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花了多少，黎昭昭无从得知，回去的路上她也想过问清楚A给季羡舟，但也是真的害怕她这一A，就把自己一个季度的生活费给A出去了。
所以到底是没有张口。
眼看着车快开到学校，黎昭昭抠抠指尖，扭头看着季羡舟的侧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什么？”季羡舟没听清楚。
黎昭昭也不生气，又说：“谢谢你教我游泳还请我吃饭。”
“没了？”
“还谢谢你陪我去医院抽血。”
季羡舟高傲死了，听她说完，淡淡“嗯”了一声。
两分钟后，车辆在学校门口停下。
黎昭昭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但总觉得应该再和季羡舟说点什么。
今天实在是麻烦他太多，她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氯过敏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季羡舟看她一眼，心想她确实得高兴，如果是草莓芒果这些普遍爱吃的水果过敏，她就该哭哭啼啼了。
“因为我也终于有过敏源了。”
“？？”季羡舟扭头看她，表情和看傻子无异。
黎昭昭又说：“我堂姐草莓过敏，但是奶奶不知道，有一次就买了一篮草莓回来，我高兴的要死，刚刚洗完装进盘子，大伯母就叨叨说堂姐草莓过敏，把洗好的连带着没洗的全送给了邻居。”
“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她过敏不吃就好了，凭什么也不让别人吃。”
车内很是安静，偶尔能听见旁边呼啸而过车辆带起的风声，季羡舟看着她，难得地没有插话进去。
黎昭昭说完这个，眼睛撇到季羡舟听的认真，便忍不住又吐槽了一件。
“后来堂姐又查出来猫毛过敏，家里人就觉得堂姐这种过敏体质生来就是享福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轮不到她做，为此甚至还放走我养了好几个月的流浪猫。”
回忆起这些，黎昭昭仍旧是气鼓鼓的。
季羡舟一直觉得她这个人能说会道，开朗爱笑，跟你斗嘴的时候一个顶十个，没心没肺的好像就没一点烦心事。
今天忽然听她讲起这些，让他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她的话。
“所以呢？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黎昭昭愣了下，倒不是觉得季羡舟这人不通人情，而是她也不清楚刚才跟他讲这些是因为什么。
“就是忽然想起来了。”黎昭昭有些尴尬，干笑两声，推门，“我先回学校了，过两天我再找你学游泳好了。”
季羡舟嗯了声，看她站在车门外冲他招手，才启动车辆离开。
黎昭昭提着东西往学校里头走，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晕碳的原因，脑子里总是回荡起季羡舟刚才问的那句“所以呢，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平心而论，季羡舟平常说话其实也都是这个调调，但刚才这句，黎昭昭怎么想怎么觉得难过。
她觉得季羡舟冷漠，要是换作旁人，怎么着也会象征性地同理一句“好过分”或者“凭什么”，但他却是这样的反应。
明明他们都这么熟了。
寒心。
黎昭昭越想越生气，但人已经走了，她就算是拐回去也只能吃一嘴的车尾汽。
四月风筝季，学校广场上不少人带着小孩放风筝，风筝线扯的老长老长。
黎昭昭也不着急回去，找了一片空位坐下，拿出手机刷了会视频，然后无意识地点开和季羡舟的对话框。
-你还是个人吗？！！！！
删掉。
-你有没有同理心，你安慰我一下能死啊！
删掉。
-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吗？咱都这么熟了，你……
又一次删掉。
黎昭昭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半天愣是没发出一条消息。
也是这个时候，季羡舟的消息进来了。
J男朋友：【？】
黎昭昭也回复他：【？】
J男朋友：【半天干什么呢？】
难道他碰巧看见她正在输入中了？
黎昭昭坐正身体，又重新组织语言：【我刚才跟你说那些是因为我觉得我以后也可以拿着过敏当借口，好吃懒做呆在家里享清福。】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黎昭昭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她点击发送，然后摁灭手机。
两分钟过去，季羡舟的消息再也没有回过来。
黎昭昭忽然有点后悔，她就不该跟季羡舟说这些，就他那张臭嘴，她怎么敢指望他说点什么好话。
再次点开手机，消息已经过了可撤销的时限。
黎昭昭吐了口气，决定接受自己做了件蠢事的事实。
但也是这个时候，季羡舟的消息回来过来：【什么叫借口？这不是事实？】
他就只回了这么一句话，但黎昭昭却觉得胜似千言万语，头顶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下午回到宿舍，陆黛问她游泳学的怎么样，黎昭昭仰起骄傲的下巴，比了个大拇指。
“能一口气游15米了，再努把力多游10米就能拿到及格分。”
“真不错，看来沈星野身上有点东西啊。”
她们一直以为今天上午教她游泳的是沈星野。
“沈星野教的也挺好，但今天上午是舟舟教的。”
“舟舟！”于然嗅到八卦的气息，顺着爬梯一溜烟滑下来，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笑的一脸猥琐，“你俩这是要假戏真做的节奏啊。”
“才不是，沈星野临时有事才让他来的。”黎昭昭急忙澄清。
“舟舟是那种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人？”于然朝陆黛使眼色。
