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无法调和的问题,薛香也不抱什么期望两人能够实现完全匹配,她愿意靠近自己也愿意靠近已经是很美满的解决方案了。也许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冲突,但至少心里有了这样的默契:不是不想分享,是需要有自己的小小空间;不是想控制你,是想了解你的心情。
狄绣看着河水哗哗地流,问薛香道:“那颗结息草的种子还在吗?”
薛香说:“应该在,我找找。”
趁他还在怀里翻找,狄绣挨在他旁边嗅嗅鼻子:“你身上怎么有股柴火味?”
薛香白白蹭了一顿饭还没带上狄绣,又被她闻出来了,心虚莫名地挂到了脸上,抠了一下腮帮子又扭过头去偷偷擦了一把嘴。在衣服里摸索的那只手飞快地找,摸到圆圆的一颗赶紧掏出来递给狄绣。
狄绣拿在手上左右看了一遍:“坏掉的种子本来就是长这样的吗?”
薛香低着头仔细地擦着嘴,看起来就像在点头。
狄绣:“那就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吧。”说完她把种子埋到河底。
薛香说:“没有用的,且不说这是个坏种子,就是颗好种子,没有钰珏在也养不了的。”
“那不管它了,我们走吧。”
狄绣站起身来,薛香还带着刚和好后的雀跃,赖皮地不肯起来,伸出手一定要狄绣拉。狄绣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手上,也不出力,就这么搭着。
两个人对视间,无风无浪的静好在眼波里流淌,谁也没有想什么,只是对视着。
薛香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借着这只小手的力,拽着站起身。狄绣虽然被拽动了一下,但仍然稳住了脚下,任由薛香揽着她的肩头,沿着河流沿岸并排走向远处的红顶树屋。
都走了很远了,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追赶上来的声音。两个人扭头一看,澄澈的河水自远而近,凝固成金。速度之快,来不及抽刀断水,整条母河的河水便再也不能流动。
狄绣疑惑地看着薛香,薛香也满脸的问号。
突然薛香想起了什么,在怀里又掏了起来,指尖又碰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捏出来一看,是那颗坏种子。
那……刚刚狄绣埋了什么在河里?
狄绣问他:“你身上还藏了什么?”
薛香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了,龟师父的点石成金丹。”
被河里的一只鱼掘出来吃了,然后它张张嘴就把整条河的鱼虾同伴尽数封印在金河里。
这场面实在是过于醒目,很快便被沿岸的村民发现并高声相互传播。越来越多的人涌到河岸观摩。此时啧啧称奇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水资源少了一条供应链,他们的水产食材也断送在这道奇观里。
薛香抵了抵狄绣的腰肢,小声和她说:“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我们快走。”
两个人目不斜视地继续赶路,拿余光扫过沿岸看热闹的人群。狄绣问薛香道:“这个丹药有时限吗?”
“不知道哇。龟师父新学的技能,我也不知道持久性高不高。”
他们找了一处高树,挨个跳上去躲在枝桠后面纵观全局。薛香烦人得很,他坐到树干上,想让狄绣也坐下来,坐到他的腿上。狄绣瞪他,这么个坐法,只要他一撒手,自己就会滑下去摔个屁滚尿流。薛香信誓旦旦的:“我怎么会撒手呢?”
围观的人群对这条金河逐渐产生争议。这事总得要上报给岭主听的,有腿脚快的村民已经在往红顶树屋那边去了。
远处河流下游却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声一声凿得人心慌。紧随其后的,便是涌上来一群奇形怪状的人。
污人巷的贪鬼妖怪们争先恐后地挖开金诃水,往自己的网兜里装。前面的还在凿着,后面的便往前涌着,这场面看着竟好似一只黑色的巨蟒,从远处一口一口将金子吞噬进肚子。
污人巷和正岭的人鲜少有交集,一条金河就打破了他们天然的心理屏障。被看到丑陋的面貌又如何,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自尊心还可以更低。
正岭的人自然是被吓得不轻,哪里见过这么多异形的妖魔鬼怪。恐惧间锄子镐子都举起来了。而污人巷的这群早就没了理智,这时候正是神挡杀神的时候,前方的人举着武器,他们手里也有敲金子的锤子榔头,话不多说,直接开打。
两拨人交锋,势均力敌。
薛香一手揽着狄绣,另一只手一伸,从树叶之间摘下一颗青红色的果子,闻着很香,就顺手递给了狄绣,嘴里问她:“打起来了,你要帮哪边?”
狄绣在衣服上擦了擦果子的表皮,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酸得掉牙,随手便扔了,砸在正岭某个人头上。这人抬头便看到看到头顶上两个闲着的人,问他们:“你们俩哪边的?”
薛香不想和他打,就说:“你这边的。”
这话偏巧又被污人巷的一只蛇妖听到了,一甩尾巴,将两个人扯下来加入混战。狄绣和薛香一边防守,一边找机会跑路。那只蛇妖却死死盯着他俩,他们走两步就被拽回去继续招架天花乱坠的钝器殴打。
有斗争就会有伤亡,起初狄绣没有在意。直到她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后,看到前方冲过来的人。
是给她塞了两块米花糖的婆婆。婆婆在家里打扫卫生到一半,终于听到了外面不对劲的动静,带着扫把就出来了。来到此处又看到狄绣正在地上滚泥巴,举着扫把要扑在追着狄绣打的妖怪身上。
狄绣看着她的方向,伸出手来不及阻止她,只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不要!”
米花糖婆婆被身后看不到的一只榔头狠狠凿在天灵盖上,根本来不及留下一句后话,“扑通”一声人已倒下,腥红的液体染红了一大片的土壤。
狄绣三两步摸爬至婆婆身旁,婆婆的气息全无,狄绣揽着她破碎的脑袋,抬头茫然地看向薛香。
薛香正在左右给她和婆婆立起防御墙。墙外乌泱泱的人呜啦啦地叫嚷,地上躺着的伤者、天上跳起来的行凶者、扭成一团的互殴者……糟糕的场面叫人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