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注视着江瑜,无尘注视着义启尊。
大殿陷入一阵死寂。
和光看着江瑜垂下的眼。突然忆起年少时。
那时义启尊还没有教出这么多优秀的弟子。当时他是义启尊最小的亲传弟子。
无尘、无音、他。无尘是三个弟子里面最让义启尊头疼的。
他记得师尊最清楚地一句话是:“无尘!你要是你有你师弟一半乖巧就够了!”
无尘前半生桀骜。
她最听师尊的一次,去了古战场,回来后,却再也没见到过无音。
……
再之后,义启尊又收了一位亲传弟子——谢挽。
和光抬眼看向紫衣女子,她是否恨师尊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她绝不轻诺。
江瑜没有得到师祖的答复,他不敢动。他能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大殿里几乎安静得可怕。
很久。他仿佛听见一道叹息。
“起来吧。”江瑜惊讶地抬起头。眼前的白袖无风自动,遮住脸的光晕里泛着浅浅金光。
“无尘,和光,我不欲再入俗世,你们二人此后切记:谨言慎行,落子无悔。”
“谢师尊教诲。”
然后,他就像曾经和光消失的那样,化作金沙散去了。
江瑜站起身,几乎还有些迷茫。只是如此?接纳一个罪人,没有试炼,没有探究,没有惩戒?
他站在原地,然后肩就搭上了一只手。
他转过头,看见无尘笑眯眯的脸。
“这下就好办多啦!走,师侄儿,先带你去八慧宫逛两圈!
他又看向和光。和光带着浅笑看他。
……和光和无尘早已明白,义启尊的这番话,是默许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最后那八字,是八慧宫世代相传的铭文,是义启尊亲自写下的碑文。
义启尊不会忘,他们更不会忘。他们还记得,幼时他们几师徒守着落寞的八慧宫的时候,师尊蹲在河边帮他们洗衣服,跟他们说:“咱们虽然宫小,但人多啊,咱们上下一条心,说不定过一百年,我们就成前四宫了呢?”
他们那时只觉得玩笑。现在想来,也许师尊并不在意前几宫,只在意他们是一家人罢。
和光慢慢走出金殿,看见倚坐在竹椅上的无尘,他毫不意外。
“哎……”无尘率先开口,“放心,我让若愚带你徒弟去逛了。”
和光点头。
“老头离开和煦宗了。”无尘顿了顿,继续道,“我时常想,若无音还在,我们跟老头的关系会不会不会这么僵……”她用衣袖挡住了眼。
“不会。”和光开口,“大师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无尘没再回话,似乎倚坐在竹椅上睡着了。
江瑜被无尘拉离大殿后,就跟着李若愚参观八慧宫去了。
八慧宫看似只是一座竹楼,但竹林里却暗藏玄机。
李若愚看见江瑜带着惊讶的眼神,解释道:“八慧宫从外界看,就是一座竹山。其实竹楼,也就是众弟子的住所都隐藏在竹林里。”
“原来如此。”
李若愚带着江瑜在竹间小径穿行。
“听说,师兄跟小师叔是总角之交?”
江瑜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谢挽。
“嗯,是的。”
李若愚转头看向身后的江瑜,欣喜道:“那太好了!师兄可不可以帮我引荐给师叔?我真的很钦佩她!”
江瑜不解:“需要我引荐吗?直接问你师尊就行啊?”
女子灵动的脸上出现一丝为难:“师兄,你可能不知道……”
“小师叔跟八慧宫……断绝关系了。”似乎是意识到说漏嘴,她又连忙补救,“额,是单方面的,师尊还是认她的……”
“怎么会?!”江瑜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似乎能合理解释很多事,比如挽挽选择单立门户而非借助八慧宫的力量在长门扎根。
李若愚似乎很愧疚暴露了一个不那么明显的事实,赶紧带江瑜去了竹楼,找借口匆匆离开了。
很快,她回到金殿,看见还在闭目的无尘。
蹲下身,悄声道:“师尊,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师兄,万一以后小师叔找我算账怎么办啊?”
无尘很轻地笑了一声:“你小师叔还想一个人抗下这些事儿呢,那怎么能行,既然师尊都同意了,那就必须让她回来跟我们共进退啦。”
李若愚点点头,又听见她家师尊说:“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喽。就让你师兄去把她拉回来吧,反正他俩关系好……”
另一侧。
江瑜心里因为这个消息又开始焦灼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