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起....1

    我站在血泊凝结的鹅卵石上,煤油灯在晨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妓院后巷的砖墙浸透了铁锈味,死者支离破碎的躯体像被拆解的提线木偶,暗红内脏在青灰色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第三起了。"我蹲下身,鹿皮手套拂开死者脖颈处的碎发。那道环状伤口比前两具尸体更工整,皮肉外翻的切面下隐约可见黄铜色反光。当指尖触到伤口边缘时,某种尖锐的震颤突然刺入太阳穴——就像当年隔着火场触摸到弟弟衣角的灼痛。

    玛莎·霍尔的解剖刀在晨雾中划出银弧:"喉骨完全粉碎,但真正致命的是这个。"镊子夹起从食道深处掏出的金属物,沾血的青铜齿轮在雾汽里缓慢旋转,中央轴芯泛着水银般的冷光。十二个齿尖刻着螺旋状纹路,与我在火灾现场捡到的怀表链坠如出一辙。

    "这不是普通的蒸汽机零件。"玛莎的镜片蒙着血雾,"看到内圈的弹簧装置了吗?这种储能方式比市政厅的钟楼发条精密十倍。"她突然压低声音,"上周码头区查获的走私货里...见过类似的纹样。"

    浓雾深处传来报童的叫卖,油墨未干的《泰晤士报》头条还在渲染开膛手杰克的传说。我摸出衣袋里的锡制烟盒,盒底暗格藏着半枚阴阳鱼玉坠——八年前那个圣诞夜,弟弟的怀表链就是从这里断开的。火焰吞噬纺织厂仓库的瞬间,我分明看见融化的表盘渗出钴蓝色液体,将弟弟攥着怀表的手腐蚀成森森白骨。

    "警长!"新来的巡警跌撞着冲进巷口,皮靴碾碎了凝结的血晶,"圣凯瑟琳码头...又发现..."他突然噤声,瞳孔里倒映着我身后砖墙上扭曲的血字——用死者肠子拼写的昆曲唱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每个字都在晨雾中蒸腾着腥甜的热气。

    玛莎的镊子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齿轮内圈的弹簧不知何时弹开,露出中空腔体里蜷缩的纸卷。泛黄的宣纸上,《牡丹亭》工尺谱的墨迹间,有人用红漆画了只机械蝴蝶,翅脉间嵌着微型齿轮组成的复眼。

    当我想凑近细看时,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痉挛。死者被剖开的胸腔里传来蒸汽阀门的嘶鸣,裸露的心脏像上了发条的八音盒般跳动,将嵌在心室壁上的第二枚齿轮缓缓推出伤口。那齿轮齿尖的螺旋纹,正与怀表链坠的磨损痕迹严丝合缝。

    浓雾突然翻涌如浪,砖墙缝隙渗出的血珠在瞬间汽化。我听见记忆深处传来怀表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弟弟烧焦的手掌在火中做出拉扯表链的姿势——就像此刻解剖台上,死者正在用露出齿轮的指骨扯断自己的气管。

    解剖刀当啷坠地。玛莎倒退着撞翻标本架,玻璃罐里泡着的人眼像弹珠般滚落满地。尸体胸腔里喷出的蒸汽裹挟着玫瑰香,却在触及皮肤时变成刺骨的冰碴。我攥住死者疯狂抽搐的腕骨,指关节传来精密齿轮咬合的震颤——和八年前火灾现场,弟弟烧焦的手腕最后那阵抽搐一模一样。

    "按住他!"我扯下铜扣腰带捆住尸体的下颌,玛莎颤抖的镊子夹住第二枚齿轮。当金属脱离血肉的瞬间,整条巷子的煤气路灯突然同时爆裂,紫色电弧在雾霭中织成蛛网。那些悬浮的血珠在电网中重新排列,竟在巷口凝成半透明的机械蝴蝶轮廓,翅翼震动时撒落细小的青铜鳞粉。

