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没办法独自睡在家,没来由的恐惧再次弥漫上心头,四处都是寂静。
洗漱完后,看看时间,已经是11点半了,我给何青青打电话,等了好一会,接通了,“青青,快来开门,我要去找你睡觉。”
她的声音有点含糊,“嗯,什么毛病,来吧,我这就起床给你开门。”
我穿着明天早上上学要穿的衣服,背着书包去找何青青了,她打开门,没有开灯,“咱俩要轻点,我爸妈都睡着了。”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遛进她的房间。
她往床里面侧身,“睡吧,明天上课,早起。”
“嗯。”我安心的躺在她身边。
何青青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她不会拒绝任何人,小小的圆脸,大大的圆眼睛,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文静柔弱,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才知道她也会撒娇耍赖,为人豪爽,对待朋友真诚热情,从不会生气。
我和何青青是在领高中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们只是邻居,有一天晚上,我又犯病了,我没办法在家里呆着,太黑太空了,我关掉所有的灯,走出家门,不知道要去哪。被她遇到了,她说感觉我不对劲,跟着我走了一路。其实我记不清那天晚上的细节,只知道后来她经常到我家找我,自然而然的我们一起看电视,一起听歌,一起做黑暗料理,拿火锅煮雪糕和速冻水饺,一起睡觉,一整天都在一起。我生命中的第一次幸运,便是能和她成为朋友,第二次幸运应该是,分班时和她成为了同班同,第三次幸运是她让我认识了时悦驰。
早上,看到我和青青一起起床,青青的妈妈已经见怪不怪了,很自然的又多拿出一份碗筷,让我们吃早饭,谢过阿姨后,我和青青相视一笑。
“昨天晚上你和时悦驰一起回来的?!”何青青大惊。
“嗯嗯,我已经完成了党的委托,和群众时悦驰同志打成一片了。”
“你可以啊,小枫,我看到排名了,你考得真不错。这不是重点,你们为什么一起回来,我说你昨天怎么抛弃了我!”
“他找我借书,我顺路拿给他。”
“你今天带给他不行吗?”何青青很认真的说,“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走,难道在讨论月考成绩?”
“确实有聊到这个,但……”
“是因为下雨天黑,你担心我保护不了你,所以和他一起走?”
“不是,这倒没有。”
“那是为什么,该不会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让你们俩在耍朋友吧。”
“我感觉是,虽然我没有经验。”
“什么!”青青一脸震惊,“他,”她看了看我,又戳了戳手指,“你!”
“嗯嗯,身为时悦驰的终极大护法,希望你能对我这个追求者满意。”
“满意满意,当然可以,我先缓缓,小枫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不会是因为我天天念叨的愿意吧,那可就罪过大了。”
“嗯嗯,不是因为你念叨的原因。”
“好,那太好了,哈哈哈曾经你对我嗤之以鼻,现在知道了吧。哼~”
“知道啦,知道啦。”
“我这里还有些关于他的情报,你要不要。”
“说来听听,论功行赏”
“你还继续嘴硬吧。我要告诉你的,都是绝密情报,外人都不知道的。”
“嗯嗯,说。”我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
“他妈妈是咱学校副校长,据说还是校董会的,中学参加活动时候遇到他一次,当时觉得帅,拍了照片,搜了下他坐的那辆车售价一百多万。”
“这是广南人的正常家世吗?”
“当然不是,有传言说,他爸爸是市教育局的,不过时悦驰平时在学校特别低调,而且后来再有活动,他都是和班级同学一起坐大巴的。”
“那他父母关系怎么样?”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感觉应该很好吧。”
余青青想了想,又补充到,“他物赛成绩一直很好,应该这周或者下周要出复赛成绩了。”
我思索了下,问“我们学校是不是有报送名额?”
“当然,不过他参赛也可能是兴趣吧,他中学时候就获得过物赛省二等奖了。”
“确实还蛮厉害,说这么多,他有过情史吗?”
“谣言说有过,但是我不信,所以在我看来,没有。”
“细说细说,等等,感觉路上人越来越少了,我们不会是要迟到了吧。”
“可能,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聊嗨了,我们快跑起来吧,晚上来我家!”
