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同行,三朝回门。
送信的山鸽已经出发,天水国和百香国距离遥远,舟车劳顿,回门的车队终于在六日之后到达了百香国。
三条蜿蜒的山脉像臂弯一样,把百香国环起来,只留下南大门向外敞开,擎天大树撑起巨伞,俯瞰就是一只翡翠玉戒,房屋和宫殿错落有致地坐落在周边山岩上,藤蔓攀岩而上,与自然浑为一体,从外面看好像修建在深山里的古堡,易守难攻令人敬畏。
石门前,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策马扬鞭向车队奔来,梅妤汐看清了马背上的人,潇洒地翻身上马,一夹马肚,鞭子“啪”的一甩向前奔去。
骁时屹见过马背上的人,正是梅妤汐的大哥,梅辞礼。
当车队走近时,兄妹俩正在嘘寒问暖。
“你可真慢。”梅妤汐虽然数落他,但是不见埋怨之色,反倒是笑得很灿烂。骁时屹突然发现,这好像是自己见到阿梅以来,她露出的第一个笑。
“你们俩敢不敢和我比赛。”
“比什么?”骁时屹问。
“就比谁先到皇宫,”梅妤汐话还没说完就向前冲去,“谁输了谁就穿女装。”
“她说输了的话怎么样?”骁时屹问。
梅辞礼耸了耸肩,“没听见,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走,赶紧追她去。”
在来到百香国之前,骁时屹打死也不相信山上还能骑马,而且这么痛快,环山修建了足够六匹马并驾齐驱的石路,石路纵横交错,山体间形成一道道封闭又相通的圆环,既避开了下方宝贵的平地用来建房和种田,又合理利用了山体空间。
骁时屹骑着马飞在路上,没感到如此自由,风呼啸而过,山歌不绝于耳,不时有青烟入云,鹰雕尖啸。
两人栓好马的缰绳时,梅妤汐已经进宫殿里了。
“这位就是骁将军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骁时屹一进正殿,慈祥的温皇后就紧紧握住他的手,“迎亲的时候我们见过,孩子,还记得我吗?”
“那是当然,岳母大人。”骁时屹恭敬地作揖。
“我们这儿没有这么多规矩,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行。”温皇后赶忙扶住自己的女婿。
“母亲,你拦他干嘛?让他作个辑是有辱他护国大将军的身份吗?天水国的人,花架子真多。”梅玖安打量着骁时屹,突然一拳锤了过去,骁时屹没有躲,而是用拳抵了回去,两拳相撞时迸发出一股强力,两人同时向后退去,“好,看来不是花拳绣腿。”
温皇后见状,想拦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骁时屹冲着梅玖安抱拳“这位就是二哥吧,在下骁时屹。”
“君不见长松卧壑因风霜,时来屹立扶是堂,好名字。”梅辞礼解释道,“二弟,你的待客之道呢?这可是你妹夫。”
“什么妹夫,我可没同意,当年咱们说好了,想要娶小妹要先过我们兄弟三个这一关,现在可倒好,闷声不吭地嫁过去,这和白白送给别人有什么区别!”梅玖安说话时死死瞪着骁时屹,那眼神恨不得把骁时屹扒皮抽骨,倒挂起来阴干了血。
梅辞礼等弟弟说完,冲骁时屹拱拱手,“我二弟说话直,妹夫莫要见怪。”
温皇后用母亲特有的慈祥,抚摸着儿子的手,“安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妤汐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怎么能说送呢?”又转头牵住骁时屹说,“我看得出你是明理人,别和你小舅哥一般见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骁时屹莫名其妙的感动,自从父母兄长战死沙场后,就没家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们是一家人。骁时屹回过神说,“对了,岳母,我从家里带了些回门礼,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见外,”说着招呼着下人抬来了十几只大箱子,有翡翠珠宝苏绣锦缎,有圣贤古籍珍奇异宝,还有高产良种精细食盐,蚕丝桑种等等。
骁时屹解释道“上次我来迎亲时发现这里盛产煤矿,铁器居多,但唯独缺少轻细物品,所以我这次专门准备了良种食盐和桑蚕。”
“孩子有心了,这食盐可是和金子一样贵呀!”温皇后的目光中多了一种赏识。
