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霞朝日，春草如碧玉，琼花玉树，清溪似萦带，玉白的手臂先动了动，修长手指揽过自己的爱人后懒散喟叹。
赵元青见他醒了默默拱他，笑嘻嘻问：“哎，昨夜，是怕我说你？”
他慵懒睁眼，眉目雅艳，余光瞥见身上，起身抱着她去溪边沐浴道：“如何怕得？若是从前我还担心一二，这新衣半年前我就让人做了，将将做好罢了。”
“这倒是。”她殷勤帮他擦背。
沐浴过后回阁楼瘫在软榻上对坐闲聊，二人都只穿了身月白云纹中衣，赵元青烹茶剥瓜子。
“小圆姐瞧着是厉害很多。”
他斜睨她一眼，坐正后撑着脸问她：“我呢？”
“你厉不厉害都行，我会努力的，我又没要求你什么。这个给你。”她塞给他唇中一个干果，自己取出那副画给他。
“我要裱上，挂……挂在寝室内可好？加个你进去，晚些我去改。”他看了又看，满意一笑，拿起她递过来的茶杯啜饮。
她神色不明，看他一眼。
燕椿和接受到那一眼的未尽之意，脸一红，挪开桌子扑向她央道：“如何不行？此处又没旁人我又不画……”
“我也没说不行。”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搂着他摸向眼角，
“那你允了？”他歪着头凑近，讨好亲了亲。
……赵元青不是很想说同意，但不同意燕椿和也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只能点点头。
好在这纸不大。
燕椿和勾过杯子又饮了一口茶。
“元青，这茶好像有些苦，你快帮我尝尝。”他微微启唇，探出舌尖。
“……”
她尝了尝。
“香的，有结香的香气，也是新的？”
“自然，窨过结香花的，喝个意趣，讨个彩头。我此次回去时，赶上淅川的五月，正逢你我初识日子。我还去了七珞阁，城外千束万束的烟花绽放，那夜我……”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绵绵情意和思念贴近她的肩胛处，赵元青低头望去，手臂收紧，亲吻他的眼睫，叹了口气，刚要举杯余光瞥见他在抿着唇忍笑，眼睛弯着，如同弦月一样惑人。
她气得捏了他一把。
他得意而雀跃反而迎上道：“哎呀，赵元青，我恨不得日日同你在此处，再不理旁人，思念你是真，但我可不觉得如今不好。”
她冷笑又捏了他一下，燕椿和脸红红不避，继续奋力贴上。
“去取你的银光剪，近日新栽的月麟木长成，要去择枝。”她气得又咬他一口，可恶，刚刚她都开始计划如何偷溜去那边了。
“给我制些香，我拿回来许些白檀和沉香。”他欣欣然起身，拉着她去更衣，二人换了身细麻衫，燕椿和这剪刀是赵元青单独给他特制的，银光似燕，可藏入袖内，交击成剪，分开如薄刃，十分利，赵元青自己则是平平无奇的裁枝剪。
她好制物，从前只能给自己做些东西，如今大部分都是给燕椿和做。
燕椿和已经收的十分淡然了，倒不是他不上心，实在是太多，他有时都记不清赵元青做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有的还要寻他制成的分录才能寻到功能。
不过他十分喜欢打理这些琐事，树木，兵器，杂物被一一归类的感觉非常好。
二人在这方小天地里制香嬉闹游玩，几日后才回到观澜湾的住宅中，入内燕椿和打开手机看到新闻推送时有些惊讶，赵元青探头看了看，也吃惊问：“陈薇薇死了？”
“我问问。”
他打电话给助理，短暂交流后挂断道：“自杀，还在抢救，暂时不确定。应该是有预谋的，她遗嘱已经被公开，只留了一句话，我看到这黑暗，黑暗让我回归艺术的怀抱。”
赵元青又想到了那句话。
艺术是需要痛苦的。可陈薇薇的痛苦是什么呢？
“要去看看她吗？”
“不去。不喜欢医院，不喜欢坐车。”燕椿和拒绝的很果断，他和陈薇薇又没什么交情，一个买画一个卖画。对于陈薇薇的生死与否他不关心，他的画涨价就行，陈薇薇这次自杀上了头版，短期内她的画会被炒成天价，他的助理会帮他脱手一些回笼资金。
