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契

    车厢内,楚清低喃道:“这温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姜明舒的视线从车外的街景中收回,落在楚清的脸上:“这重要吗?”她顿了顿,视线重新投回车窗外,“我既然在半月前见过他,那便足以说明他不是魙,既然不是魙,那么他是谁,来自何处,又与我们何干?”

    她微微侧首,车窗外的阳光为她渡上一层金边,声音平静:“更何况……”她将车帘完全掀开,外面的喧嚣更加清晰地涌入,“如果没有他,我们早就在第一日便死了。”

    楚清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说什么,她抬眼顺着车窗向外望去,此时的街道熙熙攘攘,似乎在筹备着什么盛大的庆典。

    “你们说这产婆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呢,她将这真相公布于众,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不利啊,”江知凡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位产婆的住址,“不过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竟然还能安稳地住在这京城,齐王府的胸襟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不好!”江知凡立马反应了过来,他跳下马车,直往纸条所指的小巷中掠去。

    楚清和姜明舒也紧随其后,三人推开那产婆的屋子,屋内一片狼藉,似乎有翻找的痕迹。

    “你们……是什么人?”门外经过的妇人怯生生地探头问道。

    姜明舒:“家中娘子临盆在即,我们是来找产婆的,请问王婆子她……”

    “哎呀,你们来晚啦!”妇人连连摆手,脸上的神色还有些心有余悸,“这王婆子不知是招惹到了什么人,前些日子一批凶神恶煞的贼人闯进她家,把屋子里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抢了个遍,砸了个稀巴烂!”

    楚清:“那王婆子人呢,她可是出事了?”

    “所幸王婆子在前一天已经离京了,不然指不定要遭大难,说不定性命都难保哟!”妇人摇了摇头,随后便匆匆离去了。

    江知凡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一拳砸在门框上:“这该怎么办,我们上哪去找王婆子啊?”

    “这还不简单?”楚清挑了挑眉,从地上捡起王婆子的一件旧物,“用追踪术不就好了?”

    只见那件物件在她掌心瞬间腾起一股青烟,仿佛被无形的火焰吞噬,眨眼间便化作一团氤氲不散的白色雾气。楚清单手托住这团由衣物炼化而成的白雾,另一手迅速取下腰间的弓弩。

    弓弦轻响,弩箭精准地没入那团翻滚的雾气之中。

    “寻!” 楚清清叱一声,那支没入雾气的弩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灵光,随后箭头嗡鸣震颤,猛地挣脱雾气束缚,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朝着门外射去。

    *

    “所以,这沈云归根本不是齐王府的二公子,而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温序双手报剑,走在方黎的身后,“这沈云溪又是他唯一的亲人,只要沈云溪活着一日,他的身份就会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他利用沈云溪的贪欲一步步引诱她杀人……”

    “……不过,方才沈云溪说沈云归也杀了人,他杀了谁,沐雪迟吗,他为什么要杀沐雪迟,是因为威胁到他的身份了吗?”温序眉头紧锁,他总觉得沐雪迟和沈云归之间没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黎没有答话,她摩挲着腰间的判官令。

    温序看了一眼方黎:“我们不需要同他们同步线索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方黎转身,昨夜许承仁的死已经让她有所怀疑了,“他们三人中藏着魙。”

    温序沉默了一会,喉结微动,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姜姑娘……她应该不是。”

    “应该?”方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笑出了声,她逼近一步,直视着温序的眼睛,“温公子,在这种地方,最不该做的就是相信别人,信任可远比鬼怪更危险,毕竟人心叵测。”

    温序迎上方黎轻蔑的目光:“那么,此刻,我应该相信你吗,长冥之境的……创造者?”

    方黎轻笑了一声,随即问道:“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半个月前和姜明舒在人间相遇的?”

    “用不着你管。”温序神情冷淡。

    “哦?是假的吧,你对姜明舒使用了驭心术,为她编造了一个虚假的记忆,”方黎唇角轻勾,笑意更深,“你说,姜明舒要是知道了的话,你们这脆弱的盟友关系,还能继续维系下去吗?”

    温序呼吸微微一滞:“你到底要做什么?”

    “很简单,”方黎抬手,掌心浮现了一团粘稠如墨的怨气,“这是昨夜许承仁的怨气,你找机会注入姜明舒的体内,放心,这不会要了她的命。”

    “方姑娘,你是我的恩人,但这份恩情不应该加诸在旁人的身上,你若是一定要有一个容器,那便注入我体内吧……”

    “噗——!”

    温序话还没说完,便闷哼一声,吐出大片鲜血,剧痛让他不受控地跪倒在了地上,他抬头望向方黎,方黎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被嘲弄所取代:“温公子,别以为我好声好气与你相处久了,你便以为我们是平等的,我,不是你的恩人,而是……你的主人。”

    温序用手强撑着地面,指节已经有些发白,他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撑起身体,重新站了起来。他看向方黎掌心的怨气,眼神平静:“你确定……这东西,注入姜姑娘体内,真的……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自然。”

    温序缓缓伸手将那团怨气接过:“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今晚我便将怨气注入她体内,你放心吧。”

    “那我便静候佳音,”方黎抬眸看向京城的方向,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先利用线索来找出魙。”

    说罢,方黎便抬手,指尖在空中虚划,灵力凝聚成几行字,瞬间没入判官令中。

    温序:“你是要我去做诱饵,去引出魙?”

