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砖里成片的野草缓缓直起腰。
其中一株在叶尖恢复青绿后悄悄朝着院外挪去,离开院子后头也不回地溜了。
宋淼站在神像下方,收回视线后垂眸看向像蜡烛一样融化,只在神台上留下一滩黏腻胶状物的苹果。
空气中还浮动着未完全散去的灵力。
看来对方事先就有做好准备,本体不在普渡寺的范围内,在她的灵力覆盖下仍然可以安然撤走所有的力量离开。
离开原先的力量支撑,这颗苹果自然也不能维持原本的形态。
殿内所有的烛火早已尽数熄灭,唯有经久不衰的香火味浅浅萦绕于此。
此时纯金神像瞧着比往日黯淡不少,乍一眼望去,竟透着股积灰多年的败落感,连鎏金的纹路里都藏着散不开的死寂。
宋淼移开目光走出正殿,发现外头雨势已经渐小,雨水砸在地面上留下黑色印记,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站定扬首后指尖一动。
整座寺院的正上方顷刻间像是突然出现什么遮挡物似的,瞬间挡住雨水下落。
站在檐下躲雨的四人发现这个事实后短暂惊讶一下,只是想起宋淼展现出的不俗实力,震惊的神情很快又消失不见。
但意识到这几天对方都在刻意装傻后,彼此之间更快涌上心头的是尴尬之情。
“……嗨?”褚杏子轻咳一声,攥着法剑的手紧了紧,声音留有几分刚缓过神来的微颤,“说起来,你们都是因为什么才来这里的?”
宋淼目光落在她手中刻有“五雷七星”图案的剑身,神情微怔。
几乎是下意识想起玄门演武场中,刚入玄门不久还穿着崭新门服的少年,散学后站在墙角对天举起新下发的法剑。
宋淼独来独往,在灵力强大到存在感极高的情况下,平日都在专门的空地进行练习。
那天她练完剑出来神使鬼差在门口看了片刻,在离去前少年都还在执拗捧着它,站在太阳底下晒得满脸通红。
过段时间宋淼听师姐说卜宗宗主给她收了一个傻师弟。
据说这位师弟不知听谁编的借天光可以增强剑气,硬是站到太阳落山才回屋坚持了一个星期。
“后来呢?”宋淼问。
师姐却笑而不语。
隔日宋淼练完剑出来,看见墙角下全是在借天光的身影。
于是就知道了她这位师弟仅仅第一次参加剑道比试,就将所有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有宋淼知道不是因为借天光。
因为第二天开始,她就瞥见少年不再傻站着,剑光流转间汗水已经浸透崭新的门服。
当那些跟着学“借天光”的弟子渐渐散了,只有迟晏还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日头底下练剑。
不过论起剑道——
后来也只有他能在演武场上,仅退半步便能拦下她的全力一击。
宋淼恍了恍神但很快又收回思绪。
“你说得没错。”这时周明宇顺着话茬往下接道,“我前段时间夜观天象发现,整座A市的气脉一股脑往普渡寺这里涌——这边多了,别处就少了。本该受到福泽庇护的生灵们过得苦不堪言,汇聚的正气在这里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我正是为调查此事而来。”
褚杏子听得津津有味,又将目光挪向林野身上。
手中刚点燃的香烧得毫无章法,林野面不改色捻断那截断灰:“前阵子我在祠堂上的香烧到一半时总会打卷,师父留下的手札里写过,这是‘地脉生煞,祸气寻踪’的兆头。我顺着香灰里的气息一路寻找,就寻到了这里。”
对他们来说,实地勘探反而会比明处调查更能查清真相。
苏小哲还蹲在地上拨弄着什么,头也没抬:“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在这亲眼看到已经被执行死刑的人出现在这里当了和尚。”
宋淼闻言看向他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没有人开口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毕竟和刚才那极具戏剧性的一幕相比,一切都显得容易接受了。
“但这并不是独一件发生的。我们档案组记录的超自然事件里,近半年有十几起都指向同一个源头——所有当事人最后出现的地方,都和这普渡寺有关。”苏小哲终于抬起头来,手里巴掌大的罗盘内盘停止打转,“还有类似频频创下新高的医学奇迹的事情,但患者出院后不到三年全部失踪或者死亡。”
苏小哲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忘了说,我是国内超自然犯罪特别调查部中的一员。”
宋淼余光瞥过他手中的罗盘。
看来玄学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日渐式微,至少现在,她就遇见分别来自四个不同派系的人了。
雨这会已经停了,微小的星光散落在夜空中。
褚杏子好奇发问:“这是什么组织?”
