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喻绾绾就住在了许清舟为他们准备的家里。
不是许家。
是许清舟自己在外面买的房子。
这里曾经是他的禁区。
就和在游戏里，他在看着和她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时不许人打扰一样。
这间属于他们的房子，他也不允许有外人踏入。
即便是他这具身体的家人也不行。
当得知这间房子里，有了一位女主人后，许家的人彻底坐不住了。
可惜，许清舟很难搞，甚至比从前还要难搞。
第一天，许妈妈打来了视频电话。
“清舟啊，你是交女朋友了么？”
镜头里，许妈妈问得小心翼翼，努力装作不在意。
“交了女朋友的话，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可别让人以为你不上心。”
许清舟正在给喻绾绾剥葡萄，头也不抬。
“还不到时候，她胆子小，会被吓到的。”
“……”
许妈妈退而求其次。
“那……妈妈去看看你们？”
许清舟终于抬眼，面上是温和的笑。
“不行。”
第三天，许爸爸亲自上门。
门铃响起时，喻绾绾正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对外面的动静没反应。
许清舟提前退出来，给她准备晚餐。
看了眼监控，他毫不犹豫的把门铃电源给拔了。
对喻绾绾却绝口不提，没让她知道这事儿。
第七天，许小妹突然出现在了房子外面。
这次喻绾绾先一步看到了监控，许清舟无法，只得过去开门。
可惜，他也只开了一条缝，温和却坚定的把许小妹拦在了外面。
“哥！我就看一眼！就一眼嘛！”
“不行。”
“为什么？！”
许小妹很生气，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保持住了风度，没有大喊大叫。
“你是不是不想对人家负责！要学人家做渣男！”
许清舟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孩儿，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
“她会害羞。”
许小妹：“……”
喻绾绾：“……”
谁害羞？
她？
好不容易送走了许小妹，许清舟一回身，就对上了喻绾绾似笑非笑的眼。
“害羞？”
“……”
许清舟摸了下鼻尖，有些讨好的蹭到她身边，把脸埋进了她脖颈里。
脑袋一拱一拱的，像个寻求安慰的大狗狗。
喻绾绾向后靠了下，调整了下姿势，让他能抱得更舒服。
指尖穿过他的头发。
“为什么不让他们见我？”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他瞒不过她。
许清舟僵了下，没出声。
喻绾绾也没追问，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很久之后，许清舟才缓缓出声。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就像在做梦。”
第一句说出口后，剩下的话就容易得多。
“我总在想，会不会其实我还没有脱离虚拟界？会不会是我陷入了什么幻境？会不会……”
他抱着她的腰，手臂不自觉收紧，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和幽怨。
“一见到他们，这个梦就醒了？”
他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可是他们好烦啊，总是想打扰我和你在一起！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我不想被任何人分走。”
没说出口的是。
某些时候，他甚至还动过把他们全部杀掉的念头。
只是这些阴暗的念头，在对上她那双温柔的眼睛时，又被压了下去。
喻绾绾怔愣，脸上惯有的笑意，难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清舟。”
男人眼睫微颤，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声。
“嗯？”
他手在颤。
直觉告诉他，她发现了。
喻绾绾的声音很轻，温柔却冷静。
“你生心魔了。”
许清舟依然沉默。
这一次，喻绾绾没有再等。
“为什么不除？”
许清舟猝然抬眼，不再伪装，也不再隐藏。
那双总是盛满了温和眷恋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执拗。
“因为心魔是你。”
他很早就已经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对。
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和她分别没多久的时候。
他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高尚坚定。
对她的思念，日夜啃噬，最终化作心魔，牢牢缠在了他心尖。
不除掉，于他的修行不利。
可心魔是她，他不想除。
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
喻绾绾失去了言语。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游戏里和他重逢时，会感觉到他不对劲。
只是后来无论是他的表现，还是真实在线下见面之后。
他都表现得很正常。
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让她没有一丁点儿因为分别许久而产生的陌生感。
也就没多想。
可她早该想到的。
人性瞬息万变，便是诸天万界那些大能，也无法做到始终如一。
