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气温转得很快,行人因穿衣较少,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江榕寒穿着一双黑色人字拖,双手抱胸蹲在警察局……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吧。”民警将文件夹递给了对面扎着低马尾的女孩,女孩接过纸笔后,在家属签字一栏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江丝。字迹很工整,很秀丽,一看就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字迹。
“谢谢,麻烦您了。”女孩微微一笑又将文件夹递回了民警的手里。
民警接过转身推开了半掩着的门,对里面的人喊道:“你可以走了,别再打架了啊!”
江榕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好的,谢谢警察叔叔!”言毕,向民警敬了个礼。随后被江丝拽着耳朵拎出了警察局。
“疼疼疼疼……松手啊!”江榕寒拍开了江丝的手,摸了摸早已充血的耳朵,突然听到后方一阵声响。
“别回头!”江丝目视前方小声喊道,眼中的紧张一闪而过。
江榕寒止住了回头的动作,硬生生又给掰了回来,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江丝就抓住他的手腕开始逃命似的狂奔。
在不知道跑过多少条小巷,拐过不知道多少个街角后,他们终于停在了一个死胡同内。
江丝四处张望,发现了一扇嵌入墙内,并不太明显的木门,推开那扇门,一副衰败不堪的场景就映入眼前。
江丝拉着正在抱怨这屋子活似鬼屋的江榕寒躲了进去,转身关上门。
与刚停止奔跑进入死胡同喘不上气的江榕寒不同,此时的江榕寒正围着院子四处打量。
江丝盯着他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四处乱窜,踩到什么坑或是碰上什么机关,哪怕是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救你的。”
江榕寒瞥了她一眼,并没多在意她所说的话。“话说刚刚是有人跟踪我们?!不是,你又得罪了谁呀?”
“我还想问你呢!”江丝瞪了他一眼后向紧闭着的卧室门望去。
江榕寒没再说话,而是拨开了堆成山似的枯叶,发现了一口被盖上木板的井,那井极其不寻常,井口大得能让一个成年人加一个小孩通过。
他随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正准备丢下去,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不禁一颤,石头也被丢进了井内。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发话的正是开门的一位妙龄少女,她头上戴着似是苗族头饰的头冠。风一吹过,发出叮当的脆响,脸上不悦的心情流露而出。
江丝与江榕寒对视一眼,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是来看房子,房东给我们发了地址,导航导到这门口就没有了信号。我们开这门也没关,就直接进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少女对江丝的回答半信半疑,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说道:“你们要去哪看房?”
“花明路二十四号。”江丝果断答出了问题,放松了少女对他们的警惕。
“从这里往左转,墙后面就是了。”说罢,少女还害怕他们听不懂,又解释了一遍:“就是出了这个大门,左转,翻过那面墙,再走几步路,应该就是你们要看的房子。”
少女抿了抿唇,略带紧张的注视着江丝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还是担心自己没有解释清楚,刚想再重新梳理一遍时,却被江榕寒打断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住在这里的吗?就你一个人吗?”
江丝脸上浮现出不满,对江榕寒说道:“你搁这儿查户口本呢。”
少女还是抿着唇,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布满补丁的裙边,眼睛盯着地面,像是在思考该不该或者如何回答江榕寒这几个问题。
过了很久,久到江榕寒都想直接走出门口,与她告别时,她终于开了口。“我叫白匆,刚搬到这里不久,现在就我一个人。”
“白匆?这……这名字挺好听的。”江榕寒听完白匆发言后,本想沉默,但认为这会使三人之间更尴尬,所以硬憋憋出来了这么几个字。
白匆听完他的话后,低头不语,纤长细密的睫毛挡在眼前,使他人根本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
局面又一次陷入了尴尬,身为社交牛逼症的江榕寒又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念叨着:这姑娘怎么又不说话了?来个人救救我吧!
甚至于江榕寒都想让江丝开开尊口,怼他几句。然而并不会有第四个人出现,现在面无表情的江丝,对他而言并不抱任何指望。
突然江榕寒灵光乍现,开口道:“那白匆,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块堵路的墙吗?”
白匆看着他,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头,最后还是低头不语。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沉默。
江榕寒终于坐不住了,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江丝对着白匆开了口:“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多有叨唠,望海涵。”
江丝盯了白匆几秒,转身正准备打开门出去时,白匆猛然抬起头,对她说道:“走前门吧,后门小路太多,会迷路。你们跟我来。”
随后白匆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带他们走过正厅,穿过回廊,终于来到了正门门口,门是关着的,并且上了锁。
正门与后门全然不同,正门浑然气派,目测有三个成人叠起来一样高,门上隐隐约约雕刻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没待江榕寒仔细看清,白匆就已打开了门锁,推开门,转身看向两人。
江丝朝白匆道了声谢后,就匆匆拉着还在出神的江榕寒离开了这座古宅。
走开几十米远后,江榕寒转头小声对江丝说:“你不觉得她有些奇怪吗?这个宅子也很奇怪,院子里的井更奇怪!”