她去接了杯水饮下后困惑问他：“陈薇薇那日说艺术是需要痛苦的，需要吗？我看艺术这东西自己喜欢不就行了吗？也没那么多人懂得欣赏艺术，我就看不懂。”
他拿过她的杯子也喝了一口。
“借口，艺术是她宣泄痛苦的出口，并非成因，但这里的艺术是商品化的，她得不到所谓的共鸣，反而要迎合市场。没那么多人懂得欣赏美，陈薇薇的画是不错，但宣传很重要，不像我们那个世界，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些艺术家对美的标准太高，无法在矛盾中寻求统一的价值。”
“那日她来找你，是不是觉得你懂她的画？”
“元青好聪明，她托人找我说不再画，请我参展。”他含笑恭维她。
赵元青仔细想了想，吩咐他道：“茂茂，订束花送过去吧，要大一些，好看一些，用咱们的名字。”
他眼睛一亮，矜持问：“那可以把你的名字放在前面吗？”
这又没什么，从前他发请柬也经常把她名字放在前面。
她点点头，也去拿自己手机看了看，困惑地微微皱眉，鹿比少女竟然私信她。
“宝宝，你是在西州市吗？我在直播里见你好多次。”
“不在，我在京南市。”
赵元青回完又刷了下关注，看见王乐乐依然沉迷在沈霆的果体中无法自拔后迅速关掉，但燕椿和已经看到了，他迅速贴近又娇又怜地问：“你再摸摸，我也很好的。”
她大义凛然摸了摸，道：“茂茂，我不看王乐乐了，你明明最好，又软又好摸。”
燕椿和听她这样讲微顿，抿了抿嘴道：“我从不管你这些的，只是……只是习惯这样说，想、想引你注意我，我心中清楚你对我的情意，别听我这样讲，我没有不让你看的意思。”
她拉他到沙发旁坐下，温柔地亲了亲。
“我晓得的，茂茂，别紧张，这是正常的。”
“是……正常的吗？我总怕我会限制你，管着你，让你不舒服。”他有些畏怯。
“正常的，没关系的，我会看着你的。不舒服的话我也会和你说的。但茂茂总把一切事情都做得很好，我好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每日都很快乐。”她大大一笑。
这个笑容成功安抚了燕椿和，他用双手抱住她，二人心脏贴近，躺在她肩上悄悄问她：“元青，是我最重要，对不对？”
“对。”她答得毫不犹豫，回抱住他又亲了亲。
手机又响了，赵元青抱着他一起看，还是鹿比少女。
她在给自己发她的照片，赵元青看到头一张后迅速捂住燕椿和眼睛，把他按回自己肩上，换来他闷笑。
怎么说呢，是艺术照，但有些太艺术了。
“哥哥，我最近需要打PK，可以加我好友支持吗？”鹿比少女这次发了语音，声音甜美。
随后她发来一串号码。
燕椿和在她肩头笑得花枝乱颤，快速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道：“元青，她要骗你的钱。”
“应该不会吧？她之前挺好的。”
赵元青加了那个号码，鹿比少女很快发出一些语音，她点开第一条依旧是那些俏皮话，只得关停后面无表情也点语音道：“我是阿青。”
她说完等了会见鹿比少女没回，拉着燕椿和起身，自己去拿车钥匙：“我去小区门口洗个车，茂茂，你看看吃什么，我把车送过去就回来。”
上回从临市回来后她就该洗。
“我也去，我可以路上看。”他立刻去里间换衣服，拉着她出门。
正开出车库时手机又在震，赵元青把手机扔给燕椿和，他点开。
“阿青，你在哪个城市，我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她声音有些喑哑，看起来情绪并不高涨，甚至有点崩溃。
“阿青，你快回我，很着急。”
“你回她吧。”
燕椿和依言回复，他打字比赵元青快很多，不过只留了城市和电话，并没有留家中地址。
次日一早赵元青的手机就响了，她当时正在玩连连看，接的很快，听到鹿比少女到了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约在市中心她住的酒店后，她走进卧室亲了亲燕椿和，跟他说一声后，自己去小区门口驱车到酒店，刚进门就被一个全身包得很严实的女人拽住，她带着墨镜围着头巾，几乎一丝皮肤不漏。
