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臣

    程怜香听苻庆这样说有些不明所以,转过头看向苻庆。

    苻庆却已经一脸自信的表情,“你放心,我早已同松醪说好,到时候送你出府时会将你的身契与一千两白银一并送上。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再加上这一千两本钱,不出一年便能够在这京城站稳脚跟,闯出一片名堂了。这也算作……”说到这,苻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算作那日我抢你入府,让你受这些无妄之灾的一些补偿吧。”

    程怜香一愣,他早已知道苻庆做好打算送他出府,却还是在直面这件事的时候有些慌神。特别是听到苻庆已经帮他将前路谋划至此,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又悲喜交加的感觉。

    喜的是苻庆居然这么愿意帮助他,也能够看出苻庆对他的重视;而悲的是既然苻庆已经将此事安排如此周全便说明,此事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了。若苻庆主动要将他送出府,那程怜香也就绝没有继续留下的可能。

    苻庆看着程怜香,本以为对方在听到这件事后会高兴,起码会露出一个微笑。却没想到对方却好像愣住了,就连刚才与自己说话时温柔的神情也不在了,眸子里反而透出几分悲伤的神情。

    苻庆不理解,却也不敢询问。

    “怎么?你突然就想开了?一开始你不是说要将我囚禁在你府上,好让我尝尝终生不得自由的滋味吗?”程怜香露出一个微笑,借此掩盖内心的荒芜。“这么快你就反悔了?”

    苻庆还以为程怜香是阴阳怪气自己,低头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记仇,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还要提?再说当时我不是没想明白吗?只想到要做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反抗陛下的赐婚。但经过这段时间我已经明白了世人皆苦,所以我更不应当因为自己苦就将这份苦强加于旁人。如果我这么做的话,那我和宁慈心还有什么区别呢?”

    程怜香静静地看着苻庆,此时他已经确定苻庆是在真心实意地为自己考虑,同时也是在为生辰宴那日赎罪。

    但不巧的是,这些在苻庆眼里看来只是补偿的举动,却一步步牵动了程怜香的心,最终使得他情深根种。

    “公主思虑周全,我自然是无有不应的。”程怜香收回思绪,“既然如此,程怜香便提前谢过公主了。”

    看着程怜香在自己面前深深作揖,苻庆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一揖并非是程怜香对自己的感谢,而是他在和自己告别。并且在这场告别中,程怜香是充满不舍的。

    苻庆认为绝对是自己看错了,毕竟程怜香从刚入府时便想着如何离开,如今愿望终于成真必然是感到高兴才对,怎么可能会不舍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苻庆微微点头向程怜香回礼。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两人此时的行礼配合着身后这棵美轮美奂的玉兰树,不像是诀别,倒像是定情。

    当晚,苻庆便接到宫中传来薛贵妃突发头风病晕倒的消息,苻庆明白这是薛贵妃惯有的计谋,也证明她已经开始暂避锋芒,好让花露放心调查下人了。而且宫中还传出消息说,陛下得知此事后急坏了,阖宫的太医都被召集到了晏呢殿。虽说最终也没有让太子到晏呢殿侍疾,但这样的待遇也同样给后宫其他人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薛贵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绝非其他人能够比拟的。

    如此,想必那争风吃醋之人也会消停一阵,不敢顶风作案了。

    想到这,苻庆只觉得心中更加安稳,晚上也久违地早早入眠。

    只是做了个怪梦。

    梦中,苻庆又回到了第一日将程怜香抢入公主府的床榻之上,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向程怜香伸去。苻庆一直想制止住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而且不一样的是,在梦中的程怜香并没有如同那日一般反抗,反而是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好看的眸子温柔地盯着苻庆,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就在苻庆即将脱下程怜香外衣的千钧一发,她醒了过来。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床上,屋外似有清脆的鸟鸣。

    苻庆缓缓吐出一口气,等待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看来自己真的要赶紧将程怜香送出府了,否则任由他每日在府中引诱自己,苻庆真怕自己有哪一天没忍住,最终酿成大错。

    这样想着,苻庆翻了个身,不一会又沉沉睡去。

    为了避免宫内人对薛贵妃的病情起疑,苻庆生生憋了两日才敢进宫。

    这次薛贵妃倒没有到宫门外等候,苻庆小跑着走进晏呢殿便看见对方正坐在贵妃榻上等待自己。

    见苻庆走进来,薛贵妃笑着站起身迎上前。

    “怎么样?这次我听你话了吧?”

    苻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姨母是最疼我的,可见不得为了您伤心。”

    薛贵妃被苻庆逗笑,拿出手绢为苻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这几日天气渐渐热了,你要注意不要跑动,别中暑。”

    如今已经到了三月底,京城本就地处南方,此时已经有些夏季的感觉了。

    苻庆点头,“姨母放心,庆儿一定听话。”

    薛贵妃牵着苻庆的手坐在圈椅上,花露走上前为二人端上两盘茶点。

    尚膳监的食物精致,绝不可能不经过摆盘就端上来。苻庆看了一眼随意叠放在一起的两盘糕点,又要看向坐在一旁眨着眼睛看自己的薛贵妃。

    “姨母,这好像并非是尚膳监的手艺吧?”

