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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距离与思念

    时针悄悄指向午夜的十二点。

    贵宾厅里光线柔和,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偶有一架飞机滑过跑道,泛着银光,仿佛划开天幕的一线微光。祁祺靠在沙发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刘奕羲的来电。

    他立刻接起,还没开口,就听见那头传来她轻柔的嗓音,像夜风一样缓慢流淌出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

    她唱得不急不缓,尾音轻轻扬起,像是一根温柔的羽毛,在他心头打了个旋。等她唱完,话语里带着笑意:“生日快乐,我可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哦。”

    祁祺喉头一紧,嘴角扬起的弧度藏不住,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他低声道:“谢谢你,小羲。”

    她的笑从那头透出来,轻快又熨帖。就在这时,广播响起:“请搭乘XXXX航班的旅客前往登机口登机。”

    刘奕羲听见后立刻说:“你看,你果然是好运的寿星!”

    祁祺笑出声来。她又接着问:“对了,你有没有收到我托艾伦转交给你的东西?”

    祁祺一怔,随即拍了一下额头,“刚刚太着急了,都忘了。我收在包里了。”

    刘奕羲轻轻笑着:“在飞机上打开吧,那是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她柔声补上一句:“一路平安,等你来。”

    电话挂断,祁祺望着渐暗的屏幕,眼里还藏着她声音的余温。他低头拉开包链,触到那个小小的盒子,心里泛起一阵柔波。

    他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将它重新放好,背起包,朝着登机口走去。

    这趟夜航,终点不是某个城市,而是他思念的人。

    祁祺顺着登机口排队前行,戴着帽子和口罩,风衣扣到最上面,背包紧紧贴在身后,整个人几乎融在夜色里。但即便如此,仍旧有细心的旅客在他步入舱门时瞥见了熟悉的身形。

    “好像是祁祺?”

    一位年轻的女孩低声惊呼,立刻举起手机拍下了模糊的一张侧影。虽然只有半张脸和一个转身的背影,但配上“深夜国际航班”、“疑似祁祺独自登机”、“身边没有助理同行”等字眼,很快就被发上了社交平台。

    热度如夜火燃起。

    【祁祺深夜飞出国,一个人诶,不像是工作安排,是私人行程?】

    【没有艾伦跟着,也没看到工作人员,感觉是悄悄出发的……】

    【不会是去约会吧!】

    【有粉丝说骆嘉怡最近也飞了,难道是在目的地等他?】

    【你们都没发现他好像背了个包?祁祺平时根本不背包的,这次是带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评论区炸开了锅,猜测如浪潮翻涌,有的追问他去哪里,有的猜测是工作前的短暂放松,也有粉丝开始急切地考证起全球各地的“情侣圣地”,恨不得马上查出他的落脚点。

    而此刻,机舱里,祁祺靠在舷窗边的位置上,全然不知网上已经沸腾。他摘下帽子,闭上眼休息片刻,手掌却依旧握着那个小小的礼物盒——

    仿佛,那才是此刻真正重要的方向。

    夜已深,北京的街道像一张沉默铺展的画卷,车灯交错,映出一丝丝模糊的暖光。

    骆嘉怡拎着行李箱,脚步匆匆地走出机场,一路直奔沈瓷的住处。她并没有提前打电话,只发了一句简单的消息:“我到了,可以过去吗?”

    沈瓷没有拒绝。她知道,这个点,骆嘉怡肯定是从祁祺那里什么也没有得到,才会这样急切地回来。

    门铃响起时,沈瓷正在厨房煮水。她打开门,看见骆嘉怡站在门口,一如既往地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中那点不甘与倦意。

    “你真好,果然还在等我。”骆嘉怡走进来,语气里带着一点勉强的轻松。

    “你这个时候来,我要是睡着了,估计门也得被你敲醒。”沈瓷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语气温和。

    话刚说完,骆嘉怡便坐在沙发上,像是终于松开了控制情绪的那根弦。她抬眼看向沈瓷,眼中湿意微闪,却故作轻描淡写地开口:

    “我真的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为一个男人准备礼物。”

    她开始说,说生日会的流程,是她找人提前打听到的,说那个游戏环节她是怎么安排自己的出场时间,说那份亲手设计的礼物是多么用心——围巾上绣着象征归途的星点纹路,每一个细节都藏着她的心意。她甚至还提到,那天她穿的裙子都是特意挑选的,跟祁祺平常喜欢的浅色调服装相配。

