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小爷

    少年阔步而来,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您也来看望二哥了?”

    许婆子急忙松开了拳头,小芝麻顺势滑跪在地。

    一旁的白氏瞬间变了脸,慈眉善目地看着齐四:“原来是泓宣啊。”

    来人正是齐家四公子,齐泓宣。

    只见少年神采飞扬,一身湖蓝色的绸缎劲装,修长的双腿裹在马靴里,光洁的额上还渗着汗珠儿。

    白氏奇怪:“你这是打哪来啊?”

    齐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今日一早祖父命我出城去遛遛二哥哥的汗血宝马!”

    白氏眸光一顿,似乎有些不信:“公爹?”

    齐四点点头:“是啊,祖父怕二哥的宝驹在马厩里闷坏了,这才特意差遣我去,否则小爷我哪是干这事的人呢?”

    他这样一说,白氏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看来公爹还是在意齐颂的·····

    她与身旁的许婆子对看一眼后,样做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既然来了泓宣,那就好好陪你二哥说说话吧。”

    齐泓宣笑盈盈地送走了白氏。

    少年呼啦一下撩开衣袍下摆,大马金刀地往床沿一坐:“二哥,我看你来了!”

    齐颂表面上纹丝不动,可后背已然出了一身冷汗,方才白氏真是太嚣张了·····

    齐四没等到哥哥的回应,自顾自冲跪在一旁的小芝麻挤挤眼睛:“唉,小丫头,客人来了怎么还不给倒杯茶水喝喝?”

    惊魂甫定的小芝麻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齐泓宣,连忙爬起来去倒水。

    “方才多谢四公子出手相助。”

    齐四接过茶盏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好说,好说。”

    少年一仰头,咕哒咕哒两下就喝光了。

    “二哥近日可有起色?”他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齐颂的胳膊,还弓下身子好奇地端详着齐颂的俊脸。

    小芝麻如实回答:“二公子还是老样子。”

    齐四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二哥,都半年了,你当真不想醒来吗?过几日三哥就要成婚了,他娶的可是贺家小姐啊,你难道不生气吗?”

    齐四想要说点什么刺激刺激二哥哥,好让他早日苏醒。

    可惜榻上的齐颂还是纹丝不动。

    齐颂:齐三愿意娶谁那是他的事,但是齐四,别拿你的汗手拍我!!

    齐四本就是个话唠,一开口就没完没了:“二哥,我听说塞北有个神医,不如将他请来替你号号脉?你这样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啊!”

    想起方才自己驾驭着汗血宝马在城外的草地上飞驰,那奔腾恣意的感受实在令人热血澎湃,可偏偏马的主人······

    “二哥,你若是再不醒来,那汗血宝马可就归我了啊!”齐四笑得格外狭促:“孙家那小子要在城郊举办马球盛会,声称遍邀江南名士同场竞技!二哥,我想骑你的汗血宝马出战,必定能拔得头筹!”

    少年眸中闪过激动的光晕:“二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榻上的齐颂内心不屑:默认个屁!

    区区马球赛而已哪里用着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你小子可别暴殄天物啊??

    只可惜他说不出口,对面的齐四自然也领会不到。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齐四乐呵呵地抬起二哥哥的手,硬是用自己汗津津的手与齐颂那虚弱无力的手击了一掌:“我向二哥保证,定不负所望!”

    床上的齐二被手心那黏糊糊的汗液折磨得几近崩溃:拿开你的脏手,我对你压根没有期望!

    齐四心满意足地看向一旁的小芝麻:“唉,对了,你叫什么啊?”

    后者急忙弯腰行礼:“回禀四公子,奴婢名唤小芝麻。”

    齐四咧嘴一笑:“小芝麻?哈哈,这个名字倒是俏皮!”

    对面的她一愣,俏皮?

    其实她原本是有名字的,可是被卖到齐府时那个恶狠狠的管家嫌弃她的名字太拗口,众人又看她脸上长着雀斑,便取了这个绰号,分明是戏谑的意味。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人都这么喊,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今日四公子却赞她这个名字很俏皮??

