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后。
这个世界，已经如许清舟所设想的一样，进入到了全新的纪元。
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
也是这个时候，他隐隐感觉到了魔法元素的出现。
许清舟若有所感，抱着喻绾绾来到落地窗前，望向窗外。
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浮现着，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元素流光。
有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穿过透明的玻璃，落在他身上。
带来一阵暖融融的暖流。
在这股暖流的涤荡下，许久未曾松动的境界壁垒，咔嚓一声，裂开一个小口。
“这是……”
喻绾绾扫了他一眼，眼里笑意深了深。
——恭喜，终于摸到第三镜门槛了。
“第三境？”
——是镜子的镜。
许清舟满脸茫然。
“这又是个什么体系？”
他所接触过，了解过的体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
这一次，喻绾绾没再嫌麻烦敷衍他。
——修行如镜，初时蒙尘，映照一隅；终时皓明，洞悉万界。
——每一境，皆为对“真我”与“万界”认知的一次颠覆与重构。
——众生皆在镜中求索，或困于方寸，或照见永恒。
喻绾绾抬起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现在，就是进入第三镜第一重，照见。
——照见过去、现在、未来的“我”，清晰的认识到，“我”到底是谁。
随着喻绾绾温柔含笑的语调，许清舟似乎渐渐恍惚。
神魂深处，又是一道轻微的咔嚓声。
这一次，却不再是境界的突破。
而是……
禁锢的断裂。
那些被遗忘，被尘封的记忆，如雪花般朝他袭来。
年代文里，那个被她的骚操作搞得焦头烂额的知青。
古代文里，那个总被她气得心梗的世子爷。
末世文里，被她给活生生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提前嗝屁的领导人。
魔法文里，那个和她一起被天道踹出了世界的祭司。
还有更多的，他们曾一同携手走过的世界。
一幕一幕，不再是模糊的片段。
而是清晰无比的、属于他真正的记忆。
最终，定格在这个世界树林中，那个一身青纱罗裙，眉眼含笑的女人。
那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只是那一眼，就足以让他镌刻进神魂深处，小心珍藏。
许清舟垂下眼。
那双总是温和克制，含着浅浅纵容的眼里，此时却盛满了浓烈的爱意。
“小绾……”
那么多世界积攒的情感，此时一朝喷薄而出，让他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诉说他此时的心境。
只能紧紧抱着她，一遍一遍呼喊着她的名字。
“小绾……我的小绾！”
一开始，喻绾绾还会应他。
但看他这么没完没了，就开始烦了。
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又挠了他一爪子。
——你的你的你的！没人跟你抢！
别特么叫了。
跟叫魂似的！
许清舟捏着她的小爪子，低低闷笑。
喻绾绾嫌弃的撇开眼。
傻兮兮的。
只是眼底，却泛起了丝丝涟漪。
许清舟到底不是情绪特别外露的人。
笑够了，也就恢复了正常。
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喻绾绾的态度，让他格外熟悉，也格外舒心。
“那……小绾你是谁？为什么会……”
话没说完，但喻绾绾懂了他的意思。
——你再看看外面呢？
许清舟愣了愣，不太明白，却还是听话的抬头去看。
这一看之下，他又怔愣住。
外面的景色，和他所熟悉的完全不同。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蓝天白云，全都变成了一行行数据代码。
这样的异常，让他下意识低头去看怀里的猫。
没有什么区别。
这只猫，同样也是一串代码。
不止是猫，就连他的身体也是。
只是和别的代码不同的是，在小猫模型的内部，有一团柔和的绿光。
而他的身体代码内部，还有一道不太凝实的半透明魂体。
经历过修真世界，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魂体，是神魂。
但和他所认识的神魂又有些不同。
在这半透明的魂体之内，是又一层更加精密难懂的数据。
但不管是他所熟知的神魂，还是这道掺杂着数据的魂体。
都是底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所没有的。
“这是……”
喻绾绾的声音依旧温柔得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你所去的世界，都是由书衍化而成的虚拟世界。
只是这一次，却带了些不易觉察的安抚。
——这就是虚拟世界的本质。
许清舟沉默下来。
几秒后，他才有些艰难的开口。
“那我呢？”
喻绾绾轻笑一声，尾巴尖熟练的卷着他的手腕，轻轻摩挲。
——傻孩子，你当然也是。
既然都已经说了，喻绾绾也没藏着掖着。