    巡警突然发出窒息的呜咽。他的制服领口钻出蛛腿状金属丝,耳孔里渗出掺着齿轮碎片的黑血。我扑过去扯开他的衣襟,锁骨下方赫然浮现暗红色蝴蝶刺青,翅脉纹路与工尺谱上的图案完全重合。

    "圣凯瑟琳码头..."巡警的瞳孔开始扩散,喉咙里传出机械合成的女声:"未时三刻,牡丹亭。"他的下颌猛地脱臼,整个头颅像发条玩具般旋转180度,后脑勺裂开的金属腔体内,十二枚微型齿轮正拼成阴阳鱼图案。

    玛莎突然扯住我后退。巡警的脊椎节节爆开,蝗虫般的机械甲虫从椎管里倾巢而出。这些带着蒸汽阀门的金属生物撞上墙壁时,砖石表面立即浮现焦黑的《牡丹亭》唱词,就像有人用烙铁把文字刻进了建筑物基因里。

    当最后一只甲虫消失在排水沟,晨雾突然被某种巨型机械的轰鸣撕裂。泰晤士河方向升起的烟柱中,维多利亚号飞艇正拖着钢索缓缓转向。那些垂落的钢索末端挂着铁棺模样的货柜,棺盖缝隙间渗出蓝莹莹的冷光,在雾中勾勒出牡丹花轮廓。

    我摸出怀表确认时间,阴阳鱼玉坠突然变得滚烫。表盘玻璃内侧凝出霜花,细看竟是缩小版的码头地图——某个闪烁红光的坐标正与圣凯瑟琳码头重叠。更诡异的是,当飞艇阴影掠过怀表表面,霜花地图突然变成了弟弟的残影,他烧焦的右手正指着货轮停泊的第四泊位。

    "警长!码头工人说新发现的尸体..."气喘吁吁跑来的二等巡警戛然而止,他的铜制警徽边缘正在卷曲融化,露出底层刻着的蝴蝶纹章。我假装俯身捡烟盒,袖管里藏的簧轮枪已顶上他的膝盖:"你们把证物箱运到哪个黑市了?"

    年轻的巡警露出困惑表情,这个瞬间的迟疑救了他的命。真正的杀机来自我们头顶——一只翼展超过两米的机械巨枭俯冲而下,黄铜利爪直取我的咽喉。玛莎扬手泼出防腐药水,液体接触蒸汽羽翼的瞬间爆出青色火焰,露出金属骨架内旋转的《牡丹亭》唱盘。

    巨枭的惨叫却是婉转的昆曲腔调。它撞碎阁楼花窗逃窜时,散落的羽毛在空中自燃,灰烬里显露出老城区下水道地图。我踩住一片未燃尽的羽毛,发现上面用尸油绘制的路线,终点竟是当年焚毁的纺织厂旧址。

    玛莎突然将齿轮按进我掌心。两枚带血的金属件自动咬合,齿尖的螺旋纹路渗出蓝色黏液。这些液体在鹅卵石缝中汇聚成箭头,指向河岸方向时突然汽化,空气里漂浮的液滴折射出飞艇货柜内部的景象:二十具玻璃棺木陈列其中,每具棺材都浸泡着与弟弟腐蚀伤口相同的钴蓝色液体。

    怀表在这时发出尖锐蜂鸣。阴阳鱼玉坠裂开细缝,露出内藏的磁针正疯狂指向码头。当我抬头望向飞艇,恰好看见某个货柜的铁门缓缓开启,戴蒸汽面罩的黑影们正将裹着白布的尸体排列成牡丹花瓣形状。他们制服袖口的齿轮纽扣,与八年前从火场逃出的纵火犯袖扣完全相同。

    浓雾中传来蒸汽钟楼的整点报时,飞艇开始降下绳梯。我藏在风衣里的手突然触到冰冷物体——不知何时被人塞入的青铜齿轮,边缘刻着弟弟的笔迹:"哥哥、推开真相之门的钥匙,会先割破握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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