果然,我和余青青飞奔到教室,还是晚了一分钟,到班里正好遇到早读的语文老师,我立刻低头,然后露出一个讨好又内敛的微笑。
语文老师是个一字眉的糙汉子,为人严肃刻板,但声音十分温柔细腻,朗读课文和诗句的时候情真意切,只有这种时候我们才会想到他是学文学的。
我老实的像只小鹌鹑,习惯性的往教室最里面的角落——我之前的位置,走过去。和坐在那里的同学四目相对,看到他嘲弄的笑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心情太好了,很放松,我自然而然的回给那同学一个国际友好手势,转了个弯,走到时悦驰的后位,打开语文书,加如早读吱哇乱叫的大军中。
搜索了下脑海,想不起来现在坐在我的位置上的那个同学,便又回头看了下。又是那种玩味的带着侵略意味的目光,他的眼睛很深邃,他怎么也正盯着我看,一时竟然分不清谁在偷窥谁。我只好又拿出自己标准的讨好的微笑,希望他能忘记,或者他没有看见我刚才对他比的手势,毕竟这么多年的“流浪学崖”,我学会的第一生存要义就是隐藏自己的脾气。
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其实也正常,因为我的第二生存要义是——不重要的人和事情不要记得,也不可打听八卦。但对他我有点印象,因为他的脸,很……很有特点,他看起来会比我们同龄人更成熟一点,但不限老气,有种充满英气的好看,一下子就会刻在人的脑海中。我记得有次数学课上,他好像被数学老师叫起来救急过,还有第一次班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都注意过他,但都没留意他说了什么。
我的新同桌是一个男生,叫曾天贻,白净的脸上,戴着一个圆圆的眼镜,看起来也是和我一样的乖孩子,等下课了可以问问他,毕竟同班一个多月了,他应该会知道。
我从书包里的一堆糖果中,找出一颗奶糖,下课的时候很小心的戳了下他,“同桌,吃早饭没,给你颗糖。”这是我惯用的开场白,早上少有同学能起早点吃早饭,如果不是去何青青家,我也没得早餐吃,一颗糖可以让上午不至于头晕。
他有些懵,接过了那颗奶糖,“谢谢。”他声音也像乖孩子,像小兔子。
“语文试卷,你要对一下吗?”一会第一节还是语文课,我正好没写,要是被语文老师发现了,可要完蛋。本来打算趁这十分钟随便填填,填满就行,老师也看不出来,但现在有及时的答案,不抄白不抄,我心想。然后就是一上午的课程,对答案,改试卷,做题,压得我们没有再交流的机会。
下午的第一节是体育课,我选的是瑜伽,主要原因是瑜伽教室有空调,且瑜伽老师上课从不点名,不去她也不知道,只要不回教室就行,教学楼有巡查。何青青不在,往常我都是被她拉着在观景台看时悦驰打篮球,时悦驰篮球打的应该是很好的,我看不太明白,只是觉得他动作很帅气利落。习惯性的我又往观景台去了,看到三三两两的女同学坐在一起,曾天贻一个人坐在最前排,我只敢靠近他这样安静的同学,我走到他边上的位置,“同桌,在看什么书?”他抬头看见是我,把书合上露出了封面,是一有点旧的本诗集——《海子的诗》。
然后他示意我可以坐在他旁边。
我想起来这位诗人,是说着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十个月后却选择一段铁轨结束生命。
“你看吗?”曾天贻问。
“不了,你看吧。”我就静静的坐在他旁边,半是发呆的看着篮球场上飞扬的身姿,我指着早上的那个男生,问道,“同桌,你知道他是谁吗?”
曾天贻抬头,推了推眼镜,“那个在上篮的同学吗?”
“嗯,头发掀起来的那个。”
“他叫段星。”
段星,那不是陨石吗?落到哪里都是灾难。
“同桌,他是在和你打招呼吗?”我看见段星也在往这个方向看,还扬了扬头。
“应该不是我们,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并不认识他。”
那真是奇怪了,因为我们身后并没有别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