——这本书，是一本名叫《渣男洗白录》的快穿文，而你，就是这本书里，前往各个世界给渣男洗白，守护小可怜的那个男主。
“……”
这样温柔直白的话，像是一支利箭，扎在了他的膝盖上。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其实他早就已经有怀疑了。
为什么他的系统跟个傻子似的，问什么都只会说权限不足。
为什么他明明没做什么，任务完成度却那么高。
如果说，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书里安排好的，包括系统也是。
那这一切让他觉得诡异的地方，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当真相就这样猝不及防铺展在他眼前时，还是让他感觉到无措。
许清舟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整个人看上去都低落了不少。
想了想，喻绾绾还是又挠了挠他的掌心。
——你也不用太难过，其实……
“你说，我都是男主了，作者怎么就不能给我安排个高大尚点的系统呢？”
那哀怨的小眼神，委屈的小表情，成功让喻绾绾卡住。
合着他就这个反应？
能不能有点出息！
忍着骂人的话，喻绾绾保持着微笑。
——可能是因为，你是大男主，得自己成长，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吧！
放屁！
许清舟愤愤然。
谁说他不需要的？
他可太需要了！
等等……
“大男主？”
许清舟眨了眨眼，有点狐疑。
“什么大男主？”
这设定，他不就是个打苦工的么？
喻绾绾很无语。
这大概也是作者赋予他的品质之一吧。
足够坚韧，不钻牛角尖。
——这本书主要讲你的成长之路，给渣男洗白，守护小可怜，不过是你成长路上的点缀而已。
眯了眯眼，喻绾绾难得严肃。
——修行靠的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你别妄想靠外物作弊。
否则的话，也不用等什么外来者来破坏了，他自己就得给自己玩儿死。
听出了她的认真，许清舟也收敛了神色，点点头。
“放心，我知道的。”
顿了下，他又揉了揉她的耳朵。
“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到这儿？”
这次轮到喻绾绾沉默。
几秒后，她才抖了抖耳朵，偏过头。
——意外。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她神魂碎了。
好没面子的！
许清舟眼睫颤了颤，把她的脑袋给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那你会离开吗？”
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
——当然会。
许清舟呼吸一紧，差点没绷住。
喻绾绾扫了他一眼，哼笑一声。
——所以你得快点儿修炼，我可不会等你。
“嗯？”
许清舟有点没反应过来。
喻绾绾“啧”了声，带着嫌弃。
——我的事儿做完后，就会立刻离开这片虚拟的宇宙，到时候你还是无法脱离虚拟桎梏的话，就自己找过来吧！
“！！！”
这次，许清舟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离开？”
喻绾绾抬了抬眼。
——为什么不可以？
——你没发现，和他们比起来，你有什么不同么？
许清舟抿了下唇。
不需要思索，就能答出来。
“神魂。”
喻绾绾满意了些。
——数据可不会有神魂。
“可修真界……”
——数据的神魂，就不是数据了吗？
“……”
好有道理。
就好比他魂体之下的那层数据。
“那我该怎么做？”
喻绾绾扬起尾巴在他胳膊上打了下。
——自己悟！什么都让我告诉你了，你还修什么？
“……”
行吧。
——不过嘛……
她温柔的语调拉长了些，带着些旖旎。
许清舟眼皮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喻绾绾舔了舔爪子。
尽管依然是一只猫的形态，却硬生生带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该履行承诺了吧？
“什、什么承诺？”
他什么时候欠下她什么未履行的承诺了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虽然从前的世界里没有记忆，但他哪一次不是下意识的去纵容她，护着她？
他很清楚，那些行为，那些情感，和剧情无关。
是他自己自发的，心甘情愿的。
喻绾绾轻笑。
——你是知青的时候，拉着我陪你演了一出戏。
点到即止。
却足够把许清舟的记忆拉回到那个时候。
[想好让我做什么了吗？]
[先存着吧，想到了再说。]
可回忆起来，许清舟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她这先存着……存得未免也太久了点儿吧？
“你……”
许清舟默默把她给放到了桌上，谨慎的后退几步。
“想好让我做什么了？”
——嗯哼！
喻绾绾也不在意，端庄的坐在桌子上，舌头舔了舔唇，歪着头，笑意吟吟。
——你穿女装给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