苏小哲解释道:“它是国内首个由官方设立的超自然犯罪事件调查机构,一般不轻易对外公开,负责调查各种有关特异功能以及超自然现象的诡异案件。”
“等等?”他突然停住脚步震惊道,“我刚刚好像是说出来了吗?”
褚杏子嗯嗯一声:“我们全听见了,去哪里可以举报你?”
想起上一位酒醉泄密的同事被迫加班三个月的悲痛下场,苏小哲悚然一颤。
完了,下个月奖金估计要泡汤了!
在他们闲聊的这会时间里,宋淼开始利落收拾起来满地狼藉。
明日还有一场无法如期举行的法会。
普渡寺香火绵延多年,总有些信众是奔着这份安稳念想而来的。若是让他们看见这一片狼藉,那份虔诚的信仰难免会受冲击。
出乎意料的是,其他人也没有片刻犹豫,动手清理散落的香灰供品。
对于那些信众而言,这份“如常”或许比什么都重要。
褚杏子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狐疑地看了除宋淼之外的三人一眼:“话说你们谁偷吃了供品?”
其他人纷纷摇头的时候,林野却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笑了:“那天我刚进来就看见有人在扒拉功德箱,我什么话还没说他就爬窗跑了,还弄乱这些东西害得我差点被发现。”
周明宇问:“那你看清他的正脸了吗?”
“背影看着是个老头。”林野摇了摇头,“我把头探出窗外都没看见任何人影,跑得还挺快。不过有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想到有些胆大的贼人夜闯寺庙偷盗也并非不可能,四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大致将殿内收拾好后,苏小哲自顾自从兜里掏出一沓薄纸钱,蹲在殿外火盆前划亮打火机。
火苗窜起,他闭眼念念有词:“好坏暂且不论,总归魂最后是留在这儿了。今儿烧纸念咒,就算是给你们的人生画个句号吧。”
宋淼侧耳听了一会,听出苏小哲嘴里念叨的调子是安魂咒。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纸钱很快化作灰烬。她在烟雾缭绕中眨眨眼,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的时候,忽然顿住。
那里掉着一枚平安符,针脚做工粗糙。
她的指尖微动。
这个样式看着和上次在宋家司机车上瞥见的那枚有些像。迟疑片刻,宋淼还是弯下腰,将那枚平安符拾起并随手放进乾坤袋里。
他们在普渡寺细细探寻一番,最后却什么痕迹都没有发现。
林野后知后觉问起褚杏子的来意,结果得到一个非常朴实的回答:“我家的道观最近快揭不开锅了,于是寻思着普渡寺向来香火鼎盛,肯定有什么经营诀窍,来看看能不能救救祖师爷的香火钱。”
宋淼听着,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其余三人也忍俊不禁。
“结果你们也知道了。这里香火烧得越旺,神龛里的东西就会吸得越狠,别处的气脉想不往这儿跑都不行。”她脸上玩笑的神情褪去,“可惜,没能逮住那蛊惑人心的东西。”
此时天色渐渐透出微光。
与此同时,另一处——
装潢老旧的道观门楣不过几日又积起灰扑扑的积灰,正在认真清扫灰尘的老人眼神忽然一凛。但一秒后,老人身影消失不见,原本站定的地面上只剩下一把孤零零的扫帚。
还躺在办公室里揽着文件夹的人猛然惊醒,迅速披上外套后有条不紊往门外赶。
不知名深山中坐在殿外集体诵读功课经的人突地全部噤声,眼神齐齐望向同一个方向。
也有祠堂断灭的香火重新燃起光亮。
-
宋淼静立在青灰色的石阶上面,垂眼感受着不断涌入经脉带着融融暖意的灵力。
来自普渡寺周边天地间初醒的灵气正循着本能乖顺靠近,丝丝缕缕钻进她掌心。
山风寒意渐弱,自天边浮起淡淡红光。
褚杏子在殿内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最后发现实在一无所获后,她率先打破沉默说道:“你们有发现吗?普渡寺香火鼎盛,像法会听经这样最适合吸食香火愿力的机会,我在这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有任何灵物潜居在这。”
旁边三个男生点了点头。
他们早就意识到一些异常,才会不约而同做出离开禅院下山和借用上香创造进殿机会的这些举动,尽管结果不尽人愿。
宋淼听着收手看去。
无论是那些濒临死亡的草木,还是全然不见踪迹的精怪灵物,就连最喜污秽的虫蚁都不在秽物中出现过。
不管怎么看,这里的活物都少得太不正常了。
“我想没有灵物不愿蹭功德香火,也没有草木愿意长出又枯死。”褚杏子转身走出,大大咧咧地坐在台阶上,“排除一切不可能后,我断定这里一定存在着什么东西,让精怪灵物感到惧怕,又让草木不断流逝生命力。”
宋淼在褚杏子经过时看了一眼,替她答道:“神龛。”
“嗯!”褚杏子眼睛亮了亮,“这里香火很旺却还不经意透露着一股死气,始终供奉在神像前面的神龛最为可疑。”
她当时想到这种可能,所以才会疑心是不是里面潜伏着邪物偷走本该属于神像的香火。
“神像本该是镇邪的,不想这个神龛却能强压一头。”周明宇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道,“寻常灵物借香火修行,只会引气脉滋养自身,那藏身在神龛里的邪物的胃口也太大了些。”
宋淼声音平静:“不是借香火,是在得到供奉。”
林野神情疑惑地看她:“供奉?难不成它还会缺这些凡俗东西?”