    “是啊,”方黎看着极速暗淡下去的天光,轻声道,“天快黑了,判官闭眼,魙物索命……今晚就是最佳时机。”

    *

    齐王府

    “世子回来了!”门口的小厮欢欢喜喜地跑进前厅,待看见王妃时微愣了片刻,随后又神情如常的通报着,“王爷,王……王妃,世子回来了。”

    姜明舒和江知凡站在王妃身后,白日时楚清用追踪术去追寻王婆子的踪迹,可眼看着天已经黑下来了,楚清还没有消息传来。

    “父亲,”赵渊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王爷行了一礼,随后又低眸面向王妃,声音冷淡了不少,“母亲。”

    “大哥,你回来了,”王妃还未开口,一旁的沈云归倒是先走上前,亲昵地拉起赵渊的手,“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和母亲经常谈起你呢。”

    赵渊自嘲地笑了笑:“是吗,你莫不是在夜夜盼着我出事吧?”

    “赵渊!”齐王妃怒斥一声,“你怎么能恶意揣度云归,到底是贱妇生的,不知礼数!”

    “母亲,从前……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难不成在母亲心中,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可以说抛去便抛去吗……”

    “那是你抢走了云归的东西!”

    “够了,渊儿刚回来,你便要同他大吵一架是吗!”齐王开口道,随后看了一眼齐王妃,便拂袖离去,只低声留下一句,“蠢妇。”

    后面的江知凡倒是看得心惊胆战的,他原以为这些皇室中人都是暗地里使绊子,没想到也如同市井小民般见面就吵吗?

    王妃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神色如常地转身跟了上去。

    江知凡凑到姜明舒身边:“姜姑娘,今晚的法事我们真的要按照王妃说的去做吗?”

    就在方才,世子回来的前一刻,王妃特意叮嘱过他们二人,今晚做法事时,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将府中的邪祟说成是世子。

    “法事只是一场幌子,我们要的是摸清楚沈云归究竟和沐雪迟的死有没有关系,所以不管今晚的邪祟是谁,我们只需要取得王妃的信任,顺利留在王府即可。”

    江知凡了然:“如今也只能希望楚清可以顺利找到王婆子了,不过让她一个人去我终归有些不放心,毕竟她很有可能是魙。”

    提及楚清,姜明舒沉默了片刻,随后沉声道:“但愿今晚别再死人了。”

    江知凡身形微顿,随后紧跟上姜明舒:“今晚应当不会再出事了。”

    王府庭院

    姜明舒立于院中,神情肃穆,她低声念了几句诀,随即一道道金光自她掌中涌现,瞬间凝成一柄符光流转的金色命剑。

    “霜明,凝辉!”姜明舒屏气凝神,双手迅速结印,可就在她要驱动灵力时,心口处突然一阵揪痛。

    “呃——!”

    姜明舒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悬于空中的霜明剑猛地失去了光华,掉落在姜明舒身侧。

    “姜姑娘,你怎么了?”江知凡连忙走过去,下意识想抚却又有些顾忌,“你是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可还能驱动灵力?”

    姜明舒半跪在地上,没有应答,抬眸间,她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绳,她微蹙着眉,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这是……同心契?

    此乃浮玉山秘术,双方一旦绑定,便可感应彼此的位置,甚至生死与共,只有在一方受伤时红绳才会显现出来,与此同时另一方也会受伤。

    她怎么会和别人绑定同心契,这红绳的另一端会是谁?

    姜明舒看着红绳指引的方向,是在东边,可整个长冥之境有浮岛三千,登岛的判官更是数不胜数,她又能上哪去找红绳另一端的人呢?

    况且,她现在接下了判官令,就必须要断案,自然不能不顾一切地顺着红绳找过去,毕竟现在整个王府的人都在看着她。

    “这邪祟竟如此凶险!”王妃身边的嬷嬷惊呼一声,“仙师怎么会受这么重伤,这藏在王府中的邪祟究竟是什么来头,难不成我们府中有人草菅人命,引来了这等邪祟吗?”

    “嬷嬷这是老糊涂了,邪祟这种话都信,我看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想要祸水东引罢了!”赵渊嗤笑一声,随即继续说道,“有父亲在这府中,能有什么邪祟作乱,母亲怎能随意请一些江湖骗子来府中招摇撞骗。”

    齐王没有应答,毕竟这府中确实一到夜半便有女子在唱戏,起初他也以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可直到一连过了好几日,他都没能捉住那人,这才有些相信邪祟之事。

    王妃看了一眼赵渊,随即上前道:“仙师,可查出些什么?”

    姜明舒擦干嘴角的鲜血,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彻底消失,她缓缓站起身,腰间的判官令传来一阵异动,应该是方黎或者楚清那边传来了消息。

    她朝江知凡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随即她抬手指向赵渊的方向:“邪祟……就在那!”

    姜明舒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哐当”一声,王府大门被踹开,一群官差手提腰刀直接闯了进来。

    守门的小厮惊得脸色惨白,但仍踉跄地冲了上前:“反反了天了,睁开狗眼看看,这是王府,你们胆敢……”

    话未说完,领头的官差掏出一枚令牌:“提刑司奉旨拿人!立即捉拿齐王府世子归案,押入大牢,听候发落!谁敢阻拦,以同罪论处!”

    赵渊满脸不可置信,猛地走上前,指着领头的官差怒斥道:“混账东西,本世子乃是亲王嫡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拿我?我要是出了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世子爷好大的威风!”领头官差向前一步,目光直直地盯着赵渊,“你逼死花魁沐雪迟,又屡次强掳民女为妾,凌虐至死……桩桩件件,早已传入圣上耳中,圣上震怒,亲谕:‘此等凶顽,国法难容’……再说了,亲王的嫡亲血脉怎么会是一个产婆的儿子呢,您说是吧,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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