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狸难受地熬着,身后那人却一直都没动静了。辛狸翻过身去看她,在微弱的烛光下见到了元白安然入睡的脸。
“陛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混蛋竟然真的睡着了!辛狸愤愤地想着,过了一会儿自己抵不住困意,在元白的怀中沉沉睡去了。
等到怀里的小东西呼吸平稳下来,一直装睡的元白这才睁开眼。
唉呀,怎么就忍不住呢?
在外面端的一副清心寡欲的派头,回到这儿关起门来真是一点都经不起挑逗。元白抬手小心翼翼地抚了抚辛狸柔软的脸蛋。
她让她伤心了,真是不应该。
同她欢好又要伤她的身子,就又更不应该了。
沾不得,碰不得,又得不了亲密,怎样都不踏实,这要她怎么办呢?
觉得她不爱了,觉得她变了心了,又要引得她落泪。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元白的脖子上有一些刺痛,摸了摸,疼得更狠,大概是刚刚不小心抓的。
元白又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这份罪。”
睡梦中的辛狸眉头微蹙,依旧沉睡着。
……
第二天人醒了,元白抱着她,这才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
“朝中的政务实在是太多了,我只是脱不开身,你等我把那些都处理好了,我便好好回来陪你好不好。”
不过这话确实也不算作假,各个党派之间相互争斗,地方上也有些许乱象,她确实是不得空,得想尽办法推平的那些战乱,重归安宁才行。
见她眉中愁郁之色,辛狸信了她说的话。
又过了几日,辛狸的病全然大好了,一天到晚活泼的不像话,闹得宫中鸡飞狗跳,不是打碎了花瓶、就是推倒了书架,要么就是拿着朱笔在那些名贵的画册上增添风采。
下面的人拦不住,战战兢兢地跑去禀告才下了朝的元白。
“陛下,小郡王,今个上午,拿着如意玩不小心打碎了琉璃盏……”
李晖弓着身子凑过来,小三角眼抬着,说这话时有些为难。
“琉璃盏?什么琉璃盏?”
“就是前两个月南国上供的那个。”
“嗯,碎了就碎了吧,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元白手里的折子还没放下,忽然又问道:“她打碎了几个?”
“回陛下,那一批十二个……全碎了。”那琉璃盏一顶就值三百两银子了,李晖听到都碎了时,顿时觉得肉疼起来了。要是寻常人家,苦干几辈子见不着这么多银子呐。
“哦……”全碎了啊,那是喜欢敲着玩儿吗?要不下一道旨意让南国再敬献几批过来。
见到元白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李晖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是暗道陛下把那个小祖宗宠的不像话。
听见辛狸胡闹的消息,元白反倒安下心来,毕竟要是前些日子,小狐狸连胡闹的力气都没了。
有力气砸琉璃盏,也好过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大概是将她拘的太久,她无聊了,是该带她出去走一走了。
等元白把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折子看完,天也已经黑了。
元白揉了揉脖子起身,走出御书房,正打算往蓬莱殿去,李晖拿着灯过来了。
“陛下,长春宫来了人,是奉命给您来送汤的。”李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吱吱呜呜的,小眼珠子不住地乱飘,“那人还在偏门外头,奴才没敢让他回去……陛下,您看。”
送汤?
这怕是想着连送汤的人一并留在这了。
君父的心思她这个做女儿的实在是太清楚了,前几日去请安时还在明里暗里说这档子事,现在居然直接送人过来了,元白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让他回去。”
“这,可是长春宫那边……”
“连汤带人,怎么来的就给朕怎么送回去。”
元白甩了甩袖,正要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李晖。”
“哎!陛下,奴才在这呢!”李晖挠着脑袋正在想怎才能不得罪人还把人送回去,突然又听见主子喊她。
“给朕弄清楚,外面那人是那家的。”
“奴才遵旨。”
女帝坐着轿撵从御书房正门出去了。
李晖赶着去了偏门。
而此时的长春宫。
“这样晚了还在御书房,未免太辛苦,皇帝实在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塌上,太后崔安闭眼端坐着,一串佛珠在他的手上转。
崔安年轻时容貌昳丽,即便年老也依旧貌美,只是眼角的细纹增添了几分风霜。
“陛下圣体,必然是要万福安康的。”旁边的大宫人也只是陪笑。
“她要是只顾着勤政也就罢了,夜夜宿在蓬莱殿算是怎么回事……”崔安忧心地睁开了眼,手不耐地摆了摆,佛珠碰撞着发出响声。
“陛下重情,不是说蓬莱殿住着的那位是刚寻着回来的小郡王吗?”
