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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鸟嘴街其实还是很热闹的。尤其是便利店门口，蹭着空调风的老头老太多的都能叠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小店的电费就格外高。坏消息是电费翻倍，好消息是老头老太也不是白蹭空调风的，他们走之前还会买点什么米啊油啊之类的，营业额也就自然上去了。

    这个小店的收入其实不算很高。好在店面是自己的，不用交什么房租之类的，但水电费以及进货的费用还是不少。楚桓正懒在椅子里面看手机，时不时听一下老头老太聊的邻里八卦，突然，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楚老板！”光看这三个字也知道是谁发的消息，楚桓用力捏了一下眉心，接着看消息，却发现消息就此停止了。

    从上回去崔寻源酒馆吃饭到现在大概也过了个一周。从上回“关系好一点”之后，崔寻源就再也没提起过写信的事情。后来崔寻源厚着脸皮加了楚桓的微信，美名其曰“方便联系”，但楚桓只觉得这完全就是单方面骚扰。

    “楚桓，你朋友圈里那个黑色猫猫是在哪里看到的啊！”

    “？有一天自己跑进便利店的，我给了他根火腿肠。”

    “好贴心啊楚老板，还说自己不喜欢猫猫？”

    “？神经。”

    两人的聊天风格大概就是这样的。

    崔寻源的酒吧里正是营业时间。店里面坐着下了班的男男女女，崔寻源就靠在吧台上，正在给一位女士调酒。这是一杯以朗姆酒打底的“painkiller”，颜色是漂亮的金色。

    “爱与猜忌不共生。女士，您的酒好了。”

    “まだ忘れず大事にしていた恋と愛とは違うものだよと（在我们拥抱的一瞬间爱与爱怎么能是相同的思念）”旋律响起，昏暗慵懒的氛围夹杂在疲惫的人之间。崔寻源微微笑着将手中的酒递出去，重新坐回吧台后没有靠背的旋转椅子上，继续给楚桓发消息。

    “我有点想见你。”崔寻源打了四个字，想了想又删掉了。

    这样说会不会很奇怪？崔寻源想了想，感觉好油，又换了个话题。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一个高中啊？”嗯，这个话题不错，虽然有一种扒拉别人家底的感觉。

    崔寻源也没想到那人居然秒回了，“你也是一中的？”

    其实沉云市大部分学生都能攀上点关系。沉云市不大，高中也就几所，好一点的就是楚桓上的一中。

    “嗯，应该比你小两届。”聊天发出去之后楚桓那边就没动静了。

    崔寻源放了手机，接着看向酒吧里的人。

    “帰らないでと泣いた あの季節が今目の前（我那哭着祈求你不要离开的季节又到了眼前）”

    下了班喝杯小酒来畅聊的是多数，也不乏有心情欠佳的人借酒消愁。刚才前来点painkiller的那位女士似乎就是其中一位，她身旁的朋友正在安慰着她。

    我们都过着自己的生活。也只有自己直到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崔寻源的手机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你认识我？”

    “见过。有点眼熟，所以来问问。”

    消息又停住了。

    崔寻源其实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好笑。就好像是刻意想去了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感觉，最后只好直接就将问题抛上台面。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挑明自己找楚桓写信的原因。因为情况真的很复杂。

    崔寻源自以为自己过的是最普通的高中三年。成绩不算拔尖，但上个大学完全够了。有几个玩的特别好的朋友，即使在高考完之后几个人还经常一起打球。和他玩的最好的，是他的同班同学许云烁。他们不仅是高中同班，甚至初中也是同班同学。印象里，许云烁是个有点沉默但是格外温柔的人。即使他不会打篮球，一般上体育课也会在球场角落坐着崔寻源拿衣服。

    崔寻源以为他们可以做一辈子亲兄弟好哥们。转折，从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开始。

    沉云市没有室内体育馆，正是夏日，崔寻源又薅了一群同学去打球。很平常的，他也叫了许云烁。崔寻源还记得那天阳光很好，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往坐在梧桐树下的许云烁脸上撒上一层碎金。大概五点多钟，打球的几人该解散解散，崔寻源拿纸抹过一把汗之后，就勾过许云烁的脖子，“走啊，哥请你吃饭去！”

    刚高考完的学生倒真不见得会吃什么很高级的东西。崔寻源带着许云烁七弯八绕，最后坐定在夜市尾巴的一家烧烤店里。烧烤炉的热风混着香气直往崔寻源脸上扑。才六点多钟，夜生活也还没有开始，崔寻源记得烧烤店坏了根灯丝的灯泡散射的光打在许云烁脸上，亮闪闪的。

    “大学霸，你以后要去哪读书？”或许是因为年轻，崔寻源还是觉得身上很热，又找纸擦了把汗。

    “可能不会留在沉云市吧。”许云烁扶了扶眼镜，“你有什么打算？”

    “啊好可惜！”崔寻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妈说就让我在本地读个大学算了。那你出去了我去你那找你玩啊！”

    很多年后，他才发觉自己说完那句话后许云烁凝固的表情，不是因为吃惊或者是什么，而是拉扯着的不舍与悲伤。

    崔寻源的生日就在七月底。根据很多年自己家的传统，他把生日当天留给了自己的家人。就在生日那天晚上，许云烁敲开了他家的门。

    “生日快乐源哥，”许云烁将礼物塞进他手里“因为很着急把礼物送到你手里，所以直接过来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盒子，除了送给他的稀奇古怪的小礼物，在盒子最底下，崔寻源找到了一封信。

    “崔寻源，”即使是很多年后崔寻源还是能想象那时许云烁给自己写信的样子，“我真的喜欢了你很多年，可惜你没有察觉，或许，你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

    “如果这样的感情你很难接受的话，那我前面写的这句话，就请你忘记吧。”

    “我实在舍不得你。”

    “如果成为‘那种’关系很艰难，那我希望，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

    “珍视你的许云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