“阿青，跟我来。”她说完左右谨慎看看，上楼。
这酒店不算好，性价比比较高。
鹿比少女用房卡刷开房门后，请她入内赵元青困惑问：“如今正是热的时候，西州不热吗？那边比这里还南吧？”
鹿比一边脱下层层眼镜，头巾，口罩一边说：“阿青，我知道你人好，借我一笔钱行吗？我回头后还你。”
赵元青瞳孔震了震，她不是为她的话，而是为她的脸。
鹿比不自然笑了笑：“玻尿酸，进口货，我马上要进组排戏去，导演要求的，觉得我脸瘪上镜不好看，他X的，结果打多了，得消掉。”
那张脸光鉴照人，能反光一样，如同发起的馒头，把鹿比的双眼皮都变成一道沟壑，眼睛反而变成一条缝，十分奇怪。
“你……你当演员了吗？”
“对，进组了，哎你知道我和谁拍戏不？特别有名的一个女明星，我跟你说，我花了这个数，才得到这次机会。女三号呢！”鹿比比了个数字。
赵元青瞪大眼问：“你、你能赚回来吗？这太多了。”
“你不懂，我追梦呢，值得！再说，能赚回来的。”她突然“嘶”了一声，大概是因为疼。
“我跟你说，我粉丝都觉得我演技过关，贼牛，这已经是我第二部戏了，第一部，我粉丝觉得我比女主角演的都好，她也就是个带资进组，我也行。”
“我也有粉丝团了，叫小鹿尾巴，怎么样？”
“等我出名了，我跟你说，我一天能赚两百万，分分钟打赏你。”
赵元青翻了翻自己手机银行，指着上面道：“三万，够吗？再多我就得问别人要了，那你不直播了？”
“都干啊，谁嫌钱多？我现在在别的地方直播，但没大哥，赚钱难了点，对了，我下一部戏就在你临市，你要谁签名吗？我想想办法。”
她摇摇头。
“五万有吗？我三个月拍完戏后肯定还你。”
“……你等等啊。我得找别人要点。”
她去走廊给燕椿和打电话，燕椿和迅速给她转了两万整，凑吧凑吧回去后转给鹿比少女，她长舒口气。
赵元青犹豫一瞬还是选择直说。
“鹿比，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再看看当演员的事情，钱的事情不急。但你记得，我只借你这一次。你可以再跟我要一些。”
“我又不是叫花子，我是借，是借好吗？我会还你的，放心吧，我这开的是钟点房，待会就得做高铁转去临市，你放心阿青，我肯定还给你。”
鹿比说完推着她出门，赵元青迷迷糊糊地转了五万块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得悻悻回家。
家里还有一个不高兴的燕椿和等着她，他一见她进门立刻迎上含着可爱的嗔怨问：“赵元青，为何你会有私房钱？”
赵元青：？
“之前零碎赚了三万块，今天一两百明天一两百，差不多攒下来的。我忘记说了。”
“我哪里晓得你如此能攒。”他伸手关上门拉她进来问话。
“借钱了？”
“嗯，五万。我同她说过了，这钱不急，但只借一次。”
其实鹿比还不还都行，但她没办法直接说这样的话。燕椿和显然也清楚，遂不再问，拉着她走到厨房，拉开最底层抽屉抱肘冷笑。
“赵元青，那这个呢？我今日不收拾不晓得，从前让你扔的竟都整理藏到此处去了？”
抽屉里是叠好的各式各样超市购物袋。
她一呆，看向他道：“叠、叠好了的，也要扔吗？”
“要它们作甚？你用过吗？”他瞪她。
“……”
她没用过，她每次都买新的，因为没有什么朋友，也失去送出去的机会。
“我能送给邻居吗？也许沈霆需要……？”
只要能清出去这些无穷无尽的购物袋她送给谁都没关系，反正又不是赵元青自己做的，燕椿和迅速点头，他蹲下帮她取出，层层码到一个袋子里，递给她，速度快得惊人。
“你腾出这抽屉做什么用？平日你都不来厨房。”她接过好奇问他。
“……”
他没什么用，平日里大多她做饭，赵元青不喜欢让他碰那些，只非常偶尔时才让他做，今日起得晚无事做，便到处翻翻看看她有没有藏了什么才发现的。
“我放回去吧，但你别用这些。”他悻悻蹲下又重新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