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素华听了这话面露忧愁,叹道:“皇后娘娘生下三皇子后,身子亏损还没有补回来,就又病了一场,妾心里焦急万分,又无计可施,不过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妾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痊愈。幸得太后娘娘身体康健,如今皇上继位,太后娘娘也该享享清福含饴弄孙了,妾会经常带着孩子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林乾点头:“你有这份孝心是好的。过段时间,你坐稳了胎,朕打算下旨,让你与诗涵二人共同协理六宫。”

    素华心知皇上能说这话,便已下定了决心,不再推辞,只能谢恩。

    林乾问起素华两个孩子近日如何,素华道:“阿花时常吵着要见皇上,阿玄虽然话不多,但听宫人说睡前时常看向昭阳殿的方向,心里也是想着皇上的。”

    林乾点点头,便道今日就不去看他们俩了,昭阳殿还有政务要忙,等日后空闲了,再多陪陪他们。又问过素华这胎怀相如何,素华只道吃得好睡得香,是个省心的孩子。

    二人又闲话几句,林乾便摆驾回宫了。

    这头既已迁宫,众妃又未行册封礼,正是活动关系的好时候,许多人都上赶着巴结旧日里曾得过宠的,希望一朝飞上枝头,自己也能鸡犬升天。

    外头闹哄哄,却半点不敢传到茗香殿,现下众人都知道素华有孕,太后娘娘又是个极重子嗣的,早早发了话,要是谁惊了素华养胎,便去给先帝守灵。

    这日天色不错,宜春搬了小榻在廊下让素华躺着晒太阳,素华被暖洋洋的日光晒得昏昏欲睡,又突然问起:“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宜春想了一下回道:“今儿个六月初十,是娘娘当年封太子嫔的日子。”

    素华一早起来便觉得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七年前,武安十八年冬,宫里传出信来,明年开了春就要选秀,请各府选出适龄的女儿,报上名去。

    陈二夫人孙氏玉萍,红着眼睛坐在下首,对面坐着太常寺少卿陈寅礼,上首坐了陈老夫人,素华坐在她母亲的旁边。

    其实素华从小就知道,她家必定是有一个女儿要进宫的。家里人口兴旺,祖母生了四个,大伯和她父亲,两位姑母,还有一位庶叔,两位庶姑母。

    大伯父家两个堂姐一嫡一庶,三个堂妹一嫡两庶,三个堂哥两嫡一庶,两个堂弟都是庶出的;她自己这房有两个嫡姐,两个嫡兄,两个庶弟;三叔家两个堂哥都是嫡出,一个庶出的堂姐,一个嫡出的堂妹,还有三个庶出的堂弟。四位姑母家的子女也不少,逢年过节祖母院里摆宴,光是自家血亲,就得坐上四五桌。

    本朝其实于嫡庶方面并无太大区别对待,反正总归是一个族里的血脉,也鲜少有苛待庶子女的人家。只一点不同,庶子女皆由妾室所出,妾室的娘家与主母的娘家,定然是有不小差距的,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是差一份外祖家的助力罢了。

    前几次选秀前夕,恰巧几个堂姐和嫡亲的姐姐都刚刚嫁人,没成想这次提前了一年选秀,阖家里适龄的女儿,竟只剩下她一个。

    原本三叔说了,后年选秀,把他家嫡出的二丫头送进宫,他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父亲与大伯,当年都考中了举人,三叔折腾了好几次,才将将考上秀才,还是末几位,还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不知是他自觉对家里无甚贡献,还是想寻另一条出路,总之,这事他既打包票应了,她父亲和大伯便也松了一口气,张罗起自己女儿的亲事来。

    母亲前两年便已经替她相看了人家,是她闺中好友的儿子,听说那小郎君年纪轻轻已经考上了秀才,明年便要下场考举人了,他父亲虽只是个从四品的知府,比素华父亲略低半级,可胜在家里人口简单,婆母也是和顺的,想必嫁过去也是一生圆满。

    不过两家当时并没有过文定,只是口头约定了,宋夫人说,素华本就算低嫁,待宋公子明年考中,再来提亲,也不算辱没了素华,届时双喜临门,可不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见三位长辈都沉默不语,素华便开口劝慰道:“祖母父亲母亲不必忧心,事已至此,孙女也愿意入宫,只是劳父亲母亲打听一番,为何此次突然提前选秀。”

    过几日,母亲孙玉萍得了消息,便来告诉素华:“母亲听说,此次提前选秀,是因为月前冀州那边降了一株太岁,礼部说是吉兆,建议皇上大选后宫大赦天下呢。又因为太子还未娶亲,此次选秀,也是要给太子选人的。”

    素华疑惑:“太子妃不是定了赵太傅的长女么?”