“对了,怎么不见阿梅?她不是先到的吗?”骁时屹问。
“她呀,正在挨父亲的训呢。”温皇后答。
骁时屹刚想问原因,梅妤汐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一点也不像刚挨完批,倒是像发现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惊心动魄的大秘密。
“母后,我想死你了。”梅妤汐一头扎在温皇后的怀里撒娇。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二哥在这儿站这么长时间了,你没看见呀!”梅玖安笑得憨憨的。
“二哥你胖了。”小没良心嘟起小嘴说,戳了戳二哥的肚子,“都有肚子了。”
“你个小鬼,我这明明是肌肉。”
“对了二哥,刚刚大哥输了比赛,你一会儿按住他,我给他换裙子。”
梅辞礼立马抗议道,“男子汉大丈夫穿什么裙子,还有为啥输了比赛要穿裙子,而且还有你夫君,他也输了。”
梅小鬼坏笑,“放心吧,你俩一个也跑不了,先给你换再给他换。”
温皇后装出很生气的摸样,“都嫁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
梅妤汐抱住母后,“母后不爱汐儿了吗?那汐儿嫁人了也还是母后的汐儿,还是麻烦的粘人精,还要当母后的跟屁虫,要一辈子陪着母后。”说完偷偷抹了眼泪。
“你个小傻瓜,尽说傻话,怎么可能一辈子陪着母后。”温皇后溺爱的在女儿额头亲了一口。
骁时屹发现,自从梅妤汐回家之后一改往日理性冷静的性格,变得幼稚又敏感,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
骁时屹循声望去,看见了梅妤汐的父亲,梅臻。一瞬间,他脑子里出现军师的样子,同样飘逸的银白长发,同样深潭似的眼睛,同样年迈却硬朗的身体,自己上次迎亲时怎么没发现?
梅臻饶有趣味地问,但却不听女儿讲自己赢了比赛要求哥哥穿裙子的事,而是对女婿说:“我女婿真精神啊,走了几天累坏了吧,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吃饭时,几人谈的正欢,一个满身补丁浑身脏兮兮的仆人在梅臻耳边说了些什么,他面不改色只是笑容僵在了脸上,把碗筷放下,交代妻子几句,疾步走出去,温皇后连连叹息,但又没说什么。
梅妤汐见状,像是猜到了什么,说“三哥又把什么炸了?”但得到了母亲的警告,让她别乱说话。
骁时屹这才发现,包括上次迎亲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三皇子梅锦熙,好奇这三皇子什么来头这么神秘。
正想着,门外走来一人,温皇后眼尖,招呼他进来,“玉儿来了,快请,樱桃快去给玉儿拿双碗筷。”
被称作玉儿的人进来,“谢谢姨母,”径直走到梅妤汐旁边坐下来,“汐儿,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梅妤汐平静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抬头看他。
“久仰骁将军大名,在下怀瑾瑜。”
“怀兄客气了,快请坐。”骁时屹惊叹怀锦瑜的美貌,天下竟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眼角生痣,衣冠楚楚,气宇非凡。
怀锦瑜坐下后,气氛明显不对,骁时屹发现怀公子的目光一直盯着阿梅看,而阿梅则一直不抬头,眼睛盯着面前的菜,看似在吃饭,其实碗里的米一点也没少。
“汐儿,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熏酱猪蹄,中原的味道不地道,我亲自做了一些,放在厨房了,你要是想吃,就吩咐厨房做一点,但一次不能吃太多,会不舒服的,你从小胃就不好……”怀锦瑜还没说完,梅妤汐就放下碗筷说,“我吃完了,”跑了出去。
怀瑾瑜随即追了出去。
骁时屹刚想站起来,就被梅玖安按了下去,梅辞礼说,“汐儿和玉儿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如同亲兄妹,你莫要见怪,他们两个只是很久没见了,就让他们单独说说话。”
温皇后接着说,“汐儿是个聪明孩子,会处理好的,一会儿吃完饭,让辞礼和玖安带你到处转转。”
骁时屹应了声好,但感觉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