    “可他呢?”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压抑,“一直对我那么礼貌……你知道吗,我送的礼物,差点也被他助理打包进粉丝们的礼物堆里带回公司。要不是我问了,他可能根本不会留意。”

    沈瓷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听着,眼神平静如水。

    她当然明白,这些并不是祁祺“没有看到”,而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该如何拿捏分寸。他不是迟钝,而是太清楚自己不能给出回应。

    “你说,我到底哪一点不够好?”骆嘉怡抬头看着沈瓷,眼中是某种将倔强和委屈揉在一起的明亮,“我不会随便喜欢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他总看不到我?”

    沈瓷将水杯放到她面前,语气轻柔:“嘉怡,你不是不够好,而是……他的眼里已经有了别人。”

    这话并没有明说是谁,但骆嘉怡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沈瓷指的是那个项链的主人。

    只是她现在不想听清楚,不想面对。

    沈瓷没有再劝,只是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有时候,最深的失落,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一个懂的人静静陪伴。

    客厅的灯光柔和,映在地毯上铺开一片暖意。沈瓷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骆嘉怡讲述自己的不甘与难过。话音刚落,骆嘉怡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脸上的神情瞬间凝住了。

    是热搜。

    【祁祺深夜登机被偶遇,疑似出国私人行程】

    一张图配着一行文字:

    照片中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被眼尖的网友一眼认出。祁祺那一身浅色休闲装,配着肩上的包,以及那一眼温和回应的侧脸,几乎无需确认就能断定。

    骆嘉怡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屏住了呼吸,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滑动,翻着网友的留言和二次分享。

    很快,有网友跟进补充:【我跟祁祺一个航班,飞的是日本富山市!】

    下方评论迅速炸开——

    “富山?不是热门旅游地啊,这种地方应该是私人约会吧?”

    “不会是去探班女朋友吧?太低调了吧。”

    “一个人去的?也没助理跟着?这像是要去见谁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跟谁约了?不会还是嘉怡姐吧?”

    弹幕般的猜测滚动着,越滚越热。

    而某一条置顶评论写得格外扎心:【不选东京不选京都,偏偏选富山。不是工作,不是拍戏,那一定是为了一个人。】

    骆嘉怡看着看着,手指忽然停住了。

    她死死盯着那一张张评论截图,眼中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瓷,语气有些发颤:

    “你看……连粉丝的眼光都比他准。他是真的出国了,是真的一个人飞出去的……那到底是要去见谁?”

    沈瓷抬眼看她,没有立刻回应。

    骆嘉怡苦笑一声,像是喃喃自语:“我以为……只有我会这么拼命地想靠近他,可原来……早就有人走在我前头了。”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屏幕,热搜上的字一个个跳进眼里,像是在提醒她——她用尽了心思,却终究只是站在原地,而他,早已经奔赴向别人。

    沈瓷轻声说:“嘉怡,别再往里看了,好吗?”

    但骆嘉怡没有听见似的,手指依旧一遍遍刷新着页面,仿佛想要从这些纷杂的评论中,拼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能让她死心的理由。

    可她最清楚不过,真正让人死心的,从来不是证据,而是那一份被温柔而坚定地忽视的心意。

    飞机平稳地滑入夜空,窗外是一层层柔和铺展的云海。祁祺靠在座椅里,终于能稍微松口气。他拉开包的拉链,从中取出刘奕羲托艾伦转交的那个小礼盒。

    盒子不大,浅灰绒面,触感温润,像极了刘奕羲一贯的审美:低调、细腻,却用尽心思。

    他轻轻揭开缎带,盒盖弹起的一瞬,露出的是一条造型独特的项链。它不像那些常见的男性饰品那样张扬,而是简约至极——

    一段抽象的风纹线条,细细的银质曲线,像是一缕看不见的气流,安静地流淌在链坠之间。

    项链的背面,雕刻着一行英文字母——

    You were the reason I landed.

    你是我愿意落下的原因。

    祁祺怔了怔,指腹缓缓摩挲着那一行字。

    他忽然想起,那天他送给刘奕羲的那条羽毛项链,背后也刻着一句话——

    What finds its way to you, stays.

