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潮也是北四区陷落的主要原因，但不是全部。准确而言，是人类亲手放弃了这片领土与居住在上面的同类。

    “嗯哼……”

    少年走在最前面，无忧无虑地哼着欢快歌谣。

    这个年代音乐同样是稀少的东西。

    简澄奂从现有的信息里推测，郁羽口中的‘郁潦’，可能是一位曾经居住在中央基地区附近的高级居民，至少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太阳在天上转过三分之二后，他们才来到目的地。

    因为之前花费大量能量修复伤口，却没有通过进食补充缺损部分，仿生人体内的能量如今只能堪堪维持基本行动。

    其外在表现就是他的行走速度愈发缓慢。

    一般简澄奂出任务会随身携带能量块，但之前带的那些都已经在与角狼搏斗时遗失了。

    郁羽中途不得不离开去捕猎。森林深处未被感染的生物实在太过稀少，他花了不少功夫分辨。能找到的也都是些诸如蘑菇、野果或者草叶的东西。

    简澄奂向他道了声谢。

    这些东西能补充的能量其实很有限，但特殊时期，有一点算一点。

    “这里就是之前，我捡到你的地方。”

    郁羽说着，踢开脚边一颗被啃得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狼头。

    那颗头在林地上慢慢滚远，掉落出一些细小的米白色生物，落地后便扭着身体钻进了暗红色土壤。

    他有些不喜地抖了抖翅膀，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踢它，“我一开始是来捕猎的，但那些角狼闻起来很糟糕。看到你之后，我就将它们赶跑了。”

    简澄奂原本正打量着暗红的土地，听到他的话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些信息，当下追问，“闻起来？”

    “眼睛变黑的猎物，会发出腐烂的味道。”郁羽解释道，“它们很……”

    他想了下那个词，然后不确定的说道，“…疯狂。它们不再畏惧。我感觉到，它们已经死了。”

    异种陷入暴动时，眼睛都会被侵染成诡异的漆黑，不分眼白与瞳孔。郁羽在森林里见到异种暴动的机会不多，但着实印象深刻。

    简澄奂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你赶跑了它们，还记得它们后来往哪里去了吗？”

    郁羽指了一个方向。

    仿生人在来到熟悉的位置后便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出地形图。根据郁羽提供的信息，他分辨出那是背离驻扎点的方向。

    角狼会循着活人的味道追过去。

    也就是说，搜救队的人没有撤退，反而慌不择路之下，朝森林的更深处去了。

    当然，此时‘慌不择路’可能需要打一个引号。

    郁羽看着简澄奂在地上检查着什么，过了一会才起身，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血迹。”简澄奂解释道，“角狼的血经过一夜暴雨也没有冲刷干净，如果不是它们的血特殊，那么就是狼群与其他东西发生了冲突，并且落在下风，才会大量失血。”

    “目前信息不全，但我更偏向后者。”

    郁羽愣了下，“你是说，那些角狼后来又回到了这里？”

    他有些不解，“可这里没有食物，它们为什么要回来？”

    “不一定。”简澄奂没有过多解释。他捻起地上插着的一小块金属碎片，看了一眼便扔回土里。

    如果有经验丰富的守城士兵在这里，就会认出这是破片手雷的碎片。

    郁羽不喜欢这片暗红的土壤，总觉得里面可能还藏有那些米白色的小东西，“我们去别处看看？”

    “好。”

    接下来便是简澄奂领路，郁羽跟在他身后。离开那块地方后他重新活泼起来，蹦跳着去踩林地上细碎的光斑。

    得益于郁羽的存在，大多数如角狼一类的低级异种没有来干扰他们，几乎是一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便躲开了。

    森林仿佛真的恢复了末日前的宁静。

    直至夜晚，也没有长相诡异的生物敢来接触他们，就像昨天晚上在树洞里安然度过的那一夜一样。

    “我们在往森林外走吗？”郁羽看着周围逐渐陌生的环境，这里已经不是他平日里活动的范围了。

    “是的。”

    走过最后一段路，几个灰绿色的帐篷出现在郁羽眼前，这里被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土地。一些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还留在那里。

    只是空无一人。

    郁羽跑了过去，四处张望了下，却没有看到活人的影子。他回头看向简澄奂，“这里也没有人，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简澄奂望着营地上凌乱的脚印，一时没有说话。

    “简澄奂？”

    “我在。”他应了一声，正在思考如何回复郁羽的时候，便听一间帐篷里传来少年惊喜的声音。

    “哇！简澄奂，快来，这里有你可以吃的东西！”

    简澄奂走进去后，就看见郁羽正埋头捡着地上那几个罐头，费力地往怀里塞。

    郁羽和郁潦生活的时候见过这种食物，有时候到了特殊的日子，郁潦才会打开一两个。虽然郁羽记不住那些日期，但他记得郁潦说过，这种好吃的东西里面没有污染。

    帐篷里的食物大多被带走了，但郁羽的运气很好，存放在折叠桌下角落的一小堆罐头被遗落下来，恰好被他发现。

    “谢谢。”简澄奂道了声谢，接过少年手里放不下的几个罐头。

    郁羽高兴地抱着一堆罐头离开帐篷，他跟在简澄奂身后，两人来到了一处熄灭的火堆旁。里面的木炭被雨水浇过，已经没办法重新点燃，简澄奂去另一个帐篷里拿了些干燥的木柴回来。

    郁羽坐在火堆旁的折叠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捡回来的人类。

    简澄奂划了根火柴，一点明亮的火光随即落在木柴堆里。他用手扇着风，火光慢慢变大，将木柴吞噬。

    郁羽好奇地伸手凑了过去，感受着那膨胀的热意。他看过很多次郁潦生火，自己也学着练习过几次，可和现在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一种新奇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捡来的这个人类了。

    郁羽把翅膀舒展开，微微靠近火堆，但谨慎地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以前他在烤火的时候没少被烧焦羽毛，而一烧起来郁潦就要抄起身边的水壶浇上去，让他的羽毛再次湿透。

    羽毛间黏重的水分被慢慢蒸发，变得温暖蓬松起来，这是郁羽最喜欢的时刻之一。

    森林里的夜很黑，这一堆火显得格外明亮温暖。

    橙黄色的火光映在简澄奂脸上。仿生人的五官很标准，是根据人类的平均脸型生成的。这本该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郁羽就是觉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