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湾

    郭军渺带他们在政府楼里随意地参观了下,原本用来当办公室的二三楼都被用来作卧室了,让他们在每间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几晚就好。一行人上上下下的动静在空荡的楼里回荡来回荡去,偌大的政府楼里就他们几个活人似的。

    时槿跟在郭军渺后面几步,心系传到普伦勒信息里的被救助起来的民众,疑惑道:“不是说惊孟湾受伤的人都暂时被转移到政府楼和旁边的医院暂避了吗?怎么这里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

    别说受伤的人了,他们连军队驻扎留下过的影子都没看见。

    郭军渺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转脖子,喉咙里发出声笑,道:“小姑娘,政府楼哪塞得下那么多人啊,都在隔壁医院呢,你们可以去看看,不过那边医护人员已经忙得够呛了,过去了不小心还容易给人添乱。”

    时槿听出了他敷衍的意味,乍一听没什么问题的话里全是漏洞。

    寄人篱下她也没再质问,只觉得从下了飞梭到这里都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决定待会暗地提醒大家都小心些。

    郭军渺给他们说了二楼哪些房间是可以使用的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脚步一转就要离开:“你们自己找办公室将就一晚,明早替班时会叫你们的。我去睡了。”

    “对了,三楼没什么事就别来了,有我们军队的武器什么的,小孩子家家乱碰不安全。”全然没把他们放到眼里的语气。

    说完这个大汉就转身往三楼去了,时槿看着他上楼的背影,扎进裤腰的衬衣从背面看着鼓鼓囊囊的,裤脚还有泥点,上楼的步子拖拖沓沓的。

    郭军渺消失在视线外时时槿扭头回去,和也在冷眼观察的祝庭交换了下眼神。

    ——有问题。

    两人视线交错的瞬间默契地知会了对方意思。

    楼上传来一声门关的咔哒声。

    “怎么说?咱们来这一趟就是换个地方睡觉?”没察觉到多大不对的乔思圆一个人乐呵道。

    乔恩方在旁边揍了他一下,乔思圆捂着被捶痛的手臂,不理解但看见了除他之外另外六个人表情都很严肃后眼珠子茫然地转了转:“咋了……”

    叶瑞歌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这会叹了口气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一边站去。今晚别睡了,我提议是先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和那个团长说的一样,这里太奇怪了。”

    她在常规情况下对于危险一向比其他人敏锐很多,从进来就有些不适的感知这会仍旧环绕在身上,一双狐狸眼微微下垂着。

    沈黎鸢插兜靠着墙站着,正好站在明暗交界处的他表情晦暗不明,压着声线道:“我的想法是去三楼看看,先查一下这个团长。”

    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眼里闪着些兴趣上来了的亮光。

    朱斯蒂亚给了第三个保守得多的提议:“也可以我们都在一个办公室待一晚,等明天团长来叫我们再看看情况。”

    就这一会,七个人里已经有了三种意见了。时槿觉得他们说得都在理,眉心皱着思索怎么解决最好。

    时槿想了想插了句话:“对了,不知道你们发现没,这里没信号。”

    她刚刚试着用天穹联系外界,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起雾了的原因,这里信号很差,她想询问普伦勒那边来核实情况或者联系家里人都没有信号。

    其他人听见她的话都试了试,最后都点点头认同了。

    事态变得更乱七八糟起来。

    祝庭站在离三楼楼梯口最近的位置,他抬头看了看往上旋转了两层才到三楼黑暗的走廊的楼梯,朝正聊着天的众人走近了些,自然地揽过了敲定人的责任:“得有几个人留在这里。医院的情况我和时槿去看,三楼交给沈黎鸢和叶瑞歌,剩下的人在二楼找一个办公室待到明早看看情况。”

    他就这半晌就想好各人的位置了,停顿了下对除了自己和时槿以外还会留在政府楼的五人说:“郭军渺有问题,这里应该不止有他一个人,楼上有别的动静。”

    这是刚刚最靠近楼梯口的他听到的,一点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乔思圆摸着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哥们这就有点吓人了……”

    祝庭无视他,对沈黎鸢和叶瑞歌嘱咐了两句:“别再像上次一样大意了,这次没人能带你们出去。”

    叶瑞歌被提起了丢脸的事情,很快地点头敷衍过去:“知道了,同样的错我会犯两次吗?”