    小芝麻心里涌上一股异样之感,不由得多打量了齐四一眼。

    少年眉眼如星,整个人张扬又生动。

    话本子里说的翩翩少年,热血飞扬,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齐四没有架子,十分亲和地冲小芝麻一笑:“二哥就拜托你了,你务必悉心照料他,若是遇上什么难事,尽管去四院找我。”

    伺候二公子这么些天,小芝麻总算听见了一句舒心话。

    她感恩戴德、行礼道谢:“多谢四公子,奴婢记住了!”

    齐四是少年心性,耐心不足,坐了不到一刻钟便起身告辞了。

    待他走后,院内又恢复了安静。

    小芝麻忧心忡忡地替二公子理了理被褥。

    榻上的齐颂也异常的沉默。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粉粉嫩嫩的王巧莲拎着小竹篮来送午饭了。

    “芝麻芝麻,我告诉你啊,今日的午膳可丰富了!”她将竹筐盖子掀开,一股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金汤鱼块!”

    小芝麻却心不在焉地。

    王巧莲奇怪:“你咋了?”

    小芝麻想了想,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巧莲。

    王巧莲与她娘亲王婆子一样,性情爽直:“这人心也太黑了吧,抢了二公子的好姻缘还嫌不够?眼下还来搜刮好处?”

    “如今府上谁不知道这畅岚院就剩下个空壳子了,她们当真是不怕天打雷劈啊!”

    巧莲一生气,连瓜子都顾不上嗑了,她义愤填膺地握住小芝麻的手:

    “芝麻,眼下二公子身边就剩你一个忠仆了,你一定得保护好主子的东西啊!”

    小芝麻点点头:“巧莲,其实书房里也不剩下什么东西了,那些值钱的字画、玉器摆件都被人拿走了;现有的十几卷字画几乎都是谭老爷的手笔,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笔、墨、纸、砚、几匣子颜料;再就是二公子的旧物,绝对没他们想的那么值钱!”

    小芝麻锁门前大致看过一遍,所以心里有数。

    巧莲听完嗔怪地啧啧嘴:“傻丫头,既如此那你就别挂锁了呀,旁人见书房门上挂着锁,必然认为里面还有值钱的物件,你不如就敞开了,众人自然也就不惦记了!”

    小芝麻迟疑:“那,那些旧物件怎么办?”

    巧莲:“将那些物件收到樟木箱子里去,然后把箱子塞进二公子的床底下,她们总不好到二公子屁股搜刮吧?”

    巧莲一席话令小芝麻茅塞顿开:“你可真聪明,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说完,小芝麻便急忙带着巧莲往书房去了。

    “你别说,我还是头一次进书房!”

    巧莲一进门就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室内一水儿的红木家具,书案、画架、清供台······所剩的物件确实也不太多了。

    小芝麻心想,谭老爷的字画一定得留好,倘若有朝一日二公子醒来,还能留个念想。

    巧莲一屁股坐在圈椅里,仔细感受着上好木料做出来的家具:“啧啧,果然是好东西!”

    小芝麻收好字画,又拉开书案后面的抽屉,只见里头放着一个五彩的竹编蹴鞠、还有一只已经断了半边翅膀的竹蜻蜓。

    这分明是孩童的玩具。

    她的心倏尔一酸,默默将东西拿了出来。

    齐颂的抽屉里还有一些临摹的字帖,几枚破旧的铜钱······

    王巧莲看了不禁咋舌:“这哪像是一介富商的书房啊,分明是个穷学子的抽屉啊!”

    小芝麻摇了摇头:“罢了,值钱的东西早都被刮走了,眼下能保住这些就不错了。”

    她将一应笔墨纸砚,画卷,还有那两匣无人在意的颜料全部收入樟木箱子里,然后与巧莲合力抬着箱子往主屋走去。

    “哎呦,好重啊!”

