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一片寂静,往日争相绽放的梅花纷纷凋零,一阵清风拂过,更显颓势。
踏入此处的夏尔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独属于先启神明的力量传来,让他感到十足的压迫感。
薛静晤的力量在扫荡这里,或者说,她的力量在毫无章法的外放。
塞巴斯比夏尔能感受到的东西更多,他挡在夏尔面前,“攻击力太强了,会误伤您,我们最好暂时不要进去。”
眼前的这些神力,简直像是不讲道理的野兽,极有可能无差别攻击。
夏尔蹙眉,“我们是葬仪屋邀请过来,他不会让我们有事的。”
塞巴斯挑眉,不敢苟同。
夏尔却已经向前走去,果然那些神力并没有太过冒犯他,但也仅仅是他而已。
塞巴斯被逼退了几步,他笑容未变,“看来少爷要自己先进去了。”
夏尔也看出葬仪屋并没有管塞巴斯的意思,摆摆手让他自己处理,自己则是进入了当铺。
还是熟悉的位置,坐在上面的却不是薛静晤。
葬仪屋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对着走进来的夏尔笑道:“呦,伯爵,早上好啊。”
夏尔自行坐下,仆人立即端上了红茶,他环视了一周没有找到薛静晤身影,“她的阵法还没有完成?”
距离十殿死亡的那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居然还没有完成吗?
葬仪屋点点头,“快了,不然也不能叫你过来。”
夏尔有些半信半疑,但没有细究,只是问道:“你在这里半个月了?”
“是啊。”葬仪屋似乎是想起来愉快的事情,刺耳的笑起来,“她这个生意,真是有趣。”
薛静晤的生意?
啊,想起来了,是抽取凡人七情六欲甚至灵魂,来交易的生意。
夏尔对葬仪屋的恶趣味感到无语,戏谑凡人的贪欲,真的有那么有趣吗?
也许因为曾经他身为凡人,所以无法理解吧。
举杯喝茶,却忽然一阵香风袭来,他反应极快躲过,来人扑了个空,却没有恼怒,反倒笑起来,“是恶魔呀。”
是稚嫩的童声。
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夏尔感到惊奇,抬眼看去,却发现饿虎扑食的,是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子,唇红齿白,黑发墨瞳。
和薛静晤像极。
周围神力在渐渐消退,夏尔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试探的叫出声,“薛……静晤?”
小女孩笑起来,童声稚嫩,“是我呀,小恶魔。”
夏尔:“……”恶魔就恶魔,小什么的,就不必了。
*
小小薛吃着桂花糕,打量一番面前的三个人,然后撇撇嘴,“我长大以后的眼光可太差了,审美一塌糊涂。”
葬仪屋起身为她整理长发,免得耽误她吃喝,“小姐觉得哪位最不合眼缘?”
小薛丢下桂花糕,直直的指着葬仪屋,“你。”
夏尔差点笑出声,不过良好的修养让他忍住了。
葬仪屋挑眉,显然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很好脾气的为她束好长发,才问道:“可以说说原因吗?”
“你看起来最腹黑,我觉得我容易遭你暗算。”她指向塞巴斯,“还不如恶魔来做我的执事呢。”
塞巴斯被点名,咳嗽了一声,她这算是夸赞吗?
但他其实能感觉到,薛静晤对于恶魔的态度,厌恶度和葬仪屋是不相上下的。
她之所以对夏尔友善,更多是因为他曾经是凡人,还有——她对他有着同病相怜的同情。
所以这个变小的薛静晤,什么意思呢?
好在薛静晤立刻为他解惑,“起码他们头脑简单,脑子里除了吃饭、吃好,就没什么了。”
塞巴斯:“……”
好了,他知道了,谢谢。
*
马车稳当的行驶在路上,夏尔合上书,对葬仪屋道:“她这样真的正常吗?”
他们走了三天,这个薛静晤就睡了三天。
他唯一能感受准的,就是她的神力波动很大,但似乎更加强悍了。
葬仪屋摇摇头,心底琢磨出一些缘故,但还是没有说出来,甚至转移话题道:“伯爵,您了解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是个偏僻的村子。”夏尔回忆道:“早些年还有些贵族的庄园,近来好似都售卖了。”
他思索了一下,“似乎是有人刻意回收。”
“想要回收贵族的庄园,财力不说,身份应该很高,你一无所知吗?”葬仪屋对于凡人那些潜在的规则太懂了,嬉笑道:“以您之前的身份,这不应该啊。”
“你也说了,是之前。”
夏尔冷哼一声,对于他若有若无的挑衅不屑一顾,沉默了一下,才道:“要说一点也不了解,是有些夸张了,但我确实有意回避那个人。”
“嗯——”
不知是不是被两个人的对话吵醒了,小小薛睡眼惺忪的坐起来,醒了但没完全醒,与困意做着斗争,闭着眼睛不说话。
夏尔对她忽然“诈尸”的行为有些惊讶,等了半天都没见她有动静,于是看向葬仪屋。
葬仪屋低下头看了看她的小脸,轻声问道:“小姐?”
“嗯。”
小小薛答应一声,总算睁开了眼睛。然而即使睡了很久,她看起来却还是一脸疲惫。
顶着黑眼圈揉了揉脸,小小薛有气无力道:“我们快到了。”
她没有看路况,只是闭眼品味了一下什么,“味道很浓郁了。”
夏尔闭上眼感受一番,却只抓住了一点影子,再睁开眼,小小薛的眼睛近在咫尺,她好奇的打量他一番,笑道:“运气的方式不对啊,小恶魔。”
他后仰身体,“我知道了,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小小薛耸了耸肩,从他身上爬下去,“你们西界的神明,不运气的吗?”
“他不是神明。”葬仪屋懒懒道:“嗯——但我们大多数确实不运气,太耗费心神了。”
他们都是直进直出,省却了储存灵气也就是运气的过程,并且偏爱技法更多。
所以其实对上东界的神,除非可以技法碾压,并速战速决;否则,他们是有些吃亏的,很容易落败。
小小薛不赞同,“那就想办法让自己的心神强大啊,而不是因噎废食,又或者自己找不到草料,怪马儿不肥。”
葬仪屋笑起来,起身抱起她稳稳放在座位上,“是,我的大小姐,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增强啊?”
四目相对,她望进他那深水一般的绿瞳中,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忽然,她抬手捂住嘴巴,含含糊糊道:“你休想套我话,我知道现在有点傻,斗不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