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视角

    “他正在青春期,比较叛逆。”

    “多数时间是不理人的,跟你讲话会气得半死。”

    “别搭理他,吱哇乱叫的小狗一只。”

    讲话人嗓音舒缓,沈泽静静听着,放在他脚边的是盒限量版城市乐高,但这并不足以压住他随目的地越近越胡乱跳动的心。

    “山州真的会喜欢这些?”

    方山州并非男人的亲生孩子,秘密隐瞒极好,仅有少数人知道。

    沈泽借询问名义,顺势扭头,视线落在对方系倒数第二颗纽扣的衬衫。

    暖玉扣下,脖颈修长,锁骨外露,白皙肌肤似池中雪莲,路灯的光影照得人肤若凝脂,沈泽屏住呼吸,忽然握住他挽起袖口的胳膊,引起后者侧目。

    “嗯?会的,我提前半月通知他,你今天晚上会来参加家宴,他答应了。”

    沈泽未吭声,刚巧遇到路口红灯,他自作主张握住男人手指并十指相扣,刻意放缓嗓音:“兰溪,万一山州讨厌我怎么办?”

    入手的触感温热,夹杂丝丝凉意,犹如握住极好的玉,令沈泽万分贪恋,久久不愿放开,趁方兰溪尚未回应,他小拇指勾住人的掌心,沈泽微笑:“没关系,孩子还小。”

    “十几岁了,算不上吧?”

    沈泽故意反问,谁料方兰溪无视,轻飘飘挣脱来他五指,踩下油门驾驶车辆向前。

    纵使碰软钉子,沈泽面容仍无委屈,他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目光落向前方,手却渐渐陷入腕部,直到将其掐出红印,沈泽恍然回神,金手镯的温度烧灼他不安分的心。

    这是兰溪送他的约会礼物。

    很普通无任何花纹的实心镯,沈泽慢慢转动,却在心底盘算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还有谁呢?”

    方兰溪从不会主动与他搭话,沈泽习惯抛出一个又一个话题,倘若对方感兴趣,说不定接过去两三句。

    “你我他,还有只叫豆豆眼的熊。”

    “熊?”

    沈泽愣住。

    “嗯,棕色的,山州养了许久。”

    “是吗……我没听你讲过,”沈泽稍稍移开那盒乐高积木,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熊喜欢吃的食物,“它还保留野生习性吗?”等得到确切回答,沈泽挂在嘴角的笑容僵硬。

    他怕一切带毛的生物。

    “除了豆豆眼,山州私人空间的意识比较强,有时会犯晕说些浑话,别跟他计较。”

    短短几分钟,方兰溪维护山州两次。

    沈泽笑不出来,他单手撑脸,心中五味杂瓶,车窗映出车内情形,沈泽装作不经意间凝视方兰溪的侧影。

    连续三年被涩情杂志评为最性感的三十岁男人,就算默不作声开车,侧面线条无比优越,多看一眼就能让人头晕目眩。

    按照主流审美,男人的面貌五官必须要硬朗,拥有小麦肤色,流畅而不失夸张的肌肉线条,个高,宽肩窄腰,如果再有比普通人稍微多些的资金算再好不过。

    除去末尾这项,方兰溪几乎不符。

    据说,他祖上有四分之一夷族血统,所以眉眼比寻常人更深,轮廓却随了母亲的柔和,嘴唇薄而见不着半分唇纹,忧郁气质垂眉抬眼外溢。

    “如果天神存在,我觉得是少时兰溪。”

    关于少年时期的兰溪,社交网络流传的图片极少,就算沈泽熬了三天三夜,所寻得的照片仅一道背影。

    十五岁的兰溪单肩背包,头发比现在还长些,身穿藏蓝色polo衫,白色运动裤,光从他头顶斜斜打来,人正迈步向前。

    他逆行,似乎在招手,对象瞧不清。

    有人说是方兰溪的恩师,有人猜是他在中学时代的恋人,众说纷纭并无定准。

    只是天神降落,他招进公司的特助沈泽小心翼翼接住。

    沈泽犹如偷走大众情人的小偷,他守着方兰溪,顾不得沾沾自喜,却要时刻提防旁人夺去后者的目光。

    “你抗拒的话,我们不去也可以。”

    耳畔传来方兰溪嗓音,沈泽回神,他重重按住手镯,朝人露出堪称完美的笑容:“不会,我没来过这,第一次知道这还有庄园。”

    “半开放式,主人是上世纪抽象派的油画大师,”方兰溪司空见惯,他淡淡扫过,“现在成为高尔夫球场。”

    “兰溪会来么?打球。”

    “会一点,后来山州反对,就没再去。”

    “是怕晒到么。”

    方兰溪摇头,他小拇指按住转向灯,车随之丝滑右转,略过灌木树丛,连带庄园细微车鸣无影无踪,巨大树冠阴影垂落,拢住所有声响,石子路磕绊,但坐在这辆城市越野里几乎察觉不到。

    身为特助,除去工作的交集,偶尔会涉及日常生活里的照顾,但始终点到为止,从不越线。

    到底在哪一步,他们关系变质了呢?

    沈泽掌心托住下巴。

    伴随车身移动,悬在后视镜的小布偶弹跳晃动,沈泽目光微凝,他伸手握住布片的脚掌,将要仔细查看。

    “到了,进去吧。”

    沈泽回神,下意识按开安全带,细微束缚感消失。

    与市中心冷冰冰的平层不同,这栋四层小别墅处处透出岁月痕迹,沈泽站在铁制围栏前,他手中提着送给方山州的玩具,试探性推推,自然是吃了个闭门羹。

    “山州,出来。”

    另一边,方兰溪停好车,见栅栏自里面反锁,眉心稍蹙:“我昨晚跟你强调过。”

    闻言,沈泽指尖发麻。

    他扭头,眼底夹杂不可置信。

    昨晚他们俩在城外温泉馆,等结束那场荒唐情事已接近凌晨,方兰溪又驱车几十里地回到小公馆,早上再赶过来?

    方兰溪话音将落,那边房门应声而开。

    一道倦怠少年音隔空而来。

    清清爽爽,听不出敌意。

    “我昨晚折腾几乎没睡,还要给你们这对鸳鸯当门卫吗?”

    来者身穿睡袍,带子垂落身侧,里面无袖短衫宽松,领口几乎当做摆设,在初春寒冷清晨露出大片胸膛。他五官相较于方兰溪逊色太多,偏偏气质优越,听说一直在练习芭蕾,走起路来膝盖从不打弯。

    这是沈泽第一次见方山州。

    “去温泉馆的路可不好走啊——”

    后者拖长腔,眯起眼,伸手整理好方兰溪的衣领,嘴角翘起微妙弧度。

    “我亲爱的爸爸。”

    哄一声。

    沈泽思绪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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