    沈黎鸢在暗里偷笑了下。

    “那现在走?”时槿看了看大家的表情。

    “好,我们三就挑二楼中间那间吧,有什么事上下都好接应你们些。”乔恩方指了指二楼过道正中间位置的一间办公室。

    祝庭点点头,算是同意。

    “来吧大小姐,我们商量点暗号,对对再行动。”沈黎鸢站到叶瑞歌旁边道,看样子是要先和在二楼的乔家双胞胎、朱斯蒂亚进办公室商量一会了。

    祝庭和时槿对视一眼,一齐下楼了。

    时槿走过去时还对朱斯蒂亚他们嘱咐了句:“一定注意安全啊大家,有什么不对就撤。”

    乔思圆给了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走了。”快一步到她前面祝庭回头道。

    时槿快步跟了上去。

    随着和二楼进了房间的五人越离越远,亮着灯但因为没有人烟而空荡荡的一楼政务大厅只剩她和祝庭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透过窗只看得清外面灰白的大雾,时槿心下发毛,又走快几步到和祝庭并肩的位置上,悄悄呼了口气。

    祝庭注意到了她微小的动作,扬扬唇:“害怕?”

    时槿摇摇头辩解:“我怎么可能害怕!我只是有点冷。”

    祝庭笑笑,没拆她台,而是在要开大门时停顿下说:“待会跟紧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别走散了。”

    时槿被他投过来的柔和的目光看得有些脸颊发烫,她点点头,语速快了些:“好,走吧。”

    大门被祝庭打开的瞬间凛冽的寒风就迫不及待灌了进来。

    时槿全身毛孔都被吹得紧缩了,刚刚说自己冷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害怕,现在是真冷了。

    祝庭见她没动静,自然地伸手过来把她冰凉的手握到自己掌心,暖融融的体温顺着时槿的指尖传到心脏有如一颗定心丸。身形颀长的男孩在门口冲她歪歪头,温和的目光像在邀请她去夜间散步的天真纯粹。

    “准备好了吗?”祝庭问。

    “嗯,走吧。”

    时槿总能被他恰到好处地安抚到,在少年的手心里心也没那么慌乱了,冲祝庭笑笑就被他牵出去了。

    惊孟湾的政府大门被关上了,外面留下两个手心交叠走着的影子去向雾里。

    医院和郭军渺说的一样,就在出了政府楼左手边五百米左右的位置,时槿边提防着周围的动静边被祝庭牵着在雾里走了有一会,终于看见了不远处亮着红十字标识的医院。

    祝庭始终快她半步,牵她的手稳稳当当的没有松开过,丝毫没在意这样会不会影响遇到危机情况时方不方便用武器的事情。

    闲庭信步的,时槿在背后看着他的侧影在心底评价道。

    值得庆幸的的没多远的距离他们没有遇到异种袭击或者别的什么,可能是夜深了的缘故,甚至连普通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单凭他们下飞梭到现在的见闻,惊孟湾跟个没有活人的鬼城似的,那个怎么看怎么诡异的郭军渺除外。

    在医院正门口,红色字幕和蓝莹莹的内里照明灯打到他俩身上的时候,祝庭才放开一路上牵着时槿的手。

    时槿乍然被放下还觉得手心有些空荡荡的,她看着头顶上浮着的“惊孟湾第一人民医院”和滚动着今天有什么药到货了、门诊导引的字幕,吐槽了句:“谁想的大晚上全部设成红色的字体啊,阴森森的。”

    配上能见度不超过十米的雾,阴森氛围拉满了。

    祝庭摇摇头,一如既往没有捧哏天赋,公事公办道:“不知道,先进去看看。”

    边说他就已经先行走了进去,感应到人就开的玻璃门随着他的动作而向两边打开,时槿也走了过去,玻璃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合上。

    走进大门是一个导诊台,除此之外就是四个方向导向不同科室的走廊,可以上楼的电梯,和其他医院无异的设计。

    这会很晚了所以平时的灯已经关了好几盏,只有医院特有的蓝色杀菌灯在顶上忽明忽暗地照着路,墙壁上有显眼的绿色安全通道标识。

    “怎么还是没人啊……团长不是说受伤的人都在医院吗?”时槿纳闷道。

    他们走到导诊台前,那里还有本歪斜着放的来访人员登记表,笔连笔帽都没盖上就扔在了记录本上,上面黑色的字迹在最后戛然而止地画下一条下划线,看起来走得很匆忙。

    祝庭拿着本子看了下,上面的最后一条记录停在今天下午的九点零八,好巧不巧正好是普伦勒联系不上惊孟湾政府军的时候,也是他们开始收拾着准备上飞梭的时间。

    时槿也已经凑过来看了一半了,她指指上面那行记录末端的“备注:看望住院部1713房病人,家”那格,最后明显是缺了个“属”字:“我们去住院部看看?”

