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子肖和江元寻回去后倒头就睡,严司放回来他们才醒。
严司放带回来的早餐救了他们命一样,这俩人狼吞虎咽地吃。
“你一晚上都没回来?”江元寻意味不明地阴阳怪气着,“你是不是得手了?”
“你在哪过得夜。”寂子肖趁着咀嚼的间隙问。
严司放不回答他们,他像是没听见似的脱着外套。
去洗手间的路上他听到那俩人还在嘀咕,都是对他昨晚干啥了的猜测。
他懒得跟他们解释,低头给姜书茵发消息,问她到寝室了没有。他们是在校门口分开的,她执意不让他送。
看到这条消息时姜书茵刚推开寝室的门,发现钱玥已在寝室是她没想到的。
听到姜书茵回来,钱玥撩开窗帘一角,问准备换鞋的她:“你昨晚没回来,是也拆礼物去了?”
姜书茵:“……”
“是不是啊。”钱玥坏笑着。
“我们去看了日出。”
“一晚上都没睡?”
“嗯。”
钱玥撇嘴:“你们可真够疯狂的。”
确实,这么疯狂的事,怕是很难再有第二次。
想到他们在海边看日出时的画面,姜书茵勾了勾嘴角。
“那你赶紧补觉,晚上跟我去参加个饭局。”
“不去。”
“求你了。”
“求也没用。”
“不是狐朋狗友局,是正经局。”
“那更不应该带我了。”
钱玥仰天长叹:“我小姑就是我爸妈找过来收拾我的。”
姜书茵:“你要跟你小姑吃饭?”
“是啊。”钱玥哀叹。
姜书茵之前就听钱玥说过很怕这个小姑,真想不通为什么她跟她小姑吃饭要叫上她。
她提议:“要是不想独自面对,你怎么不问问你三哥有没有空。”
“对呀!”钱玥找着手机,“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钱珩是她二叔家的三哥,在钱氏有股份无职位,平时比较闲,喜欢到处吃喝玩乐招花惹草。
几个兄弟姐妹里只有他最能跟钱玥玩到一起去。
姜书茵洗漱出来都还能听到钱玥在说笑着通电话,她爬到上铺躺进被窝,将耳机塞进耳朵。
整晚都没觉得累,闭上眼的那刻睡意来袭。
她睡到严司放发消息让她吃药,听话的爬起来往胃里塞了点糕点后吃了药又接着睡。
等她再醒过来,严司放已在回兆庭的飞机上了。
看得出钱玥是要隆重出席今晚饭局,她礼服已穿好,正在搭配鞋子。
姜书茵根本都看不出她拎的那两双高跟靴有什么区别,她却反复比对。
“左边的。”姜书茵开口道。
她随口说的,为催钱玥做选择,钱玥还真信她,直接坐下来穿那双靴子。
“姜书茵,要不我们搬出去住吧。”
她这是有了钱花又动了不住宿舍的心思了。
姜书茵摇头:“要出去自己出去,什么叫我们。”
“这破寝室你真能住下去吗?”
“我觉得挺好的,”姜书茵说到,“你前面不是也住的挺好的么,看来你爸妈是对的,就得断你粮草。”
“你说这个提醒我了,”钱玥突然起身又把她辛苦穿好的靴子脱掉,起身开始脱衣服,“我不能穿这些,我要惨一点,说不定还能从小姑那获得点粮草。”
寝室里还是只有她们两个,毕金楠和辛然中午时回来过,这会儿又不知去哪了。
她慌乱地摘掉耳环后回身问姜书茵:“你有什么耳饰可以借我么。”
姜书茵想了想,从上铺下来,又打开大衣柜,扯出一个塑料箱,在里面翻找出一个收纳盒:“都在这里,自己挑吧。”
钱玥接过去说:“平时都不看你戴过耳饰,你还真有。”
这些都是姜书茵的宝贝,她只是没心情戴。她对钱玥倒是大方,一点儿不犹豫地递了过去。
钱玥打开收纳盒一眼就盯上了第一层最中间的那对珍珠耳钉:“这个……”
“不行。”
钱玥收回手:“当然不行,选它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她的本意是想要放弃她那些贵重饰品,选个普通的,显得自己过得不好。
姜书茵反应过来了,她问继续在选耳饰的钱玥:“它很贵吗?”
“如此品相的澳白,我手里都没有。”
姜书茵惊讶,严司放跟她说就是小玩意儿。她以为就是跟她其他耳饰一样是街头随便买的那种。
“是别人送的?”
