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合

    姜槐疲乏。

    飞机航行不足十分钟,她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呼吸绵长。

    芬兰航空最新更新的商务舱座椅,半人位的全包沙发,可以直躺。

    姜槐把自己缩进了沙发内,有空姐过来帮她盖上了盖毯,刚想要升起隔板时,却被沈砚周拦住。

    他偏头就能看到小姑娘眼底泛起的,淡淡的青灰色。

    模样变化不大,性情也是。

    还是那双乌亮的大眼睛,看他的时候,湿漉漉的,裹挟着一抹游移不定。

    从第一眼见她她就这般。

    这么多年,倒是没有什么长进。

    只是好像瘦了些,几年前的脸颊尚且有几分肉,现如今弧度分明,就连露在外面的胳膊,都白玉长杆似的,仿佛一捏就折。

    心也大,只穿了条短裤,露了大半细长的腿,睡得如此昏天黑地,是笃定着商务舱里没有坏人。

    一旁的严会桉是他的合伙人,这次把公司主营业务从海外迁移回国,他出了大力。

    长探出个身子,八卦的看了眼睡着的人儿,笑得揶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平日里片叶不沾身的沈总裁,还有这么周到温柔的一面,女朋友?”

    “不是,”他说着,把毯子的一角向下扯了扯,盖住了那白莲藕似的双腿,“老沈的……”

    话卡在喉口,倒也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段关系。

    沈鹏飞追求姜淑云多年,不惜买了上下楼的房子。

    后来也算得偿所愿,孩子偶尔养在一起,算不上半路夫妻,倒是可以称得上中年爱情。

    只是不知道两个人如今走到哪一步,是否领证结婚,他是否要称姜淑云一声继母。

    他从二十一岁离家便不再过问这些事情。

    沈鹏飞最后和他说,“你滚得远远地,离槐槐也远一点,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

    这话,是在沈鹏飞发现,他的儿子竟然会对着妹妹的校服解决生理需求后,气急败坏掌掴时说下的。

    再难听的话必然有很多,无外乎是不愧是没妈的孩子,学习再好又有何用。

    沈鹏飞对姜淑云的爱“畸形”,畸形到一个陌生的孩子都比亲生儿子重要。

    畸形到一想起自己竟然没有为了姜淑云“守身如玉”而懊恼,只觉得玷污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爱情。

    沈砚周敛了眸子,指尖落在隔板上,若有似无得滑过,却并未敲击出声。

    不是女朋友,自然也算不得妹妹。

    小姑娘的睫毛盖住眼下,细密黝黑,落在透白的皮肤上,刺目似的。

    让人想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撕咬出痕迹。

    就像过往的无数个日夜,他吟哼肖想的一样。

    谁会对自己的妹妹起反应,哪怕六年后再见。

    他低眸扯了抹自嘲的笑意,“朋友而已。”

    又或者他都称不上朋友。

    半路姻缘里强行被凑到一起的异姓兄妹。

    严会桉知道他家情况的复杂,也就不再多问。

    只笑着说了句,“小姑娘漂亮,也难怪你看不上别人。”

    明明可以直飞却偏偏要绕路赫尔辛基转机,司马昭之心旁人不知,他严会桉却明了。

    沈砚周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姜槐头顶的灯调暗,让空姐冷了一杯温水备着。

    以前给她辅导功课时就容易睡着,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喝水。

    大口的,咕嘟咕嘟吞咽,喉头起伏,嘴角挂珠,引人遐想。

    再想下去就越发的不受控。

    沈砚周到底是扯了一抹自嘲的笑意,低头轻摇,抽了纸巾,把指尖的水珠擦拭干净。

    自己荒唐而肮脏的心思。

    会把人吓坏。

    ==

    姜槐是被沈砚周叫醒的。

    离落地还有一个小时。

    人睡得有点懵,裹着毯子把自己从长沙发上抽出来,坐在位置上迷离。

    半响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起,“先喝杯水,吃一点东西。”

    机舱里干,这样睡一整个长途,空腹落地后一定会不舒服。

    她下意识的应了声好。

    散着声音,裹挟着惺忪的气息。

    慵懒的仿佛在自家的床上。

    半响这才想起,她在返程的飞机上,沈砚周替她升了舱,目前正坐在她的旁边。

    刚刚还困倦的头立刻支棱了起来,小口喝下那杯冷好的水。

    沈砚周只用余光就能看到小姑娘猛地支棱起来,像是淋了水的刺猬,陡然晃动着身子,甩出水珠,又敛回刺,变得安静温吞。

    到底是睡了一觉,姜槐拎着洗漱包去简单做了洗漱,这才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空姐上了丰富的早餐。

    但她没太有食欲,只吃了半个橙子和几口面包。

    安安静静的。

    沈砚周吃的也不多,工作好像很忙,开着视频会议,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安静的听着,不作声。

    机上的信号不好,多有卡顿,他却一如记忆里的好脾气,没有半点燥郁。

    机组人员恰到好处的前来收拾毯子和餐食,广播中提示,还有半小时落地。

    沈砚周收起了电脑。

    “直接回家?”他问。

    姜槐点点头。

    她其实在北青市签了工作。

    但因为不论是学校还是专业,都算不得顶级,大厂自然进不了,签了个中等规模的公司,初始工资不高。

    因而房子租在了城郊,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板床。

    姜淑云看不上她那个算不上“稳定”的工作,也担心女儿一个月微薄的工资养不起自己,大大小小的日用品给她买的齐全,就要给她送到北青市去,被姜槐拦了下来。

    找了个要回家收拾东西的由头,这才阻止了姜淑云想要来的冲动。

    只不过……

    姜槐余光瞥了眼旁边的人,恰好和他投来的探寻的目光对上,心脏漏跳了半拍,猛地就把头偏了回去。

    沈砚周也要回家住吗?

