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柠将搜集来的菜刀、木棍递给他们。
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少柠赶紧道:“深夜前来的肯定不是好人,一定是谋财害命的贼匪!贼匪如毒虫,一波除不尽,剩下的肯定回去报信,引得另一波来。”
人多势众,加上熟睡时被吵起来的愤懑,旅店的人手拿着武器,竟然被贼匪们更像贼匪。
贼匪们面面相觑,准备掉头搬援手。
可是退后的路也被封住了。
两个人如两尊门神,一个手持长枪,一个手持大刀,断掉了他们离开的路。
很快,这六个人被十几个人一同包围,用绳索绑住,手持的刀刃也被一并缴获。
少柠却并不轻松;“你们一共多少人?”
“我们天衣教教众万千,教主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你们这群人,一个都跑不掉……呜呜呜……”
少柠重新塞回了抹布。
“我知道这个天衣教,起源是在净阳县。”说话的是年轻的蓝衣郎中,他五官并不出奇,但胜在气质温润沉稳。
“教主是一个游方道士,据说与平遂王有些渊源,背后势力深不可测。天衣教高喊现世不公,煽动民众暴力反抗。在我离开前,天衣教已经吸纳了不少人,官员、农户、商人、乞丐、泼皮,来者不拒,势力逐渐壮大。”
又是平遂王。
少柠先前就怀疑刺杀知县一事有人幕后推动,想必就是天衣教意图占据小县,逐步向外发展,吞并平阳府。
“他们处事极端,说着为民起义,但实际上做出了不少坑害百姓之事。净阳资源只有一处煤矿,那天衣教占据了县衙,挟持了知县,控制百姓去日夜不停地开采,据说是要冶炼成仙药丸。”
这郎中知晓得这么清楚,想必是从净阳逃出来的。
不过现下可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天衣教第二波人就要来支援。少柠记得当时包围她们三人的,远远不止这六人。
“大家做好准备,我有预感还会来人。”
少柠看向曹洒金和李小风,后者点点头。
果然没过多久,又是八个人进来旅店,故技重施,内外包围,将这八个人绑了起来。
有个教徒还在试图宣传教义:“你们这是做什么?世道不公,我们只不过是拿刀反抗,难道你们不想过上好日子吗?加入天衣教,让你们吃饱穿暖,享受荣华富贵!”
少柠:“对普通百姓烧杀抢掠,就是你们说的反抗吗?”
教徒:“我们天衣教不收纳物资,难道要留给那些貔貅官员吗!”
抹布塞回了他的嘴里,世界都安静了。
此番过后,少柠有点恍惚——竟然成功了。
原来以为不可战胜的强敌,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好在她选择了回溯,给了这些人生路。
兢兢业业的小二,憨笑的胖厨师,时刻如同惊弓之鸟的白面书生,察言观色的商队……还有救死扶伤的郎中。
少柠看向郎中:“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周渡。”
“周大夫,可有些软骨散之类的物品。他们这么绑着,还是有点危险。”少柠是想把人都杀了的,以绝后患。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动手。大煜还是残存些秩序的,她可不想被关进大牢。
周渡回到房间,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粉,兑了水,给天衣教的灌进去。
很快,这些蠢蠢欲动、斗志昂扬的教徒们就昏睡过去了。
周渡:“药效可以维持六个时辰。”
“好,你们在这里守着,我们去通传给平乐县,派官兵过来接收这群教徒。”
旅店的老板赶紧劝阻:“大人们,天还未亮,不如歇息下再走吧。”
他还是怕后半夜会再来天衣教的人,而真正会武功的,只有拿长枪和拿大刀的姑娘,这两人一走,他们还不知道有没有还手的余地。
曹洒金和李小风看向少柠。
少柠点点头:“那就休息一晚吧,明早再出发。”她站起身,往楼上客房去,就听见商队领队问:“姑娘,钗子不找了?”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没在睡梦中被暗杀,是因为这个姑娘把他们叫起来找钗子。
少柠背影顿了顿:“要找要找,我忘记了。”她装模作样地翻找了一番,呵欠连连,于是摆摆手:“算了算了,找不到就让我未婚夫重新买一个就是了。”
折腾半天,三人继续轮流值守,各自睡了一会儿。
一晚上没有再起风波。
天弗亮,用过早饭,少柠三人返程去平乐。
按照净阳的态势,比父亲说的还要恶劣些,她们三人进去恐怕不好出来。
得去平乐要点人手。
少柠牵马时,居然见到周渡借着熹光在读医书,当真是勤恳刻苦。
周渡对她行礼。
少柠回礼:“周大夫,你对净阳布局是否熟悉?”
