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紧挨着坐在窗台上，虽然这个谈心的地方不免有些简陋，甚至完全称不上温馨和浪漫。科洛弗并没有觉得有多少遗憾，之前她或许会因为沉默而慌神，总喜欢用摄神取念避免尴尬，但发现现在哪怕安静地坐着似乎也不错。

    “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你。”雷古勒斯把长袍披在她的身上。又告诉她了伯尔克斯酒庄的事情。其实他也无所谓她会不会听进去，或者说能不能听懂，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倾听对象。

    只是雷古勒斯还是想不明白，老诺特在去年夏天就已经决定将它卖出，却在今年三月又临时变卦，而且还试图压低了布莱克家的份额。他给出的理由是父亲和他的价格没有谈拢。但是雷古勒斯也不是没有问过父亲，奥赖恩坚持认为之前给出的区间完全合理，而且在去年年末就和老诺特达成了一致。

    “我这几天主要和他们那些人周旋，当然还有别的乱七八糟财产分配的事。”雷古勒斯又把她的头往自己身边拢了拢，笑容逐渐有些苦涩，“不管怎么说，诺特的那个酒庄，在前期投入了那么多成本，现在血本无归。”

    “就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了吗？”科洛弗问道，她思考了一会儿才完全消化完雷古勒斯的话，“只是我有些好奇，究竟是谁把价格抬了这么高？而且抬到了多高？”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雷古勒斯耸耸肩，“不过为了避免私底下交易，在合约没达成一致之前，竞价者的具体信息是都是不太方便公开问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般只能通过捕风捉影的消息猜。可是这次完全没有任何的风声。”

    “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和某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秘人私底下签了协议，”科洛弗胡乱猜测道。“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敷衍你们。”

    雷古勒斯有些惊讶她居然也同样能想到这一层，不过他很快否认了这个假设。“可是他这样做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我想不到他能拿到什么好处。”他有些不快地说道。

    “算了，不继续谈他了。”科洛弗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对了，你是怎么来学校的？我以为你会和别人一样乘霍格沃茨特快。”

    “骑士公共汽车。”

    “你在和我开玩笑！”科洛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很难想象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居然愿意和别人挤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紫色公交车里。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雷古勒斯咬着牙回答道，“旁边的那个女巫还把巧克力撒了一地。”

    “那还真是为难你了。”科洛弗想到这个狼狈的场面也未免有些忍俊不禁。

    他在深夜才把她送回了休息室，有些歉意地告诉她他们可能要到开学才能见面。尽管科洛弗忍不住回头看向略显疲惫的他，斟酌着要不要说些其他安慰的话，却还是在胖夫人的催促下只是礼貌地抱了一下他就爬进了洞口。

    复活节假期的最后一个周末，学生们从公告栏得知，所有五年级学生必须在夏季学期的第一周参加一次简短的会谈，与他们的学院的院长讨论未来的就业问题。和之前拿着莉莉的册子看着玩不同，她们这一次花了相当多的时间，阅读那些留在塔楼里让他们详细查阅的就业资料。

    “对了，你最近还在看那些书吗？”安娜随口问道，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传单。

    “还挺有意思的。“科洛弗心不在焉地翻着小册子，“但是成为一名麻瓜心理咨询师还需要考很多麻瓜们的证书。如果我想做这一方面的工作，毕业以后就真的失业了。说实在的，为什么圣芒戈就没有考虑开设心理科室？”

    玛琳也加入了她们，“我现在也越来越觉得，麻瓜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很重要，也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职位。”

    “估计芒戈·波汉当时没想到世界会变成像现在这样糟糕吧。”安娜叹了口气，“不过神秘人的那些新举措确实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神秘人、神秘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倒台。”玛琳感叹道。

    “想他了？”安娜又轻轻推一把发呆的科洛弗，“我看你整个假期都没去找他。”

    雷古勒斯·布莱克在她们的谈话里一直都不配拥有姓名。在安娜和玛琳的眼里，他更像是笔记供应商、押题大神、把自己家女儿拐走的隔壁坏小伙。当然，还有那个“他”。

    “他复活节假期回家了，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科洛弗回过神，把自己陷进扶手椅里，“他现在是回学校了，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帮他。”

    “嗯，我看到他父亲被人拍到去圣芒戈的新闻了。”玛琳也拍了拍她的肩，“不过他应该不需要你真的帮忙。他不来约你，你可以去约他啊。”

    科洛弗有些纠结，却还是放下了册子仔细想着她们的话。直到她们都上楼睡了，她仍然坐在休息室的壁炉旁把双面镜翻了好几面。要是他们是一个学院就好了。可现实是，无论是他在格兰芬多还是她去斯莱特林都未免太过于离谱。

    “我就说我的双面镜在去年收拾行李的时候怎么少了一副，果然在我那个傻弟弟那里。”西里斯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他和掠夺者们应该刚去了禁林，看起来浑身都湿漉漉的。