    巧莲鲜少干活,出一点力都要叫唤半天。

    小芝麻咬着牙:“快,你推那边,我推这边。”

    二人合力将上了锁的箱子推到齐颂的架子床底下,尺寸刚刚好。

    小芝麻还细心地将床单往下捋了捋,垂落下来的一截正好挡住视线。

    “放心吧,看不出来的!”王巧莲满意地点点头。语落,她大着胆子盯着二公子的脸:“从前府上的人都说二公子像谭老爷,俊朗文雅,如今细看果然是个美男子,就是病弱之气太重了些。”

    巧莲忽而犯起了花痴,还拉着小芝麻一起站在床前讨论起来:“芝麻,芝麻,你昨日讲的话本子里不是有个面若玉冠、俊逸出尘的公子吗!你瞧瞧是不是就是二少爷这种?”

    榻上的齐二登时竖起了耳朵。

    恩,若是论容貌,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却不想,那丫头竟从牙关挤出一声不屑:“嘁!才不是呢!”

    齐颂:!!

    王巧莲:??

    小芝麻理直气壮:“昨日那话本子里说的可是少年郎君,英姿勃发,你瞧二公子死气沉沉的,哪里有点少年的样子?”

    王巧莲一顿,登时觉得小芝麻言之有理:“对对对,二公子他···太白了,确实怪吓人的!”

    语落,小芝麻还不耐烦地催促道:“哎呀,咱们快出去吧!”

    被人当面嫌弃的齐颂郁闷至极:你,你,你懂个屁啊!!

    两个小丫头坐在廊檐下吃完午饭,巧莲生怕日头太大耽误了她午睡,急急忙忙就告辞而去。

    小芝麻则洗干净了双手,烧好温水端进主屋里。

    “今日曹大夫居然没来请脉?”

    她一边打开木塞子一边念叨:“难道是他有事耽误了?”

    齐颂听着耳边的动静,嗅觉敏锐地捕捉到那股熟悉药油香味!

    一想到那药油的古怪劲儿,他全身上下都的毛孔都开始抗拒,内心更是呐喊:死丫头,你不要过来啊!!!

    可惜无论他如何“呐喊”,那双温热的、沾满药油的小手还是如期而至。

    小芝麻今日特意加重了力道,一边按一边与齐颂闲话家常:“二公子,晚上我再给您喂一些米汤,坚持吃一段日子,您的气色肯定会更好的。”

    她还记得初见时,他整个人枯瘦又干瘪,唇色几乎看不出来,但如今一日一日过去,二公子虽然依旧病弱,可唇色已然恢复成了淡淡的梅花色,偶尔午后闷热时,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化,一点一滴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这双慧眼。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在药油的加持下,自己温热的手心正滑腻腻地沿着二公子的胳膊一路向上。

    比起之前的生疏,眼下她已得心应手不少。

    从手腕揉到手肘,再往上一路揉搓到肩膀处,药油所过之处,肌肤都微微泛起了发红发热。小芝麻很是满意,说明这药油是有效果的!

    可她过于专注在按摩上,全然没有往上看,发红发热的不止胳膊,还有二公子那张惨白的小脸。

    齐颂仰面闭眸,呼吸微重,这药油的味道实在太冲了,粘腻厚重的甜味萦绕在床幔之间,令他周身的血液浅浅地激荡起来,那感觉实在是,实在是有些诡异···

    他很想问问小芝麻,你难道闻不到这恼人的香味?

    其实小芝麻也能闻得到,每次给二公子按摩时,她都不自觉热出一身汗来,但小丫头心思单纯,曹大夫自制的药油,自然是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若是涂上一点感觉也没有,又如何称得上药油呢?

    她替齐颂擦干净一双胳膊,自己的额头也泛起细细密密的汗珠儿来。

    “中午那份金汤鱼虽然香,可惜太咸了。”

    她口干舌燥,喉咙发痒,按摩中途不得已跑去外间饮了满满一大壶凉水,心口的燥热这才缓解了些。

    小丫头重新回到架子床上,被她退去一半衣衫的齐颂还仰面静卧着,男子过于瘦弱的身躯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反而,细腻的肌肤纹理令他平添几分阴柔之美。

    齐颂胸闷气短,脊骨却酸胀难挨。

    听见她回来了,他心中忿忿:好你个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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