“自然,我从小就是在净阳长大,若不是天衣教逼得人过不下去,我也不会离开家乡。”
少柠点点头,又道:“我准备联合平乐县,剿灭天衣教,你可愿同我一起去?”
周渡捏紧书册,思虑片刻:“我身为净阳人士,能有机会为净阳做事,自当愿意。”
*
从天亮到天黑,到了驿站。
少柠、李小风和周渡先在外面等待,曹洒金下马,与一个面黑的年轻男子交谈,不一会儿,就走了过来,笑道:“他同意了,这里没有官吏住宿,可以提供两间房给我们休息。”
有驿卒来牵马。
四人进入驿站,住了相邻两间简陋但干净的房间。
曹洒金:“这里是官家的地,应当还算安全。”
驿卒端了白米饭和熬制的腌制鸡肉和冬瓜,放在桌上。
“驿丞吩咐过,诸位长途跋涉辛苦,给诸位上点饭菜饱腹。”
他放完就准备走。
曹洒金:“等等。”
驿卒身躯僵住片刻,转身作揖:“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曹洒金从怀里取出一两银子递给驿卒:“驿站能给我们一处地方歇息,已然感激不尽,怎么能白吃你们的东西?这银子你拿好,当作我们的食宿费。”
“多谢。”驿卒收好后,作揖告辞离去。
少柠站在门口,确保那驿卒离开,将门合上,对正在清点行囊的曹洒金道:“这驿丞可是信得过的人?”
“当年他路遇贼匪,我救过他的命,便有了些交情。”
见少柠脸色凝重,曹洒金问道:“怎么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还不来吃吗?我快把这些吃光了。”
李小风已经捧着碗吃起来了。她天生神力,饭量本就惊人,一路风尘仆仆,确实没吃好过。如今见这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更是饥饿难忍。
曹洒金:“给我留点。”
难道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少柠心里也不确定,但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吃下饭菜,只啃玉米馍。
李小风给她倒了一碗冬瓜鸡汤,汤里还有特意留的鸡腿和几片冬瓜片:“别啃玉米馍了,吃肉,肉才好吃。汤也很好喝,很鲜香。”
少柠端起碗,那鸡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又等了一会儿,曹洒金和李小风没有任何异常。
可能是她多虑了?
碗边抵着唇沿,少柠正打算喝,却听见了碗碎的声音。
李小风和曹洒金一前一后倒在桌上,听见门外好似有了动静,少柠也干脆趴在桌上装晕。
不多时,果然有人进来了。
先是装模作样地喊了两声:“曹姑娘?曹姑娘?”而后又冷漠道:“将她们带到地窖关起来。”
有男人嘿嘿笑道:“这些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
“别惹是生非,多生事端。”
“反正她们也逃不出这驿站,还不如赏赐给我呢。此处实在清淡,我可憋了太久,好不容易遇上点好货色。”
“卢二,这是我的地盘,由不得你放肆。如果连这点欲望都克制不了,谈何大计,趁早离去吧。”
“是,玄武坛主。”阴阳怪气的口吻,“与她们同行的男人怎么处理?”
“一并扔进地窖吧。”
很快,有人把少柠扛在肩头,肚子被坚硬的骨头顶着,胃里翻江倒滚,吃的东西好似快吐出来。少柠只能强行忍耐、静观其变。
等闻到一股霉味,扛她的人把她丢在地上,双手双脚系上了麻绳。
屋子里逐渐没有交谈的声音。
头顶传来了“咔”得一声轻响,地窖的门被关上了。
少柠睁开双眼,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曹洒金、李小风还有周渡三个人倒在地上,角落里还堆着用于腌制的陶罐。
估摸着还没到子时,随时能回溯,她心里并不慌张。
倒在地上的周渡忽然动了动。
“……周大夫?”
周渡压低声音:“江姑娘?你也没吃那饭菜吗?”
“是。”
“我闻出了那饭菜里加了蒙汗药,不敢吃,正打算告诉你们,但是外头有动静,我只能先装晕,再伺机而动。太好了,你也没有吃。”
少柠:“我俩没有吃,但会武功的吃了。”
周渡:“……”
沉默。
吃不吃,好像对结果也没有影响。
手脚被绑着,地窖门也关了,敌人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