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笑道:“忆云,眼看要放假回去了,还要写信?”
忆云勉强的笑道:“我男朋友还在北京,我想写信让他早些回去。”
主任说,“是啊!应该写信让他比你提前回到家。”
小莉笑道:“主任是结过婚的人,她最了解你回去后,第一个想见的人当然是男朋友了。我们不耽误你了,赶快给男朋友写信吧。”
忆云提笔写道:“奕涵,你好!提笔在手,千言万语,竟不知该从何说起,现在很想问问你分手一年来,你在家里过的好不好?是不是也会时常记起我?我在这里过的很不好,皆因为你曾经在这里陪我工作过。这里留下了你的音容笑貌、你的喜怒哀乐。睹景忆情,我忘不掉你给我的太多关心和欢笑;忘不掉烈日当空、或是蒙蒙细雨中,你在办公楼下痴傻的等候;忘不掉你常常陪我逛公园;忘不掉在我冷时,你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我挡寒;忘不掉在我逛累时,你会随处备一方大大的手帕扶我坐下休息;本来我们是该结婚的,结果竟然分手了。听说你又订婚了,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作痛。不满你我也订婚了,可我感觉还是你对我最好,还是你那善解人意的性格比较适合我。我知道我现在本不该给你写这封信的,因为你已经写信正式向我提出了分手。犹豫再三,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给你写了这封信。我想告诉你,我已经辞工了,这封信是我在厂里写给你的,等你接到这封信时,我正好也该离厂回到家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回去后,我想重新考虑自己的婚事,我对现在所订的婚事并不满意,想退掉重新再定。奕涵,我想问问你,你对订下的婚事满意吗?如果满意,我会真心祝福你们幸福快乐,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不满意,希望回去后,咱们还能再见面,更希望回去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放心吧,如果咱们能见面,我不会不理你,更不会装作不认识你,也不会骂你,当初对你说过的那番话,是我一时对你说出的气话。我的家人也同样不会生你的气,他们直到现在都很喜欢你。望你多保重,同样也祝福你的家人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就此搁笔,再见!”
邮局里,忆云含着泪说道:“我寄双挂号快件。”
第二天,忆云忙完了工作,她端起茶杯久久的凝视着,心中烦乱的在想:“几天后就要永远告别这里的一切,这是真的吗?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心里这样痛,这样的不舍?这样的放不下?遇到一位这样善解人意的好领导,临走前我是不是该给他说点什么?”忆云想到这里,她放下茶杯,又拿起了纸和笔。她给厂长写道:“尊敬的厂长,您好。我不是因为想换工厂拒绝签约合同,我是因为岁数大了,婚姻至今仍没正式订下,不得不离开工厂回去面对自己的婚姻。结婚后,我仍想回来工作。我对您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的这份工作,我可以接受任何工作的安排,我想在您的领导下工作。因为您是一位即宽容又善解人意的好领导。在您威严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倍加善良慈爱的心。您让我感觉到即有父辈般的温暖和关怀,又有同龄人之间的坦诚和默契。我很想把我全部的心里话向您诉说,又真的很担心耽误了您那繁忙的宝贵时间。我知道您作为一位尽职尽责的好领导,时间对您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可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在离开前向您诉说我这两年来所遭遇的奇特婚事。希望您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真正了解一下您所招收的第一个外地技术员,在这里所过的五年真实生活吧……”
忆云写好这封信,她又提笔写出了压抑在心底的两首《心语》,“想到离开纺织厂,心乱如麻人彷徨。南方天气南方人,南方风情已熟悉。五年时光不算短,家乡变化是否大?尽管人彷徨,尽管心如麻,但我还是想回家。孤单日子过够了,盼望有个温暖的家,穷点苦点我也不怕。”忆云一口气写好第一首心语,她提笔想了想又写出了第二首。
忆云是在放假的前一天才走进了厂长办公室,她把信放在厂长办公桌上,郑重的向厂长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无言的转身走出了厂长办公桌。
忆云正在宿舍里收拾行李,表姐提着礼物走了进来,她向忆云歉意的点点头说道:“忆云,对不起。都怪我这一年来对你忽落了。我没想到你的生活压力会这样重,也没想到你会病的这样厉害。厂长找我谈话了,他让我过来好好开导开导你,让你先回去处理自己的婚事,等你结了婚,和爱人一起带着你的表妹连同她的男朋友再来厂里工作吧。”忆云即感动又难过的抱住表姐哭了。