千万年的时间，他怎么可能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他拥有造物主赋予的一切美好品质，拥有绝佳的天赋，坚韧的心性。
喻绾绾是真的没想到，这样的他，会生心魔。
可她很冷静，冷静得有些凉薄。
“心魔不除，你的修行将寸步难进。”
许清舟看着她一片平静的眼眸，心像是被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带着苦涩和自嘲的笑。
“那就不进了吧。”
他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反正，我现在的修为，已经足够踏入诸天万界了，你不是说会做我的大树么？弱一点也没关系。”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这心魔，是我自己选的，我甘愿被它困住，只要……那里面是你。”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看着他眼底那片为她而生的，汹涌的暗色。
喻绾绾沉默几秒，在许清舟目光明明灭灭之际，突然抬手。
一个手刀下去，男人瞳孔一颤，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
道果看了眼失去意识的男人，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喻绾绾。
【你也下得去手！】
喻绾绾没心情搭理它。
看着怀里的人，很久之后，才憋出几个字。
“妈的智障！”
她人都在这儿了，还要什么心魔？
那玩意儿能和活生生的她比？
越想越气，喻绾绾抬手点在他指尖。
柔和的绿光闪过，不过几息，就从中抽出了一股黑烟。
黑烟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在绿光的包裹下不断挣扎。
喻绾绾看也没看，两指一捏，那心魔就消散了个干净，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许清舟再醒过来时，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天已经黑了，房间外有些喧闹，像是有什么人正在说话。
意识回笼，之前的事情回荡在脑海里。
心魔被发现了，而她……劈晕了他？
许清舟心头一紧，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跑了出去。
“小绾！”
她是不是嫌弃他了？
不想和这样的他在一起了？！
他不许！
房门拉开，客厅的灯光倾斜而入。
沙发上坐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父母，妹妹，以及……
她。
听到声响，几人停止了交谈，齐刷刷回头看过来。
“我们又不跟你抢老婆！这么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许爸爸面色有点不太好看，瞪着还搞不清状况，衣衫不整，光着脚的许清舟。
“去穿鞋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
许妈妈和许小妹对视一眼，也有点懵。
“清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脸怎么这么白？许清舟却顾不得他们的反应。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喻绾绾身上，对许爸爸的嫌弃，许妈妈的担忧充耳不闻。
他只是冲到喻绾绾身边，死死抱紧了她。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
在许家三人诡异的注视下，喻绾绾保持镇定，摸了摸他的头发。
“说什么傻话，叔叔阿姨都在呢，赶紧去收拾收拾。”
“得了。”
许爸爸叹了口气，没去管明显又犯病了的许清舟。
“既然见过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小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喻绾绾目光从许清舟身上挪开，对上许爸爸郑重的眼，莞尔一笑。
“应该的。”
许家三人离开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喻绾绾拍了拍他的肩。
“心魔都已经除了，还疯？”
直到这时，许清舟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
身上是久违的轻松。
识海里，没有了那恼人的蛊惑。
他愣愣直起身，嘴巴动了动。
还没出声，就已经被面前这个小姑娘给压在了身下。
她捏着他的下巴，眼里含着笑，身上却透着危险的气息。
“许清舟，你记好了，我是我，心魔是心魔，别妄想用那恶心腌臜的东西占据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心口上，引得他阵阵颤栗。
“这里，只能有我一个。”
许久许久，久到喻绾绾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才哑着嗓子，低低出声。
“好。”
她抹去他眼角凝着的泪花，附身含住了他的唇。
“乖一点。”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
这浅浅的一吻，瞬间点燃了房子里的空气。
暧昧的气息不断扩散。
许清舟蜷缩着身子，不断往边上缩，拒绝着她的靠近。
“小绾……”
“嗯。”
“别这样……”
“不是说成长了，要我刮目相看么？”
“……”
“躲什么呢？壮士！”
“……”
“你……你还小……”
“哪儿小？”
“……年纪。”
“呵！我年纪比起祖宗十八代加起来还大，过来！”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