“呵!”崔安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人不知道蓬莱殿那是怎么回事儿,他可是知道的。
一个娈宠,养着就养着,不过是玩玩,等着新鲜劲儿过了,那也算不上是什么事儿,但皇帝摆出的这副架势实在是吓人的紧,千娇百宠惯着,竟然一连好几个月都不曾踏足后宫了。
蓬莱殿尽是森严的守卫,既是连他的人也进不去。
皇帝啊,糊涂!
崔安看着手上的佛珠又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道:“她是皇帝,皇帝不需要有情。”
“润泽后宫,布施雨露,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她的职责。”
一天到晚尽是把力气浪费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才是荒唐。
“陛下或许是累了,”感受到太后锐利的目光,大宫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奴婢愚钝,不闻事,却也还是听到些风声说是……最近前朝不太平。”
“那些个老东西不足为惧,皇帝也不是傻子。”崔安十分信任元白的帝王之术,唯唯诺诺的皇女伪装了那么多年,论心机手段,那些老东西还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才说了一会话,外边值守的宫人进来禀报:“大公子拎着食盒回来了。”
“他回来做什么?”崔安顿时有些压不住怒意,又说道:“人呢?让他给我滚进来!”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崔家大公子,拎着食盒失魂落魄的进来了,进了门便跪下:“臣恭请皇太后圣安。”
崔安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宫人,他立即会意说道:“崔家大公子,快别跪着了,让您起来站着回话呢。”
等崔家大公子慢慢吞吞站起来,崔安这才斜着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的问道:“怎么回事?让你去伺候皇帝,你怎么自己个儿就这么回来了?”
“御书房的人拦着臣,不让臣进去。”崔家大公子涂满了脂粉的白面上涌现出焦急的神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说了他是长春宫的人,却还是不让他进去。
“哦,这么说你这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了?”崔安看见了旁边那人手里拿着的食盒,心里明了这是连汤也没能送的进去,真是浪费了他在里面加的料,那可是上好的补品,最是能够让人气血翻涌的好东西。
“真是个没用的。”崔安看着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崔家大公子眼底划过一次厌恶,都把人送到门口了,还给他送回来了。
他这个女儿真是,现在连他的面子也不顾及了吗?
“崔玉华。”崔安冷不丁地唤了崔家大公子的名讳。
站在一旁,有些神游的崔家大公子终于回过神来,对上太后那冰冷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寒颤。
“回太后话,臣在这。”
“我想,你应该知道崔家把你送进宫来是为了什么?”崔安看着他,还没等他回答,便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是不知道,那就由哀家来告诉你。”
“皇帝还未立后,崔家把你送进宫来,不是让你在这玩儿的。”
“你身上关系着崔家这一世的荣华,本朝的这一位皇后,必然是要出自于崔家,你,听明白了吗?”
“可是……”崔家大公子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这样大的责任他自觉有些担当不起,又觉得有些委屈:“可是我终日在这宫中连陛下的影子也见不着,这我又有什么样的办法呢?”
“并不是需要你来操心的事情,皇帝就在这宫中,她哪儿也走不了。你们必然是会见面的。”崔安语气肯定地说道,“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办法爬上皇帝的床,怀上嫡子,坐稳中宫皇后的位置。”
“可是,这样做的话,陛下会爱我吗?”崔玉华十分的纠结,他年纪还小,暂且对情爱还是有向往的。
“爱?皇帝怎么会有爱?”崔安不屑地笑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
“帝王生来就无情,你可不要奢望地去向和她谈情说爱,想着琴瑟和鸣,我说了你要做的只是坐稳皇后的位置就可以,别的……你得清醒清醒了,你入了这宫中就应该知道,宫中哪有什么情爱。”
“你能握住的只有手中的权利!”
蓬莱殿。
“陛下,你来了!”辛狸笑着一路飞奔过来,跳到了元白的身上,手脚并用地抱住她。
“哎哟,我的宝贝啊……”冰冷无情的女帝抱住自己的心肝宝贝肉,紧紧揽着她的屁股,生怕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