    母亲答道:“原本定了年底完婚,可是几个月前,赵家长女得了急病缠绵病榻,如今已然去了,太子也近弱冠,是不能再等了。”说完又凑近了些,握住素华的手,“阿素,此次既然太子也选人,能让太子选中便是再好不过了,虽然都称不上如意郎君,可太子毕竟年轻,皇上却与你父亲差不多年岁...”

    素华点了点头,心下已然有了主意。

    这厢赵太傅府里,内院里只正院里挑着灯,偌大的正院外头,仆人都噤若寒蝉地站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显得堂屋里的声音愈发刺耳。

    赵太傅气急摔了两个茶盏,茶水茶叶碎瓷溅了一地,他犹嫌不解气,举起角落里的鸡毛掸子正要落下,赵夫人将大女儿护在身后,哀哀求着:“老爷,语杨是咱们的头生女儿,在外面颠沛流离几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便不要再打她了。”

    赵太傅一把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剩下的茶盏打算喝口茶,发现茶盏空空,又扬声冲屋外喝道:“都是死人吗?不知道进来添水!”

    外头匆匆忙忙进来一个丫头,捧着茶壶续上水之后,又飞快逃了。

    赵太傅猛灌了一口茶水后,又朝赵夫人吼道:“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天大的富贵她不要,偏偏要给穷书生做妾!”

    赵语杨嗫嚅着开口:“父亲,我不是妾,于郎与我拜了天地的。”

    赵太傅嗤笑一声:“拜天地?可有媒妁之言?可曾交换庚贴?可有三书六礼?可有官府文书?什么都没有,拜天地有甚用?聘为妻奔为妾,你没名没分地跟了他,哪怕拜一百次天地,也是妾!”

    复又恨恨道:“这个天杀的,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敢来拐老夫的掌珠,不过不要紧,总会让他开口的。”

    赵语杨听言膝行上前,抓住他的裤腿求道:“父亲,你放过于郎吧,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赵太傅一把推开她:“说得轻巧,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太子妃的位置?你一失踪,老夫就把你得了急病的事情散出,眼看寻不回你,老夫便报了你病逝,不出一个月,冀州就出了个劳什子太岁。这个臭小子一定是有人安排来诱骗你的。”

    赵语杨小声道:“可是女儿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赵太傅听言更是气极,一脚踹在赵语杨肩膀,赵夫人又哭着去拦,一时间堂屋哭声震天。

    突然门推开,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走进跪下:“父亲不必忧心,女儿愿意进宫嫁给太子。”

    赵夫人闻言抬头看去:“我的幺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赵太傅次女赵语桐。

    赵语桐并未回答赵夫人的话,只看着赵太傅道:“若女儿参加此次选秀,父亲应该有把握让女儿当上太子妃。”

    赵太傅闻言笑道:“不错,你比你姐姐强多了,早知道当初选你做太子妃,只是你与太子年纪有些对不上。”

    赵语桐垂眸道:“便是添上两岁,算作十五又何妨?年初长姐病重,便不曾办及笄礼。”

    赵太傅哈哈大笑:“不错,这才是我的女儿。”又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母女二人:“夫人还是早些替桐儿准备嫁妆,也早点把那个孽种弄掉。”说完便拂袖离开了。

    不曾言明孽种指哪个。

    赵夫人仿佛才听清楚赵语桐的话,上前搂着她哭道:“我的儿,你才十三,如何嫁做人妇?”

    赵语桐沉默片刻:“若不如此,父亲的国丈梦碎,姐姐可有命在?”

    赵语杨也哭着抱她:“妹妹替我进宫,姐姐怕是此生不能报答半分了。”

    赵语桐微微侧开身子:“进宫做太子妃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妹妹还要多谢姐姐。”

    赵语杨知道她在说气话,也想不到什么宽慰她的话来,只好不住地流眼泪。

    片刻之后,赵语桐开口道:“姐姐以后便不要再进府了吧。”

    赵夫人闻言一愣:“咱们把你姐姐好好养在偏院里,又有何妨?”

    赵语桐有些无奈道:“隔墙有耳,墙会透风,若是姐姐在别处被人看到,府里还可以推说是长相相似,但是在咱们府里被发现,可就是欺君。”

    赵夫人听了,又和赵语杨哭作一团。

    赵语桐暗自腹诽:母亲从小被娇养长大,十七岁嫁给了自己的表兄,婆婆又是自己嫡亲的姑姑,府中一应事宜皆是祖母在操心,幸而自己是祖母养大的,否则又跟姐姐一样,是个没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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