    薛贵妃一笑,挥挥手示意花露退下。

    “庆儿聪明,这糕点是光禄寺准备的。”

    光禄寺虽说也负责宫中宴席,可大部分时候准备的点心根本不是给人吃的,自然不会做出精致摆盘,只要堆得高高的便是了。

    “那日你走后,我借口抄写经书晕倒,陛下请了许多太医来瞧,竟无一人瞧出我是中毒。”薛贵妃无奈地笑一笑,“因此我便借口说可能是尚膳监准备的食物太油腻,陛下本想下旨让尚膳监这几日都清淡饮食,谁知后宫中许多姐妹不愿意,最终我只好暂时先用光禄寺的食物了。”

    苻庆想笑,“如此一来岂不是正遂了姨母的意。尚膳监与后宫联系大,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不如光禄寺的安全。”

    薛贵妃一愣,她没想到苻庆竟然立刻猜到了自己的意图,毕竟这个方法实则是薛贵妃为了防备尚膳监特意想出来的,她早知道后宫中自己树敌不少,她们肯定不会允许陛下这样优待自己,到时候陛下就只能同意光禄寺暂时为自己准备膳食。

    毒害后妃的事情并非小事,皇帝也不可能在一时半会内便找到光禄寺中值得信任与托付之人,但薛贵妃却可以找到。她料理后宫之事多年,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庆典祭祀不计其数,光禄寺早已成为她一手提拔出来之人的天下。

    “只是姨母想到时机将实情告知陛下了吗?”

    薛贵妃笑着拍了拍苻庆的手,“太医们刚刚来过,若是我此时便将自己是中毒的事情告知陛下,岂不是给太医们挖了坑?”

    苻庆点头,她并未怀疑宫中太医的问题。因为众所周知在宫中做太医一定是但求无错不求有功的,很多太医即便发现有中毒迹象也不愿多说,生怕自己会因此受到牵连。也正因此,苻庆才会在得知薛贵妃可能是中毒的时候第一反应让顾仙人不要参与此事。

    但这一次,顾仙人和程怜香又给她上了一课。

    “宫中太医也确实难做,我不怨他们。只是经此一事,更能够看出顾仙人的医者仁心。”苻庆心内一动,“顾仙人是程怜香介绍进府的,我觉得此事也应当为程怜香记一份功劳。”

    薛贵妃不疑有他,点头称是。

    “程伶人是你的人,自然一心为你好,此事你确实应该好好嘉奖他。”

    虽然这句话苻庆整天说,但是第一次听到薛贵妃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苻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赶紧抓起一块嘴里送进嘴里。

    “这南瓜饼挺好吃啊!光禄寺不愧是能操持祭天大典的部门,这手艺真是一点都不差。”

    薛贵妃看出苻庆的窘迫却不愿戳破,只是微笑着开口,梨涡一左一右如同两只玉盘。

    “这是地瓜做的。”

    苻庆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慌张之下没有尝出二者的区别,一时间只觉得尴尬,连忙笑着低下头。

    薛贵妃觉得苻庆的局促实在可爱,其实对于她此时来说,虽然一开始确实被苻庆在大殿上要面首的行为吓了一跳,但后来就不在意苻庆是否应该招揽程怜香入府,就如同她不在意苻庆是否会被京城百姓议论。

    因为薛贵妃已经明白,苻庆做的越离谱,皇帝便越会包容,而大夏国的百姓便越会赞叹大夏国拥有一位多么仁慈的君主。

    这是苻庆能够在皇宫活下去的根本,也是陛下愿意由着苻庆胡闹的原因。

    如今苻庆表面依旧胡闹,不至于在婚后和杜家牵扯太深,而实际上又能够为陛下出谋划策,这实在是陛下最想看到的画面。如此一来,苻庆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薛贵妃也就更能腾出手来专心致志地布局宫内之事。

    所以,薛贵妃从杜至善入府劝说苻庆开始便不再在意程怜香的身份,甚至认为程怜香如今算得上公主府上的一位功臣。

    只是不知道苻庆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她自己抢回去的人,现在反而不经说了。

    “今日既然进宫了,正好尝一尝光禄寺的水平。”薛贵妃也拿起一块地瓜糕咬了一口,“光禄寺虽说摆盘不够精致,什么菜都是堆得满满的便送过来,但我尝着还挺好吃的。”

    苻庆点头,好不容易能够在宫中却不吃尚膳监的难吃菜,她还是很期待光禄寺的水平的。

    “正好昨日我尝着那道烩芦笋好吃,我这就让光禄寺准备上。”薛贵妃放下地瓜糕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轻声对外唤道:“花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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