陆黛立马接上话：“舟舟可不像。”
“他就是！！”黎昭昭拔高音调，“他上午教我游泳拿竹竿戳我！！！”
陆黛：“啊？”
于然也是一脸惊讶：“这不能吧？”
黎昭昭给了她们一人一个肯定的眼神，直接打破俩人对季羡舟的滤镜。
八卦就此打住，黎昭昭换好衣服爬上床画画去了。
两个小时后，稿件完成，黎昭昭放大画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给单主发过去，得到超高评价：【神仙太太！！爱您一万年！！】
虽然这样的话黎昭昭听的不下百次，但是每次听到还是会高兴成发疯的猴子，他拿起手机，嘚啵得嘚啵嘚打开“早早”app炫耀。
她把刚才单主的微信头像打码，截了张图过去。
小早：【我真的太棒了，画稿一遍过！夸我夸我！】
001：【……】
小早：【你能不能别这么冷漠，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热情一点OK？】
这句话发过去，001迟迟没有消息进来，但是屏幕上方却一直闪回“正在输入……”的提示。
黎昭昭眼睛骨碌碌一转，打字鼓励他：【很简单的，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那样就可以啦~】
屏幕的另外一头，季羡舟皱紧眉头，实在不知道该发什么过去。
“回个消息有这么难吗？沈星野从旁边路过，低头在季羡舟的屏幕上瞟了一眼，问，“又是小早妹妹？”
“嗯。”
“不想打击妹妹的积极性？”
季羡舟看他：“废话。”
沈星野点头，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大概看了眼聊天记录，手指噼里啪啦开始敲键盘。
半分钟后，黎昭昭收到一条超长的彩虹屁。
001:【哇塞，您也太棒了吧！我吹爆您的优秀画作，您的画犹如马里亚纳海沟永不熄灭的灯光，喜马拉雅山脉永不凋零的冰花！啊，您伟大、您荣光、您笔走龙蛇谱写现代艺术新篇章！】
001：【金光大道已经铺就，美神！请降临吧！！！（捧手下跪）】
？？
？？？？
她看到了什么！！！
他突然被夺舍了吗。
黎昭昭捏着手机，眼睛瞪大，一眨不敢眨地死死盯着屏幕上发过来的一长串字。
居然有五行！
居然有叹号，而且还是七个！
他怎么突然这么依着她了？
黎昭昭咬紧嘴唇，又震惊又想笑，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屏幕上方的两条文字消息，满脑子都是极其夸张的配音以及动作。
小早：【呃……】
小早：【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请先别为难，因为我想再为难你一次哈哈哈哈哈哈……】
小早:【你能不能有感情地朗读给我听，不读你明天喝水塞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沈星野看着手机界面新弹出来的消息，笑的快晕厥过去，“妹妹让你有感情地朗读一遍。”
“你给我回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了！”季羡舟夺过手机，只瞥了一眼，就再没勇气看下去了。
他什么时候发过这么长的文字。
神经病吧！！
季羡舟捏着手机，满脸的黑线，冷静又没有感情地回复：【……别得寸进尺。】
什么叫压迫感，这种话不多的才叫压迫感。
黎昭昭闭嘴了，发了个听话的小熊表情包过去，准备下线。
手指刚刚碰到返回界面，001的消息又弹进来一条：【问你个事。】
小早：【什么？】
001：【你一天天的话这么多舌头不会打结吗？】
黎昭昭又一次被嫌弃。
可是话多怎么了？话多只能说明她语言天赋强，能说会道，跟人吵架也吃不了亏。
黎昭昭哼哼两下，抬手打字过去：【会啊，但是没关系，我以后找个会舌吻的男朋友帮我解开不就好了。】
001：【……】
001：【我祝你得偿所愿。】
黎昭昭感觉对方被她噎了一下，心底舒坦了，摁灭手机哼着小曲去洗手。
开了外面的灯，黎昭昭凑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红疹，已经消下去大半，看这情况过了明天上午她就可以去接着游泳了。
又回来宿舍坐下，黎昭昭打开手机找到和季羡舟的聊天框，打字过去：【季老师，明天下午有时间教我游泳吗？】
他应该是拿着手机，消息几乎秒回过来：【没时间。】
黎昭昭抿了抿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问：【那能帮我问下沈星野有时间吗？】
J男朋友：【没有。】
昭昭：【回这么快你问了没？】
J男朋友：【问了。】
黎昭昭吐了口气，情绪瞬间down了下来，扁着嘴发过去最后一句：【那好吧，我问问于寄北有没有时间教我。】
发完这句，黎昭昭退出聊天框，点开搜索栏，刚刚打出一个“于”，季羡舟的微信又回了过来。
J男朋友：【过敏好了？】
黎昭昭：【刚才看不严重了。】
J男朋友：【明天下午三点到学校门口等我。】
黎昭昭嘴角弯起，问他：【你又有时间了吗？】
J男朋友：【嗯】
放下手机后，黎昭昭心情大好，点外卖的时候甚至高兴到差点忘记用今天的膨胀神券。
“干什么了高兴成这样？”
“季羡舟答应明天下午校门口见面教我游泳。”黎昭昭笑着，又补充了句，“说是保证把我拉扯到能游25米。”
“那确实应该高兴。”于然点点头，看着黎昭昭的脸琢磨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不太对劲，“你刚才是不是说他拿竹竿戳你？就因为能让你多游10米，你就又高兴上了？”
“……”黎昭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端着张小脸嗯嗯啊啊半天，点头承认：“对啊，那可是25米！”
陆黛对着镜子擦完脸，转过身来又问：“那你们直接约游泳馆不就得了，在校门口集合不是绕远了吗？”
黎昭昭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