    她在外读书的这些年,姜淑云已经搬到了楼下沈叔叔的家里。

    寒暑假回家,都是她一个人住在楼上。

    那个家的角角落落都入侵了妈妈的痕迹。

    沈砚周何其敏感,饶是母亲整理妥当,也一定会被窥探出蛛丝马迹。

    只是想想,姜槐就觉得尴尬的无法面对。

    倒是对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跟个兔子似的,噙着笑逗她,“几年没见,我变丑了?”

    姜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

    说着,竖了个大拇指佐证自己的意见。

    沈砚周轻笑着,只是到底是转机加上长时间飞行,眼底倦意分明,裹挟着若有似无得血丝,偏生他白,衬得竟然多了几分脆弱似的。

    病娇两个字闪进姜槐的脑袋里,让她越发无法直视沈砚周了。

    当年她尚且年岁小,暗恋起来都是清澈的,现如今被赵在怡带的,满脑子里总能跑出些不正经的东西出来。

    只能长呼着气,告诉自己稳定“道心”。

    气氛在姜槐眼里,多少有几分尴尬,低眸恰好看到了脚旁的袋子。

    干脆拎了起来,揣了抹笑意,“哥,送你的。”

    白色的纸袋子上,有个漂亮的小白精灵。灵动恣意,明亮的黑色圆眼睛,和一旁拎着它的人有几分相像。

    沈砚周轻佻了个眉,长指骨节分明,接了下来。

    换他说了见面的第一声,“谢谢。”

    “知道我要回来?”

    姜槐思忖几秒,“嗯,妈跟我说了。”

    “姜姨还好吗?”

    “挺好的,”说起妈妈,姜槐自在了些,“她你还不知道,最是舒服,委屈了谁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沈鹏飞是火车驾驶员,早些年跑长线,从湾桐到西南边陲的蔺县,经常一连几天不在家,后来改开动车,回家的频率才高些。

    但为了追求姜淑云,自从搬到了他们楼下,一日三餐就全应承了下来。

    不在家时,都是沈砚周做好了端上来。

    姜槐觉得有愧,姜淑云却仿佛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欣然应下,连带着姜槐也吃了多年他做的饭。

    沈砚周只勾唇轻笑了一下,没再多言。

    这趟回国,几乎把整个神洲的业务转回国。

    需要对接处理的事项多,落地后一连接了几个电话,倒不忘了把她看着,电话接通的间隙叮嘱着,“我回湾桐,你跟着我。”

    偏头和身后的人下令,“看好了。”

    “是,沈总。”

    姜槐这才发现,之前只以为是他和旁边笑起来弯着桃花眼的男人一同回国,原来之前一直在他们身后落座的两个,一路无话的男人竟然也是沈砚周的人。

    而下了机,陆续出现在出站口的,竟然有二十几个。

    白衬衣黑西装,知道的是神洲集团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团体,非法集结。

    引得机场人人侧目,越发显得这中间素颜寡水的姜槐分外特别。

    陈悫实的电话是卡着时间进来的。

    彼时姜槐刚刚取完行李,跟着阮安的身后。

    沈砚周的助理周全,只几分钟的时间,就给姜槐大概讲了神洲集团的由来和主营业务,姜槐一边感叹着,还未出接站口,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

    不想接,却又知道陈大少爷的脾气,一会儿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压了压情绪,接了起来。

    “姜姜!”对方声音一惊一乍似的,带着雀跃,“我在接机口了,你可千万别错过我。”

    “你怎么来了?”

    “姜姜,我错了,我不应该跟你发脾气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乱发脾气,不,以后都不发脾气了,你别不理我,这十几天,我度日如年……”

    陈悫实还在碎碎叨叨的说着,姜槐已经皱着眉的把手机放的远远的。

    再看向接机口,可不就是陈少爷那头骚气的金发。

    一身黑色的机车夹克配皮靴,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寒冬腊月,在六月末的炎夏里,像个傻子。

    手捧的一看便是Jenny做的花束,开在北青市寸土寸金的大融城,从不做低于五位数的生意。

    张扬热烈的开放着,红色与紫色混杂,符合陈悫实的风格。

    姜槐长叹了口气,人明显蔫了下来。

    “怎么了?”

    刚刚不知何踪的沈砚周走了过来,立在她的身旁,轻轻微斜,照顾着她的身高。

    只不过眼眸随着她的目光过去,也恰好落在了陈悫实的身上。

    少年张扬恣意,称得上帅气。

    “前男友?”

    如果他没记错,小丫头电话里那个女生说的是“失恋之旅。”

    “找你复合?”

    他说的明明是问句,语调却尾音上扬,姜槐莫名的,听出了一抹不算愉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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