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黑漆漆的树林,阿玲拼命的向前跑着,一路跌跌撞撞。一群人拿着火在后面追着,“阿玲,我是娘亲啊,阿玲,你别跑了。”
忽然,阿玲踢到了一块大石头,跌落到湖里。阿玲拼命的挣扎着,神情开始变得紧张,呼吸急促,为了不被水淹到,她大口吸气,拼命摆动自己的四肢往水面伸头,然而,越挣扎越痛苦。喉咙和胃部首先进水引发咳嗽,咳嗽被水呛后,水继而进入到肺部,那是一种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耳膜灌入水的感觉就像脑子要爆炸了,水进入了身体的组织液内,皮肤开始变得无力,脑部开始缺氧,意识变得薄弱,感觉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黑,耳朵也听不到声音。渐渐的,阿玲不再做任何挣扎。
后面的人群终于跟了上来,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此时的阿玲早已没有了心跳。她的面色呈青紫色,口腔、鼻孔和气管内充满血性泡沫和泥沙,双眼充血瞳孔散大,昏睡不醒,肢体冰冷,胃充水扩张,眼黏膜微微出血,耳膜因水压造成破裂也在出血。
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扑通跪倒在阿玲身边,“孩子,你真的,宁死也不嫁吗?”妇人恶狠狠的回头,看向为首的那个男子,“是你,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啊,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如果不是你非把女儿嫁给员外的傻儿子,她不肯,你便打得女儿满身是伤,她又怎会连夜出逃,又何至于,何至于,淹死在此啊!你个没良心的,挨千刀的。我就这一个女儿啊,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你个没见识的妇人,你懂个屁。我在外欠那么多赌债,如果不把女儿嫁给那个傻子,我怎么还,啊,我怎么还。难道我就等着被高利贷砍死吗?难得女儿略有姿色,我让她嫁个富贵人家,我们全家都能跟着沾光,我有什么错?”这位中年男子身穿蓝色的麻衣,脚穿草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什么都晚了,女儿,我的女儿啊!为娘的对不起你,是娘没有保护好你。”妇人匍在阿玲身上,紧紧的抱着阿玲,哭着,闹着,扇自己耳光,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此时,阿玲的魂魄正站在妇人的身旁,冷冷的看着,当初爹非让嫁的时候,娘怎么不拦着,现在知道哭了,知道后悔了,晚了。
“跟我走吧。”一个声音从树林传来。
是谁?谁?难道,是地府的人,这么快就来了?阿玲往声源处看去,是一高挑俊秀,白衣翩翩的男子。
“你是谁?我为何要跟你走?”阿玲吃惊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现在,只有我可以帮你。”男子说道。
“帮我?怎么帮?难道你能帮我复活?”阿玲惊奇的问道。
“我就是来帮你复活的。”男子回道。
“你是何人?缘何帮我?”阿玲想着,怎会有人愿意帮我?
“数年前,你在此处救我一命,今日帮你,算是对你的报答。”男子冷冷的回道。
阿玲的记忆开始高速搜索,几年前的事情,可是,阿玲连今天早饭吃的啥都记不住了,这记性,也是真的差了。“不好意思,我啥也想不起来,可能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也罢,记不记得住都不重要,现下,我可以帮你附身到一躯体上,你可以继续在人间生活,但,你就不是阿玲了,而是另一个身份。你能接受?”男子严肃起来。
“阿玲这个身份,我早就不想要了。”阿玲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已替你物色好人选。”
“谁?”
“阿呆。”
“阿呆?村口那二傻子阿呆?员外的傻儿子?我爹非要我嫁的那人?”阿玲不可置信,这啥操作。
“是的。阿呆近日遇上小鬼,此时他三魂已出七魄,躯体最适合你暂用。若你还想在人间继续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可是,阿呆是男的。”阿玲瘪着嘴,有点难为情。
“一副躯体,不分男女,跟我走吧。”
阿玲跟在男子身后,入夜的树林,显得阴深深的,风一吹过,四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阿玲越发跟得紧了,男子似乎看出了阿玲的心思,“你怕黑?”
“当然怕啊,大半夜的,好吓人,会不会有鬼?”
“你现在不就是鬼吗?还怕什么?”男子道。
阿玲一听词话,差得气得晕了过去,指掐人中才缓过劲来。
“到了。”阿玲抬头,只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四个大字「王员外府」,左右两边各一石狮,显得端庄威严。“王员外家境优越,就阿呆一个独苗,你上了阿呆的身,以后够你吃香的喝辣的。”
男子拧着阿玲,一跃而起,进入到王府内部。阿玲忽然想到什么:“那我现在可以穿墙了吗?”
“穿什么墙?”
“就,书里的鬼魂都可以穿墙而入,无所不能啊。”
男子叹了口气:“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你只是灵魂出窍,一时回不去躯壳。”
二人来到阿呆的房间,果然看到阿呆的魂魄已经出窍。男子略施法力,阿玲便上了阿呆的身。
“放心,我会尽快帮你归位,你先在王府忍忍。”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云蛟。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我先告辞。”男子双手抱拳,行礼后准备离去。
“等等,若是我遇到困难,该怎么找你。”阿玲心里有点打鼓。
“那片湖泊,我就在那附近,你如果遇到困难,就去那里找我,告辞。”目送着云蛟离开,阿玲也准备歇息了。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透过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甚是不凡,身下垫着软绵绵厚厚的棉被。阿玲长这么大,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屋子,睡这么柔软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