姜书茵没吭声。
“澳白本身不算贵重,但这对的直径很大,”钱玥目测道,“而且形状这般好,肯定不便宜。”
钱玥说不便宜,那肯定是不便宜。她是识货的。
姜书茵用指腹摩挲那两颗珍珠,不知在想什么。
“严司放送的?”钱玥问过之后就得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他了。”
姜书茵没看到钱玥到底选了哪对耳饰。
等钱玥拎着包出门,她才麻木地将那收纳盒整理好,塞回原来位置。
唯独那对珍珠被她拿了出来,放进书桌柜子里的纸箱里,那里面装着的都是严司放送她的东西。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着这些东西就会莫名的难过。
李医生说她的病就是这样,没缘由难过很正常,让她遇到这样情况时不要怕,尽快让自己从当前所处的事件里抽离。
她便离开了寝室,决定去操场跑步,跑步时她可以感到脑袋在放空。
下楼遇到毕金楠和辛然,她们跟她打招呼,她没什么心情,草草回应后就走开了。
她不知她们在她离去时说了什么,那些无法判定的话语和语气词让她愈发心烦。
兆庭那边严司放和江元寻刚好落地,看到陈树云叫他回家吃饭的消息,严司放就把江元寻也带了回去。
他爸妈之前离婚的事江元寻知道,他们和好江元寻却还不知道。
进了门看到两口子都在,江元寻小声埋怨严司放不提前跟他说。
当时严司放告诉姜书茵这件事时,就说了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爸妈虽又在一起生活了,也还是没办复婚手续。严司放总感觉他们是在为严司宝妥协。
可能他们冲动之后还是希望严司宝能在父母双全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吧。
本质上讲,这也不算是值得到处讲的事。
江元寻以前就是他家的常客,进门会非常热络打招呼,也会很有眼力见地去陪严司宝玩。
严司放则是洗了手直接进厨房里帮忙端菜。
“不是让你把小烈也叫回来的吗。”陈树云解开围裙说着。
“大周末的我哪能抓得住他。”
“这孩子忙什么呢。他妈前两天跟我打电话还说他要学什么机车。”
“嗯,他说下个月过完生日就去考机车驾照。”
“别是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了吧,你平时要多照看点他。”
陈树云的唠叨换来严司放的点头连连。
“元寻说你们去连洋了。”
“是,去给寂子肖过生。”
“你有没有去看看茵茵?”
正在橱柜旁数着碗筷的严司放动作一滞,没想好怎么回答。
知子莫若母,陈树扫了他一眼就说:“茵茵都还好吧。”
“嗯。”
“我跟你方阿姨一直都有联系,听说茵茵一次也没往家里打过电话。这孩子的心结还是没解开吧。”
严司放转身将碗筷放到餐桌上后又折回来:“心结哪有那么容易解开的。”
“茵茵这孩子我很喜欢,”陈树云面带笑容地说着,“儿子你加把劲儿。”
严司放:“……”
他妈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笑笑。
“什么加把劲儿。”严向安路过时候停下来问。
陈树云声音很高昂地回道:“你儿子有喜欢的人了。”
严司放无奈极了,他只想赶紧从厨房消失,可他爸却拦住了他去路。
“一听就不是微微,”严向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严司放,“我就不明白了,微微那孩子多好,知根知底的。”
“你儿子是准备给你找个更知根知底的。”
“更知根知底的?什么意思。”
江元寻本在跟严司宝玩,听到这话题也立马挤到厨房门口添油加醋:“他昨晚都没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也不知道跟人家干啥去了。”
一说到这话题,严向安就万分担心地看着严司放:“不管你是跟谁好了,都给我做好安全措施,听到没有,别伤害到人家姑娘身体,你……”
他的世界好像在被轰炸,严司放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端起一盘菜晃来晃去从他爸面前争取通过:“小心烫到小心烫到。”
路过了他爸,他就向江元寻投去了“你给我闭嘴”的警告眼神。
江元寻微微举起双手笑着不出声了。
这顿饭严司放连多吃两口菜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一回家,他的耳边就会“哥哥”个没完。
严司宝好好的椅子不坐,一定要坐他腿上,吃什么都要他来喂。他光顾着照顾他弟,吃到最后也没吃饱。
“哥哥,你周末可以陪我去放风筝吗?”严司宝仰着头问。
已适应了新学校生活的严司宝开始有周末社交了,多元且频繁。
毫不夸张地说,之前严司宝那些小伙伴严司放都认识,连他爸妈都不清楚。
严司放甚至能做到那些孩子的爸妈是做什么的都了然于胸。
他对他弟的上心程度确实胜过了一切。
他当时能选择留在兆庭念大学也是想着能多照顾到严司宝。
如今他弟一个简单的问题,他都不能爽快给出回复。
自从他心里装进了姜书茵,他就开始让一切精力和时间空出来随时待命。
他弟跟姜书茵比,也变成了次要的。
之前严司放答应姜书茵下次见面要教她织围巾,可他们这次见面是在计划之外,他什么材料都没带,没办法履约。
姜书茵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让他教,他要是不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她说她不需要他来教,让他等着围巾就好。
这事让姜书茵在周三下午带着准备好的织围巾材料还有水果去看望了陆彩虹和陆妈妈。
陆彩虹见她自己来的,就问:“钱玥没跟你一起吗?”