忆云就这样终于圆满的干满了她的五年合同期。此刻身单力薄的她,带着假发,背着小皮包,拉着拉杆箱,随着众多女孩一起,一步一步的走向厂里的包车,心中留恋的默念着第二首《心语》,“离开纺织厂,忍不住的四下望、四下望。这里有我真挚的感情,这里有我欢乐的时光,这里有我痛苦难忘的记忆,这里有我洒下泪水的地方。再次忍不住的四下望,四下望,五年青春时光好像梦一场。”
忆云踏上了归途的列车,表姐特意安排她坐在车窗前,一个最好的位子上。忆云隔着车窗留恋的往外望,心中仍是留恋的默念道:“离开纺织厂,工作了五年的地方,坐上列车的一刹那,还是忍不住的隔窗望、隔窗望。过去的梦都已散场,告别了昔日友情,告别了所有悲伤,只带上欢乐记忆,踏上新的征程,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是崎岖?是平坦?心中一片迷茫。但愿婚姻顺利,但愿父母健康,但愿前途能够光明,但愿我从此以后远离悲伤。”
家里,世龙夫妇、唤云心亮、迎云马钢、以及所有的孩子们都早早的起了床,大人们忙着做早饭、打扫院子,收拾房间,孩子们一次次的跑向村口去观望。正当家里人望着一桌早饭,无心去吃,只盼望忆云能早些到来时,一辆三轮客车停在了大门外,村中的女孩下了车,各自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世龙余珊瑚招呼道:“你们都别走了,先进屋吃点早饭暖和暖和再回家。”
女孩们笑着推辞道:“不了,大伯大娘,我们回去了。”
正说着,几家的大人也都赶来接自家的孩子。此刻,大人孩子欢聚一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忆云把带回的礼物一一的分给家人。由于忆云的到来,全家人终于可以开开心心的围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忆云望着唤姐迎姐开开心心的两家人,即替她们俩感到幸福欣慰,同时也为自己的行单影孤感到莫名的惆怅。
避开众人,忆云悄悄的向余珊瑚问道:“娘,假如奕涵要是今天来咱家,你会生气骂他吗?”
让忆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余珊瑚一听非常惊喜的问道:“忆儿,你是说奕涵给你写信了?他在信中告诉你,要今天来咱家?”
忆云叹了口气:“他没有给我写信,我只是想随便问问。都说是假如了,假如奕涵今天来咱家,你和我爸会不会生气骂他、赶他走?”
余珊瑚惊喜过后,又犹豫着说道:“我可能不会,就是不知道你爸你迎姐见到他会不会这样做了。”
忆云望着娘,犹豫的寻思着:“我该不该把给奕涵写信的事向娘说出来呢?”正寻思间,余珊瑚反倒对忆云说道:“听你提起奕涵的事,倒让我想起了收麦后发生的事情。上次你生病回来,我只顾担心你的病,把那事就给忘了。”
“什么事?和奕涵有关吗?”忆云着急的很想知道奕涵的事情。
余珊瑚想了想说道:“你写信说在厂里把奕涵的东西给寄回去了,还让我们把他家的四百元见面礼钱退还给媒人。谁知他爸得了便宜后,又到咱家闹着让咱包赔奕涵大半年的工资。气的我和你迎姐指着他不住的大骂,气的你爸放下书本,拿起门后的顶门杠,冲出屋,二话没说,抡起顶门杠,拦腰一下就把奕涵父亲打趴在地。我吓得夺下他的顶门杠,他又气的冲到近前,抓起奕涵父亲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啪啪啪”的狠抽巴掌,而后放开他,抬起脚又是一阵猛踢,我和你迎姐看他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动都不到,都担心这样打下去会出了人命,我们娘俩就连拉带劝的把你爸拉开后,谁也想不到奕涵父亲紧接着就慢慢的爬起身,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声音很小很小的说道,‘你们出气了吧?没出气的话,再接着打接着骂吧。’看他还能爬起来蹲着说话,我和你迎姐指着他又是一阵嗦啰和痛骂。你爸气不过,就冲我们娘俩喊道:“对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人还有什么话说,就连开口骂他都有失咱们的身份,更别说和他这种人再讲什么道理了。”说着上前抓住他后背的衣领,把他拉出院,并喊道,‘滚,再不滚,我现在就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得让你走着进村爬着离村。’说着又把他的自行车抛到了大门外。你爸气的正要关大门,谁知他紧走两步扒住大门说道,‘奕涵对忆云那样好,我就不相信忆云真会舍得和这样的奕涵退婚?’气得我指着他说道,‘你别搞错了好不好,是你逼着让奕涵首先提出退婚的,我女儿再不舍得退婚,她遇到你们这样一家人也得接受。’你迎姐也气的冲他说道:“我妹妹不光被你们气的答应退了婚,她还很快又订了婚。光见面礼人家男方就给了三千块。你不是好打听我们家的事情吗?不信你现在就到村里打听去。”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隔着门缝,我看到奕涵的父亲听了这话,立时愣住了,而后他又嘴唇哆嗦,脸色苍白的望着大门说道,‘难、难怪你们会这样对我,原、原来你们退见面礼,寄东西,是你们一家人订好的圈套,单等着让我来钻的。’说完推起自行车就踉踉跄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