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低头，瞥见一个手捧蔬果的婢女，朝她挥挥手：“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屈膝作礼：“奴莲儿见过姑娘。”
她盯着婢女的脸，低声道：“莲儿知道霜月吗？”
莲儿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奴不知道。”
“是吗？你下去吧。”宋涵敏锐地捕捉到了莲儿的不对劲。
接连问了几人，答案出奇的一致。
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心想：问活人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那便只好问问死人了。
“笑这么阴险，憋什么坏呢？”
卫沂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单手撑着头：“七郎，霜月在府内是禁忌，没人敢提。倘若仅仅是谋害主子的奴仆，为何众人皆闭口不言？此案定不简单。”
“谁家没几笔龌龊账。”卫沂毫不在意地说，“但倘若为此无端牵扯无关之人，当罚。”
“毕竟谁也不曾料到，玄亦会和世子大人扯上关系。”宋涵冲着他眨巴眨巴眼，“七郎说是不是？”
卫沂上前，使劲儿揉了揉她的头，笑道：“表妹说的是，不如谈谈你的主意？”
片刻后，卫沂点点头：“就如此。”
翌日，一则消息让整个赵府炸开了锅。
“听说同世子大人来的苏姑娘会招魂，要让霜月自己开口说话！”
“真的假的？”
“好像只需要生辰八字，就能引冤魂上身。”
“霜月的魂还徘徊在府内吗？”
“肯定在，她死得那么惨，怨气难消，说不准你晚上添灯油就跟在你后边儿呢。”
“你别吓我，背后凉飕飕的。”
“她不是畏罪自尽吗？”
“低声些，当日是我替她收的尸。刚出府门，草席便被风扬起一角。我瞧见，她七窍趟着黑血，眼珠子瞪得老大，脖子上还缠着条白绫。差点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谋……”杀
婢女的嘴被旁边的小厮死死按住：“想活命就别乱说话，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几人吓得冷汗直冒，不敢再言。
“不好好干活在这嘀嘀咕咕的，当心我禀明夫人，赏你们一顿板子！”五月突然从几人身后出现，指着小厮：“苏姑娘要见你。”
小厮战战兢兢地走到拂柳院，一进院门就扑通跪地：“奴拜见世子大人，拜见苏姑娘！”
宋涵手里把玩着小巧精致的雕花瓷杯，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小厮：“起身吧，有些事问你。如实作答，有赏，倘若有任何欺瞒之语，你猜猜有什么后果？”
小厮浑身颤抖：“奴定知无不言！”
“听说霜月畏罪上吊自尽后，是你给她收的尸？”
“回苏姑娘，是奴将霜月的尸体从府内运出，奉夫人令将霜月放在乱葬岗。城郊乱葬岗狼多，只怕如今尸骨已被啃干净了。”
“你瞧见过她的尸体吗？”
“奴不敢看，草席一裹便将她丢了，但奴看到草席上有黑色的血迹，不知从何而来。”
“我知晓了，下去吧。”
“奴告退！”小厮连滚带爬地离开拂柳院内。
卫沂捂着脸在一旁偷笑：“我都被表妹的气势震慑住了。”
宋涵白了他一眼：“没个正形。”
卫沂仍旧笑个不停：“好好好，我的错。如今能断定霜月被人谋害致死，接下来表妹想如何？”
宋涵微微扬起下巴：“自然是，引蛇出洞！”
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户透入霜月的房间，映在宋涵的衣袍上。她的指尖松开，一张写有霜月生辰八字的字条落入铜盆，引得火舌打了个转。
她接着将霜月常用的一把木梳投入火中，青烟升起。晃动引魂铃，忽地，她身旁合围的九盏青铜灯齐齐熄灭，引得众人心下一惊。
有点东西来了！
宋涵嘴里念念有词，面色狰狞，身躯一颤，眼瞅着即将跌坐在地时，落入了卫沂温暖的怀抱。
宋涵扶额，不可思议地说道：“招魂，失败了。”
“表妹无事便好，莫不是有人换了你的法器？”卫沂冷冷地扫视众人。
宋涵摇摇头；“只有两个可能，霜月的生辰八字是假的，亦或是她的魂灵早已散去。”
一个妇人开口说道：“霜月本就是畏罪自尽，自然无甚可留恋的东西，只怕早度过无忧河，转世投胎去了。”
“赵老爷，这位是？”宋涵问道。
“此乃贱妾浅樱。”赵老爷说完冲浅樱吼道，“这里哪有你多嘴的份儿？还不退下！”
“无妨。”宋涵目光投向赵夫人，“赵夫人，我还可做法一次，再将霜月的生辰八字写来即可。”
浅樱没有出声，手中的拳头攥紧，指甲嵌到肉里，眼神慌张。
宋涵接过五月递来的纸条，惊讶地说：“夫人可是写错了？先前的生辰八字和纸上的对不上。”
“不可能！霜月的生辰八字不会错的，就是这个。”赵夫人激动地说，“看来不用劳烦苏姑娘再次招魂，府中的鬼已经出手了。”
“既如此，后续抓鬼的事情就交给赵夫人办。夜已深，本世子带苏姑娘回房歇息。”卫沂丢下这句话，拉着宋涵就回拂柳院。
离远人群，卫沂向宋涵拱手：“表妹演技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宋涵作揖回礼：“七郎武艺高强，在下佩服至极！”
卫沂浅笑道：“不敢不敢，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七郎借由铃声掩护，用石子助我熄灭烛台，非得武力高强之辈才可。此番多谢七郎相助。”宋涵边说边比划着卫沂丢出石子的动作。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卫沂说着将宋涵逼退到假山前，用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撑在她齐肩处，盯着她红润的唇瓣，“你若想谢也不是不行。”
宋涵察觉到他目光落在何处，耳根泛红。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捂住自己的唇，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下巴处。
宋涵手掌处传来温热柔软的感觉，惊得她猛地收了手，掌心湿湿的。
这个人不要脸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
还未缓过神来，卫沂放肆地笑着退后一步，眼眸中映出宋涵羞红的脸和由震惊瞳孔放大的双眸，转而捏了捏她的脸：“表妹真是，太可爱了。”
宋涵羞愤不已，疾步前行，将卫沂远远地甩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坐上床，用力地捶打着抱枕。
他怎么可以这样！
“世子大人，苏姑娘，赵夫人请二位去正厅！”小厮一大早急急忙忙地前来拂柳院通报。
宋涵心想：看来一夜未眠之人不止我一个啊。
卫沂依靠在门框上，对宋涵说：“表妹走吧，去瞧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