“嗯。”江丝敷衍的应了声,掏出袋子里的手机关掉了录音,随后又打开了导航软件,输入地址。
“正在为您导航……”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江榕寒疑惑的询问江丝“去哪?”
“看房。”
“不是,真去啊!?”
走在半路上,江榕寒又闲不住了,这儿摸摸,那儿瞅瞅,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打开手机和语音助手聊天。
又走了几步路,他嫌人工智能太智障了,又把手机塞回了手机袋子里。
一阵冷风吹过,连带着几片落叶一齐吹向了他们。
江榕寒冷的一抖擞,摸了摸因并没有被衣物覆盖而起了一身鸡皮的胳膊。
“还别说,白匆这名字真挺好玩的,白匆……和你的好配哦,一个姜丝,一个白葱,还差一个大蒜,葱姜蒜。哈哈哈哈……”江榕寒用胳膊肘怼了怼江丝,随后捧腹大笑。
江丝剜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再笑,我就把你绑了,丢到臭水沟里。”
江榕寒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忍住笑意。“你不觉得她走路很奇怪吗?步子迈的很小,脚上应该有伤吧。”
江榕寒突然想到了什么。“忘跟你说了,院子里的那口井是个枯井,听声音就五六米高,我总觉得那里藏着些什么。”
江丝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她房间里停了口棺材。”
江榕寒转头看着江丝,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舔了舔因天气干燥又许久没喝水,而裂了几条细缝的唇,口里有铁锈味,应该是又出血了。
沉默许久后,他犹豫着开了口:“这会不会与‘他’有关。”
江丝摇头,她也无法解释这一切,太突然了。一年前,她的命运就不受控制了。
又走了几十米,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房子也并没有比白匆住的古宅好到哪里去,泛褐棕色的爬山虎几乎要吞噬了整个房子。
屋外杂草丛生,江丝和江榕寒踏过泥巴小路,走近一看,才发现了掩在爬山虎下,看上去就不太靠谱的铁门。
江榕寒想敲门却无从下手,于是手作喇叭状放于口边,大声喊道:“有人在吗?”
一旁的江丝早就掏出了手机,拨打房东的号码。在电话提示无人接听三次后,江丝放下了手机,默默的听着江榕寒大喊大叫。
直到江榕寒喊累了,都没有听到一句回复。转过头去看江丝,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人声。
“你们找谁?”
江榕寒急忙转身看向声音的源处,眼前是一位老奶奶,脸上的皱纹显而易见,但身体还算硬朗,并没有躬身或驼背。
江榕寒急忙向老奶奶询问:“我们是来看房的,奶奶您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吗?”
老奶奶一脸诧异的盯着江榕寒,又扫了一眼江丝。
江榕寒以为这位老人家耳背,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又加大了音量喊道:“我们是来看房的!您是……”
老奶奶举起右手,作势挥了几下。“停停停,我听得见。”
江榕寒闭上了嘴,又看见老奶奶眼神飘到了房门口,嘴巴里念叨:“这破烂屋也能招到人,文妈运气还怪好的嘞!”
眼神又飘回到了江榕寒脸上,微笑着对他说:“你们是来租房的是吧?”
“是是是。”
“房东没开门?”
“对对对。”
老奶奶思索了一会儿回道:“那她应该出去打牌了。”
她伸出右手指了那条泥巴路。“呐,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然后右拐,再直走,有一个三岔路,记得往左拐,直走,右拐,第……第五个门铺,进去,你喊她就行了。”
江榕寒听得云里雾里,一脸懵地直点头。“哦,哦,哦,我知道了,谢谢您啊!”
老奶奶笑着看向了江丝,说道:“知道了啊,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就找我,我就住这旁边。”
江丝回以微笑并点了点头。“知道了,您回吧。”
待老奶奶回了屋,江榕寒转身看向江丝,一脸无奈地问道:“怎么走啊?”
江丝回了个白眼。“你不是知道么,走啊。”
江榕寒咽下一口口水,说道:“不是,这你就太不厚道了阿。”
江丝双手抱胸,迈开了寻找房东的步伐,转身看了一眼江榕寒,打趣说道:“走啦,饭桶。”
江榕寒抬起沉重的头颅,慢慢跟着江丝身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