“缺的不是东西,是欲望。”宋淼抬眼看向神像的方向,“香客们来到这里供养的不是香火,而是内心的私欲。求一场绝症痊愈,求一次绝境翻盘,求一个不可能的人回头……当这些欲望压得你喘不过气后跪在这里,它就会在你耳边递话——”
褚杏子冒出头来抢答道:“用一部分灵魂来换吧。”
见到宋淼点头肯定后,剩下三个一头雾水的人听得倏然一惊,异口同声问道:“灵魂?”
“我看见他们全都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后,想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就又折返回来,可惜刚踏进殿里就晕倒了。”褚杏子老实道,“梦里这句话时不时就在我耳边响。”
想起梦里纯金镶起的道观门楣,她冷不丁记起账户里冰冷的余额,一时间捧着脸甚至有点想哭。
另外三人却还是听得茫然。
“也就是说,人们为了实现愿望会自愿付出一些东西,最常见的例如金钱。但我想祂真正索取的并不是这些外在物质,而是人的灵魂。”宋淼耐心道,“假设一些小的愿望只会付出几乎难以察觉的代价,但如果是那些极致疯狂的愿望呢?”
在这寺里最显而易见的便是功德箱里满满当当的纸钞。
每一次许愿,灵魂都会被偷偷抽走一丝。小愿望抽走的少,瞧不出来;大愿望抽走得多,人便像是缺了块什么,细看之下也会发现一些不易发现的问题。
停顿片刻后,她道:“而方丈口中的神和大人,就是这场交易的幕后主导者。”
它甚至不需要实体,只需要欲望足够强烈。
褚杏子:“我懂了!就像那个老人想要孙女康复,执念过深的情况下才会突然说她愿意献上全部灵魂。就像亚当夏娃摘下的那颗苹果,不是因为苹果甜,是心里早就有了‘想知道’的欲念。”
而神龛化出的那颗苹果,实际上象征的就是人内心的欲望。
“所以那群僧人始终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怪异感,就像无时无刻不被操纵的傀儡。”周明宇立刻恍然大悟,“如果说他们缺失部分灵魂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他们会留下来守着。”
是人就都有三魂七魄。
丢失灵魂的他们就像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只剩下被欲望驱使的本能,连死亡都成了无法自主的结局——
宋淼走到台阶下方,望着脚下不久前刚被雨水洗过的青石板,僧人们留下的脚印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浅浅痕迹:“他们是自愿留下的。”
“自愿?”林野听得一愣。
“那些僧人恢复清明时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留下。”宋淼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围墙,“用灵魂换东西的健康、自由、安稳……只要尝到一点甜头,就戒不掉了。一旦打破这个平衡,醒过来的人最先要面对的就是欲望落空的痛苦。”
“他们没有对灵魂的掌控权,生死都只在幕后操纵者的一念之间。”
而当僧人为了维护在世俗眼中的完美时,自然也就会拼命的去保护普渡寺。
褚杏子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比被强行控制还恶心。”
苏小哲蹲在地上重新摆弄罗盘,指针转而未停,面色沉重:“这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其他三人同样神情严肃,所有目光自然地落在宋淼身上,眼底还带着求助的意味。
即使是短暂到算不上交手的一瞬,他们也丝毫不怀疑那位素未谋面的对手,以及眼前少女尚未完全展露就已显现的强大。
冷静而勇敢,仿佛永远不会有什么能将她打倒。
“他们会称呼口中的大人为神,靠的绝不仅仅是人们对祂的供奉和信仰,更在于那份能够诱发人心欲望、以灵魂为筹码交易的能力。”宋淼没有隐瞒,提醒道,“祂最常用的手段是通过镜子攫取灵魂。至于本体,我也不清楚。”
褚杏子若有所思:“这样说的话,那些镜子和神龛一样,都是那邪物勾人欲望并换取灵魂的幌子?”
