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黄毛有些无聊,想找人聊聊天,便问:“妹妹,你是来旅游的吗?行李这么多,是打算住一段时间吗?”
纪颖舟回神:“哦……不是,我来找我奶奶。”
“找奶奶?你奶奶叫林慧芳是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还以为林奶奶家成民宿了”黄毛瞄了眼后视镜里的女孩,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来找你奶奶嘞?”
“因为……”
纪颖舟不知道怎样开口,难道要直接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因为我们家破产了,所以爸妈送我来奶奶这边避难?
她感到头疼,因为她真的好想忘掉这件事情,否则这日子别想过下去了。
坐在副驾的宋小潘突然动了动,拿掉盖在脸上的帽子,懒洋洋道:“好好开你的车。”
“卧槽,潘哥,我以为你睡着了。”黄毛被吓得一激灵。
“你吵到我了。”宋小潘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
“我说了还没两句呢!”黄毛一阵无语,余光瞥见他在吸烟,便嘻嘻笑道,“潘哥给我一根呗?”
“不给,好好开车。”
“求你了潘哥,你对着我吸我也想吸啊!”
纪颖舟本来有些感激宋小潘替她挡下黄毛的询问,但她实在受不了烟味,屏住呼吸还是不可抑制的轻咳了两声。
宋小潘还是听到了女孩的咳嗽声,他不动声色地掐灭了烟头。黄毛见状不满地抱怨起来:“潘哥这么小气!”
宋小潘回了黄毛一个眼神,黄毛立刻噤声,专注开车。
汽车沿着唯一的小路缓缓驶入小镇,昏黄的路灯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街道两旁的竹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低沉的沙沙声。
纪颖舟再次抬起眼望向窗外,前方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路标,上面是三个鲜红的楷体字“筠阳镇”,并附有指示小镇中心方向的标志。
她叹了口气,奶奶和她几乎没怎么见过,奶奶不喜欢在城市生活,不管爸妈怎样劝,奶奶都不愿意离开这里,说只想简简单单的过日子。然而对于奶奶居住的地方,她也仅仅知道叫筠阳镇,别的一概不知。
小镇的街道并不宽阔,两旁是低矮的建筑,偶尔可以看到一些竹编工艺品挂在屋檐下,随风轻轻摆动。纪颖舟忽然想起爸爸曾经说过,筠阳镇虽然不太发达,但竹编工艺在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奶奶便是其中一位传承人。不过她一直有个疑问,筠阳镇明明拥有竹编工艺这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什么却没能借其带动经济发展。
汽车最终停在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前,门前是一个小院,四周用竹篱笆围起,里面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依旧坚固的房屋。房子的外观并不张扬,与周围的小镇建筑和谐相融,透露出一种低调的美感。
“妹妹,到了到了!”黄毛将车子熄了火,宋小潘下车帮纪颖舟取出行李箱,纪颖舟微微点头致意:“谢谢。”
“不谢。”宋小潘简短回复。
奶奶早已得知孙女的到来,她站在门口,身影在路灯下被拉的无限长。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奶奶望到纪颖舟下车就迎了上来:“来了好,来了好啊,我们阿舟受苦了……”
纪颖舟有些无措,她扯出一个笑容:“奶奶好……”
奶奶又转头对宋小潘道谢:“小潘谢谢你了,带着我们阿舟回来。”说着拿出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一天没好好吃饭吧?奶奶自己做的竹筒饭,还热乎着呢,拿回家吃。”
奶奶摸了摸纪颖舟的头:“阿舟也没好好吃饭吧?屋里还有好些呢,咱们回去吃!”奶奶慈祥的笑映进纪颖舟眼里,陌生,却轻轻抚慰着她一心底的焦躁和不安。
“那谢谢您了,我们就先走了。”宋小潘接过袋子上车,黄毛也向奶奶告别,车子转了个方向,飞速驶去。
“我们也进屋去。”奶奶主动替纪颖舟拖着行李箱,二人走进院子,一股淡淡的竹香扑鼻而来,院子不大,但布置的井井有条。地面上铺着青石板,缝隙间长着些青苔,院子的角落有一只竹编的灯笼,灯光柔和而温暖,照亮了整个小院。房子的门窗上有些竹编挂饰,估计是奶奶亲手编织的,十分精巧。
屋内的家具都很简朴,多为木质。纪颖舟知道父母经常寄钱给奶奶,但显然,奶奶依旧是节俭的。客厅里,一张擦拭的光亮的木质长桌占据中心,桌上有奶奶刚刚拿给宋小潘的竹筒饭,还冒着热气。周围是几把竹编靠背椅。墙上有几幅竹编壁挂,每一幅都独具特色。壁挂旁是一个老式木质书架,上面摆着一些书籍和竹制工艺品。
“阿舟,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吧?”
“哦…好……”
穿过客厅,奶奶推开一扇微微褪色的木门,带纪颖舟来到一间已经被收拾好的卧室:“阿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纪颖舟环视一周,一张木床,铺着干净的床单,还有竹编的床头柜,竹制的台灯,以及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和在房间角落的木质衣柜。她有些惊讶,竹子竟然可以做这么多东西。
“怎么样阿舟?”
“我很喜欢,谢谢…奶奶。”
“喜欢就好。”奶奶笑道,“阿舟饿不饿?要不要吃些奶奶做的竹筒饭?”
纪颖舟还是不太习惯,她拒绝道:“不用了奶奶,我不饿的…我得收拾一下行李……”
奶奶知道和孙女的隔阂需要时间来打破,也不强求:“那你收拾好了就快些休息,过几天才开学,阿舟明天可以出去转转。”
“好。”
夜深了,纪颖舟收拾的差不多便换上睡衣躺到了床上,关掉台灯,房间顿时沉入一片宁静的黑暗中,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形成一小块银色的光斑。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偶尔传来的虫鸣不断提醒着她,这里是一个与她过去生活完全不同的地方。
纪颖舟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香和木制品的清新味道。或许是因为今天一天马不停蹄的赶路,她现在真的好累好累,由心脏散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她的意识越来越浅,一会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