    祝庭点点头,另一只手拿了枪支握到手里。

    导诊台侧面不远处就是电梯,医院的电梯为了可以送病人而设计得空间很大,两人进去堪堪只占了个边角的位置。时槿按了十七楼的按键,金属的电梯门摇摇晃晃地合上了,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俩和一直跟在周围的安静。

    医院的电梯好像只剩了正常上下楼的功能,没有仿生系统出现,只有绳索上下拉动的咔嚓咔嚓声,他们要去的是高层,时槿觉得从来没有在一个电梯里感觉那么漫长过。

    祝庭在一旁开口:“别担心。”

    时槿勉强点点头。

    这状况,换谁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什么无人鬼城现场了。

    叮咚一声,电梯到站了,金属门又朝左边摇摇晃晃地拉开了。

    黑色的长廊坠入两人眼帘,深渊巨兽张着嘴等他们进入一样,但祝庭神经里就没写联想和恐惧这两条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走出光亮的电梯了。

    时槿咽咽口水跟上去。

    这层比起一楼的寂静以外还多了些仪器运转的嗡鸣声,属于人类现代化的动静让时槿安心些许。

    这层的导诊台也终于有两个护士了,不过都在趴着睡觉,时槿正打算去叫叫她们问问情况,比她快一步的祝庭就在前方冲她摇摇头,然后做了个示意她过去的手势。

    他站在一个病房前面,住院部温馨的暖色系棕木门上留着一个可以看见里面动静的透明小窗。时槿于是放弃了叫醒护士的举动,呲溜一下就跑到了祝庭身边和他一起观察里面的样子。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有医用的蓝色帘子挡着而只能看清床尾和在床边坐着的人的剪影。床上是有人躺着的,而另一个坐着的人似乎是握着床上人的手在动作些什么,搞得那个贴着他背的帘子晃来晃去的。

    时槿指了指里面,做了个“进去吗”的口型。

    祝庭点点头。

    她叩了叩门,咚咚咚的清脆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开来。

    里面明明还在动静的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一点要来开门的意思,只有那个帘子上的剪影还在晃动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祝庭皱了皱眉,当机立断地开了门。

    里面的药水味滚入两人鼻腔,混着些奇怪的味道,不太好闻。屋里各种医疗设施一应俱全,好几个还在亮着指示灯。

    祝庭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艺高人胆大地“哗”一下掀开了帘子。

    “砰砰砰!”

    “时槿关门!”他手下的枪响的同时快速说道。

    子弹落入血肉后在帘子和祝庭身上溅起喷射状的血液。

    “怎么了?”时槿在几个月的相处里比起在塔纳托斯的时候已经能更快地反应祝庭的指令了,立刻关了门然后着急地问道。

    祝庭沉默地看过来。

    时槿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过去,下一刻就又被眼前的景象惊惧得往后退了半步。

    坐在床边的人背里长出一个紫黑色的软体动物一样的东西,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探出几只芽然后插入病床上的人的胸口里,这会哪怕被祝庭从背脊里部打断了也还是在微弱地蠕动着。

    敢情他们看见的帘子上动作的剪影全是这玩意弄的。

    “异种的种类里……有记载过这种生物吗。”时槿哑着声音说,觉得胃里吃的东西都要被这个画面反上胃酸了。

    “咚!咚!咚——”

    巨大的砸门声比祝庭开口回她的动静来得更快。

    时槿脸色苍白地看向刚刚祝庭让自己关的门。

    那上面趴着和面前死去的差不多的紫黑色的章鱼触手的东西,滑腻腻地拍打着窗,再后面些是几个紧紧挤在一起的人头,都耷拉着,被背脊里的异种变成了不知死活的容器。

    她可算知道祝庭为什么让她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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