宋淼点头,抬眼扫了认真听讲的众人一眼:“事实上,有家密室逃脱也有祂的参与,我在那里见过许多失去自我的灵魂。”
“我想起来了!”苏小哲下意识露出震惊的表情,但又有些困惑不解,“你说的镜子和密室逃脱,很早就存在我们部门记录的档案里面了——原来它们之间也存在关联。只是……我记得我们组织前段时间去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宋淼:“它们被我送走了。”
周明宇又问:“那幕后黑手夺取灵魂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提升修为,还是单纯以此为乐?”
“难说。”宋淼摇头,“或许两者都有。”
褚杏子盯着宋淼认真的脸一怔。
她没想到宋淼对这些事情早已有了这样深的了解……可如今细细一看,不由觉得眼前这张脸和初见时有些不同。
尤其是提到‘镜子攫取灵魂’时,眼神里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却莫名和记忆中另一张脸逐渐重叠了——
“你是不是那个在兔牙直播上很火的玄门第一主播!”林野突然起身,先褚杏子一步惊讶问道。
宋淼眨了眨眼。
玄门有道法术名唤障眼法,是一道调动灵力便能欺骗他人感官的手段,甚至能够改变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但它的效力也有限。
唯一的弊端就是只能对一个人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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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法会比前两日还要热闹不少。
在难得出现的冬日暖阳之下,拥挤嘈杂的人□□谈的言语热烈,脸上挂着掩不住的兴奋笑容。
有人问:“今天怎么没有宣讲会?”
很快有人回道:“自然是因为静默礼佛,心诚则灵。”
无人驻足的偏僻小院里,宋淼的身影隐在檐下浓密的阴影里,目光穿过半开的柴门,落在院外混杂在人群中故作香客的三拨人身上。
自天刚亮起的时候,他们就出现在这各自寻找线索并极有默契的互不打扰。
在目光落到树上仰躺着的那个身影后,宋淼问:“你不出去吗?”
“你想问的应该是怎么我不喊人来吧?”林野听到声音后睁眼,“前几年北边闹过一场大的,山精借地脉成了气候,引着百鬼夜行。那会儿师门还有七位长辈,带着二十多个弟子去镇压。最后拦是拦住了,但只有我活了下来。”
“他们说不定已经投胎了,我现在是想喊也喊不来。”
宋淼听得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都是以前的事了。”林野看起来丝毫不放在心上,依旧大大咧咧笑着:“那你呢?你的事业现在蒸蒸日上,突然跑来这里是想要为民除害吗?”
宋淼摇了摇头:“我是为了自己。”
为了找到原主死亡的全部真相,以及弄清宋婉之在其中具体扮演怎样的角色。
林野定定地看了一眼宋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他从树上坐起来,嚼着草根笑道:“你发现了吗?被喊来的那些人临时接到通知才会来的。”
宋淼转头望向三人各自奔波的方向,落在檐角的风温柔地吹起她的发稍,缱绻缠绕。
她想到昨日三拨人在此处碰面时举止仓促的模样,点头道:“确实。”
有备而来不会是这样。
林野翻身从树上跳下来,又往院外瞥了一眼:
周明宇正站在石阶上抬头望天,指尖掐算的手势在日光下格外清晰,身后几个人影悄然散开;褚杏子手里多出一串铜钱,功德箱旁静立着几位道姑;苏小哲身边围着两个穿黑风衣的人,还在低头听他说着什么。
瞧着全是一副凝神专注的样子。
最后他似有所感道:“旁人都觉得是无稽之谈,说这里香火盛是祥瑞,只有他们盯着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死磕。不然明明可以一起前往,为什么却非要孤身寻着线索探险。”
宋淼又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做,又为什么而来。
林野张口还未说出话来,就见褚杏子已经纵身从墙头跳下,稳稳落到宋淼的面前后抬眼看她,眼睛比平时还要亮一些:“为什么吗?”
“其实我来之前,观里的人也说这普渡寺邪乎得很,劝我不要自讨苦吃。”她抬起下巴朝周明宇和苏小哲的方向扬了扬,语气带着惯有的爽朗,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可有些事不能因为别人不管,自己就当没看见。”
顿住一下后,褚杏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摸着脑袋笑了一下: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道不孤行,先至者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