    他们布莱克家难道都是祖传走路没有声音嘛？她浑身一激灵，吓得赶紧把双面镜收进长袍。

    “你和那个家伙确认关系了？他都把双面镜送给你了？”西里斯用魔杖指挥着扶手椅，坐在壁炉前。

    “还……我想，目前还不算。”科洛弗顿了顿。虽然他没有明确表态，但她感觉他是挺喜欢自己的。可是根据她的观察，纯血家族总会顾虑太多，就算喜欢也不一定真的能在一起。因为确认关系意味着负责。但她还是很想希望能亲自听到他的答案。

    “那也快了。”西里斯漫不经心地对着自己的长袍施着烘干咒，“说实话，我对他还蛮惊讶的，我以为他会服从沃尔布加的安排。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就娶了。”

    西里斯像是用错了魔咒，差点让自己的长袍烧了起来。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把火扑灭。“不过你还是当心一点。这家伙他从小坏心思就多，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而且不达到目的他绝不罢休。噢比如我就发现他最近总是在八楼走廊晃来晃去。不像我，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

    科洛弗挑起眉，对后半段话持有保留态度。却也不免开始猜测他为什么一直会在八楼巡逻的原因。

    “你也知道我们一家都是黑巫师，所以他对那种观念非常痴迷。”西里斯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忍不住嗤笑道，“‘永远纯洁’对我而言就是个笑话，但他却对这句话非常的执迷不悟。”

    “嗯。这个我知道的。”科洛弗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但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不过。”西里斯正了正神色，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许多，“说不定你能够改变一下他的观念。最起码，千万别让他陷太深了。”

    科洛弗不免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星星才不会因为过往的旅人驻足，也不会为了他们改变原先的轨迹。

    “你别把我想太伟大了，我改变不了任何人的想法。”科洛弗有些无奈地朝他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可以拯救世界的圣人。”

    周四下午，她准时站在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有些惊讶在麦格教授给她开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雷古勒斯。

    他点点头，已经猜出她的来意，便侧过身给她让了一个位置，又替她在身后关上了门。

    “坐下吧，盖尔伯特。”麦格教授推开桌上散乱的小册子，“说说看你对职业规划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吧。”

    “对不起教授，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科洛弗有些犹豫地开口，但麦格教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这个年龄段对未来职业规划迷茫是很正常的。”麦格教授挥了挥魔杖，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我甚至可以说，我教过的绝大部分五年级学生都是这样的。”

    “其实我有想过，呃，像麻瓜一样当一名心理咨询师。”科洛弗小声说道，“比起治疗魔法疾病，事故或者创伤，我更想像麻瓜心理咨询师那样，为巫师们提供心理辅导咨询。但据我所知，而且巫师对于心理健康似乎不太重视，就连圣芒戈都没有这个科室。”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盖尔伯特你很适合这份工作，同时也很幸运。”麦格教授了然地点点头，作为少数了解她特殊天赋的教授，她格外照顾她。尽管她大部分时候对学生们都一视同仁。

    “赫普西·普雷斯利主治治疗师在《今日医学》发表了一篇文章，呼吁巫师们需要更加注重心理健康。普雷斯利主治治疗师曾经在麻瓜医学院求学，会对这方面有更深入的了解。她已经向圣芒戈院长提出了请求开设新的心理咨询科室和相应考核，我估计不出三年，圣芒戈委员会就会将心理学考虑纳入治疗师的考核标准。”

    “真的吗？”科洛弗有些欣喜，“也就是说，我在成为正式治疗师后也能在以后专攻我喜欢的领域？”

    “没错。但是要想成为治疗师，需要在N.E.W.T.的魔药学、变形学、草药学、魔咒学和黑魔法防御术等科目中获得至少“良好”的成绩。”麦格教授递给她了一本册子，“你应该也了解过，和傲罗一样，实习治疗师需要培训三年才能成为正式治疗师，此外，需要通过一系列的测试。在第一年，实习治疗师每一个科室的内容都要学，包括治疗器物事故、生物伤害、魔咒伤害等等。最后考核通过后，才能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科室。”

    “我看过你的成绩，魔咒学和魔药学可能稍微薄弱一些，你之前拿过好几次“及格”。变形学我要说，你现在的平均成绩是“良好”，但是努力复习，还是可以在考试中冲刺“优秀”。还有你的草药学，一年级和二年级获得过“及格”，但这几年基本稳定在“良好”。”

    “麦格教授，”科洛弗问道，“一般而言N.E.W.Ts班级是不是至少要拿到O和E？”

    “是的。”麦格教授继续翻看着她的成绩单说道，“除非学生们在O.W.Ls中达到‘良好’或者更高的成绩，否则大部分教授都不会同意让他们进入N.E.W.Ts班级。你的黑魔法防御术，在我看来也没有特别大的问题，也一直很稳定。神奇动物保护课你的分数一直是最高的，继续保持，学好它在以后的职业也会是一个加分项。”