“她在寝室睡觉。”
自从那顿饭吃完回来,钱玥蔫吧了很多,看得出她是真怕她小姑。
也不知道饭桌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她习惯躲在寝室不愿出门。
没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姜书茵觉得安静了不少,也就没去管她。
陆妈妈的手真是太巧了,她会好多种针法。很有耐心地给姜书茵展示了几种,让姜书茵挑一种最想学的。
姜书茵看了两遍陆妈妈的慢动作,上手就可以织出来,让陆妈妈连连说:“这孩子真聪明。”
“正好你过来了,就给你量一量,”陆彩虹拿着软尺到姜书茵肩头比划着,“就差你和钱玥还没量了。”
姜书茵疑惑:“量什么?”
“我妈说要给你们打毛衣穿,她闲着没事,可别拒绝啊,她会伤心的。”
陆彩虹这话算是让姜书茵把想拒绝的话咽了下去,重新开口道:“钱玥跟我的身形差不多,辛苦阿姨了。”
第二天晚上的迎新晚会418寝室算是聚齐了,也包括了最开始因转系搬出去的王雪菲。
果然化工学院非王雪菲所属,转系之后的她开朗了不少,各个院系观众代表候场时还是她主动跟她们打招呼的。
“拍个合照,”毕金楠举起手机就说,“看这里。”
姜书茵都没反应过来,还在愣神就被拍到了。
以前她是很愿意查看他拍照片是否能让自己满意的,现在完全没兴趣。
“阿仙就是阿仙,随便一拍就很出片。”毕金楠说着。
不知是不是姜书茵的错觉,自从毕金楠不小心把她抑郁了的事说出去后就总喜欢“奉承”她。
这种示好反而让姜书茵觉得不舒坦。
这场迎新晚会一直推迟,终于还是来了。
属于2015级新生的一场狂欢,热闹非凡。
各院系参演的同学在台上卖力,姜书茵甚至还看到了寂子肖。
她把寂子肖在台上弹钢琴的照片发给了严司放,从严司放那知道了寂子肖是钢琴演奏级。
说他明明是可以继续往上深造的,因过于热衷网游而停止了前进。
严司放:看来迎新晚会激发了他的表演欲。
姜书茵很喜欢听严司放讲他朋友的事情,她想要多了解他身边人,甚至她还在网上查了钢琴演奏级是什么等级。
寂子肖那个节目之后姜书茵起身去洗手间。钱玥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问她干什么去也问的三心二意。
姜书茵都不确定她的回答她听到没有。
离开热闹的会场她才去听严司放发的那句语音。
“千万别夸他,我会吃醋的。”
拐进洗手间她就先揣起手机进了隔间。
“咱们系不就有个,长得挺好看的那个,叫啥来着。”
“姜书茵。”
“对对,是她。”
……
会场每个门外面都有洗手间,这个洗手间确实碰见她们院系同学,毕竟化工学院的观众方阵就在这边。
那两个声音不算大,是在聊抑郁症的话题。
连洋外国语前两天有个抑郁症学生跳楼了,议论这事的人挺多,只是她们寝室的不说。
洗手间里这个时候太安静,姜书茵听得清。
关于她的闲话像潮湿霉菌在洗手间温暖空气里滋生蔓延。
也不知是对这个病症的嘲讽还是对她本人的嘲讽,那些话开始越听越不舒服了。
让她尽快走出了隔间。
那两个正洗手的女生估计也没想到她们嘴里的正主会如此巧合的出现,显然看到她的那刻脸上有意外神色。
姜书茵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声中她抬头在镜子里跟她们视线相接。
“怎么不说了。”她淡淡开口。
那两个女生中高个子的那位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矮个子女生看高个子女生:“我们……”
“接着说吧,”姜书茵打断她,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有什么疑问,我可以现场给你们解答。”
那俩女生赶忙甩了甩手上水,自认倒霉地转身出去了。
姜书茵胸口起伏逐渐加重,她用力抿着嘴来防止不听话的眼泪滑出。
胃突然抽疼,她一只手捂着胃部,一只手扶着洗手池边缘站稳。
多少个这样的瞬间,她只能自己挺过去。谁也帮不上忙。
犯病和不犯病时的她往往是两个人。
她看着此时镜子中的自己,越来越觉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