偷看那一眼,显然还是一副少年心性,藏不住事,更叫他多添了三分信任。

    只是李琰到底是皇帝,疑心深重,不可能就这样信了陈晗,他试探道:“虽说要守礼,只是朕还是想看着你长大后,露出少年将军的意气,才叫朕格外欣喜。”

    陈晗先是惊喜,后又有点勉强的笑道:“圣人多虑了。”

    李琰心一沉,以为是陈晗对他有意见了,又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恼怒。

    朕可以算计你,但是你怎么能以臣子之身,怨恨君上呢!

    但很快,他又听到陈晗说:“臣太过年轻气盛了,不知世道险恶,人心难测!长公主可怜臣被蒙在鼓里,点拨了两句,臣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得罪了一些国之蛀虫,以致此灾!”

    李琰心中一动,明白了陈晗的意思,心中立刻多雨转晴。

    哈哈哈,朕就说嘛,怎么可能有臣下敢如此明显表露出对君上的怨恨呢。

    陈晗这番作为,反倒更让李琰相信了他的赤子心性。

    于是李琰立刻说:“哦?是望舒和你说的?”

    陈晗立刻点点头,说:“长公主仁慈和善,英明果敢,臣下佩服不已。若有难题,向来是恭敬求问“师父”的。”

    她听到李琰话题转向李望舒就知不好,只能尽力将两人的关系向师生靠拢。

    李琰挑了挑眉:“师父?”

    陈晗低头应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长公主博学多才,比臣不知多读了多少年的书,自是心有丘壑,臣敬服不已。”

    ——祖宗!听到没有!她比我大多了,这桩婚姻不配啊!

    但是李琰就像没听懂一般,反而听到她的夸赞,眼中多了些笑意,而后突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那朕为你二人赐婚可好?”

    陈晗悬着的心,“砰”的一下就死了。

新书推荐: 揽娇凰: 朕的皇夫是死对头权相 宫斗哪有开挂香 假千金绑定养崽系统后母仪天下了 拼夕夕在手,天下我有【年代】 虚情真心 我的搭档总不能变成我别的什么吧! 你比金钱更重要 《棠梨旧梦》 溯流光 长相思夭玹一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