    “那我如果能拿到足够多的N.E.W.Ts证书后，圣芒戈的考核会是什么样的？我听说，还有抗压测试和性格测试？”科洛弗又问道。

    “没错。除了大量专业知识储备，作为治疗师，通常还需在出现意外时能表现出良好的应变能力，”麦格教授说，“而且面对病人也要有足够的耐心、同情心和责任心，这就意味着即使你毕业以后离开霍格沃茨，你还要学习其他很多东西，但是我相信这些你都可以胜任。盖尔伯特，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科洛弗终于松了口气，“谢谢您，麦格教授。”

    “既然这样，我们的就业咨询谈话结束了。”麦格教授又指着桌子上的方格图案的饼干盒，“拿些饼干再走。”

    科洛弗拿着生姜蝾螈饼干，一出门就看到雷古勒斯和伯斯德正在走廊上聊天。她的心底隐约有些烦躁，刚想悄悄回到休息室，他们却已经注意到了她。

    “你聊完了？”雷古勒斯主动喊住了科洛弗，朝她点了点头。

    “嗯。不打扰你们了。”科洛弗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等会儿还有事。”

    “他还留下来特意等你呢。”伯斯德居然破天荒地有些大度地往旁边横跨一步，“对了雷尔。剩下的事情我们回休息室再说。”

    雷尔？科洛弗瞪着她的背影，他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

    “你以后想当治疗师？”雷古勒斯不着痕迹地接过她手里那本正面印着圣芒戈医院的徽章的册子。

    “对啊，我毕业以后不会没有工作了。”这原本是一件她想要和他分享的事，但看着雷古勒斯微微惊讶的表情，科洛弗刚想要继续解释些什么，却还是选择沉默。

    “噢，挺好的。”雷古勒斯并没有继续发表任何意见，“那你更应该好好准备O.W.Ls了。”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嘛？”科洛弗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没有。”雷古勒斯有些疑惑。

    “既然没有，那她为什么说你在特意等我？”其实科洛弗起初看到他那一刻挺高兴的，但却因为伯斯德和他亲近的样子莫名其妙有些委屈。

    雷古勒斯愣怔了片刻，斟酌着应该怎样才能安抚她。但科洛弗很明显把他的犹豫当成了无法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科洛弗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朝他挥挥手，把剩下几块生姜蝾螈饼干一股脑地塞进他的手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下午还要魁地奇训练。”

    然而在魁地奇训练的时候，科洛弗的状态罕见的有些糟糕。在俯冲抓金色飞贼的时候，她一不留神就被击球手的游走球砸中了后腰，直接飞了出去，幸好她当时离地面只有五六英尺。

    科洛弗坐在沙地上活动了一下肩膀，在击球手马特·桑多瓦尔的慌忙道歉声中，詹姆赶紧吹了一声哨，他半蹲在地上询问着她的伤势，痛心疾首地告诉她这次一定不能缺席比赛，千万不能像斯莱特林一样直接少了一个追球手。

    “詹姆，我没事。”科洛弗手里还握着金色飞贼，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上的泥，“斯莱特林的追球手？哪一个啊？”

    “我们也是刚知道，莱斯特兰奇这个赛季被禁赛了。”格兰芬多的另一位追球手肖恩·帕森斯关切地跳下扫帚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没有了这个大块头，斯莱特林的一大麻烦就没有了。”

    “啊？他为什么被禁赛？”科洛弗有些惊讶。

    “据说他是违反了校规。就算总分再高，也比不过我们。”詹姆笑嘻嘻地一把揽过了队友的肩，然后回头朝其他队员们大声喊道。“休息十五分钟，我们等会儿继续！”

    “从来没有魁地奇运动员因为违反校规被禁赛。”她在观众席上找到了詹姆，低头看着他重新调整着护腕和护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詹姆闪烁着榛色眼睛，“因为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啊哈！不过好消息是邓布利多回来了，我和大脚板发现莱斯特兰奇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了好久。”

    “很可惜他没有退学。”科洛弗放下扫帚，坐在他身边小声问道，“但是不是说有两个人吗？还有一个会是谁呢？”

    “不知道，让莱斯特兰奇直接退学很难，毕竟他们家是校董会的。”詹姆推了推眼镜，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不过只要有邓布利多校长在，就算是伏地魔明天亲自闯进霍格沃茨，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还是不希望神秘人光临霍格沃茨。”科洛弗摊开手中的金色飞贼，让它在飞到差不多一英尺外才把它抓了回来，“这样下周六的魁地奇比赛就要取消了。”

    “别多想了，趁天黑之前还可以再练一会儿。”詹姆大笑着吹了一声手中的哨子，让队员们在场地上集合，又假装严肃地制止了两位击球手的玩闹。

    科洛弗也骑上自己的光轮1950，微笑着答应了追球手姑娘竞速的邀约，肖恩·帕森斯和詹姆也先后加入了她们。在绕着场地飞了好几圈后，她终于有些气喘地摊开了手，傍晚的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头发，金色飞贼扇动着银色翅膀，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

    不管霍格沃茨外的世界有多么纷乱，最起码今天的阳光温暖灿烂，是一个适合打魁地奇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