    真正来到你身边的,会留下。

    他低头看向盒中还夹着的一张卡片,白卡纸上是熟悉的字迹,干净又含蓄:

    祁祺,生日快乐。

    这一年你很努力,也很温柔。

    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也谢谢你还在。

    有些风,会带来一片羽毛;

    而有些心意,会沿着风的方向,回到它想停留的地方。

    风来的方向,也是我想靠近的方向。

    —— 刘奕羲

    祁祺看完那几行字,心脏像被什么轻轻击中,酸软又炽热。

    他忍不住低头,额头抵在手背上,唇边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机舱内的灯光柔和,世界很安静,像是特意为这份悄然心事准备的一场夜行。

    他轻轻地,把项链戴在了自己胸前衣襟之下。

    一切未说出口的话,都被这份重量妥帖安放在心口。

    项链的冰凉在胸口缓缓贴合,像是一份落在心上的应允。祁祺低头,将那张卡片折好,小心地收入随身包内。他闭了闭眼,思绪却不自觉地浮回一个小时前的电话。

    耳边仿佛又响起刘奕羲那道柔软的嗓音,轻轻唱着那首最简单的生日歌,尾音温温软软,像风,像光,像夜色里不期而至的回应。

    “我应该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吧?”她在电话那头轻声问。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手机,眼眶莫名发热,视线模糊里,看见自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泛起。

    而现在,那声音还留在他耳朵里,和这条项链一起,成了旅途中最深的温度。

    祁祺缓缓睁开眼,望向舷窗之外的云层。

    飞机正在穿越长夜,像他自己,也正在穿越所有等待,朝着某个方向坚定地前进。

    那一头,有人在等他。

    ——刘奕羲说过:“不管多久,哪怕天荒地老,我都会等着你。”

    祁祺嘴角轻轻上扬,像是回应,也像是承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她不是等他抵达的人。

    她,是他出发的理由。

    富山凌晨三点,航站楼出口寥寥无人。

    雨细密地下着,像从天色深处铺陈下来的帘子,朦胧却不寒。

    祁祺拉着行李箱走出玻璃门,身上还带着飞机舱内的干燥温度,刚接触到夜里的湿意时,才真正有了“抵达”的实感。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舒凯的信息刚回过来:

    「出口右边停车区,穿黑衣服那个就是我,别认错人,太丢人了。」

    祁祺笑了笑,只单手把行李提起来,加快脚步朝雨帘尽头走去。机场灯光在雨幕中打出一道道泛白的光晕,那人果然站在边角位置,撑着伞,半身靠在车边。

    伞是灰蓝色的,雨落在上面,发出“嗒嗒”的钝响。

    那道身影朝他抬了抬下巴:“大帅哥,这儿呢。”

    祁祺走近,把行李箱推到车后备箱边。舒凯从一旁撑伞迎上来,干脆利落地关伞上车,坐定后又转头打量他一眼:“你这身造型不错啊,一路奔波还这么精神。”

    祁祺弯了弯嘴角,嗓音低低的:“她睡了吗?”

    舒凯靠着座椅,语气随意却不敷衍:“我走的时候让她们早点休息了,不过她们帐篷的灯还亮着。”

    车缓缓驶入夜色,他顿了顿,又轻声补了一句:“可能还真没睡。”

    祁祺没再说话,侧身望向窗外淌过的雨痕。山影在远处,夜还很长,但那一盏未熄的帐篷灯,就像某种回应一样,已在他心里悄悄亮着。

    车子平稳驶出雨夜的机场,一路向山中营地前行。

    舒凯才刚靠稳脑袋,就已经沉沉睡去。他一向随性,哪儿都能睡,尤其这一路奔波下来,疲惫一到,就跟断电似的。

    祁祺坐在他旁边,神情却依然清醒。拍戏这些年,熬夜早成了习惯,刚才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反倒没有睡意了。

    车窗外的雨滴斜斜滑落,像思念一点点被时间拉长。他看着前方导航屏上,离目的地的距离一点点缩短,数字闪烁跳动,像一盏盏靠近的灯。

    他的手悄然抬起,轻轻摸向胸前那条项链。

    那是她送的,细致而简洁的造型,却藏着她独有的诗意与浪漫。那枚风形坠饰,是她说的——“象征风的方向”。

    风不会停留,却总会掠过想念的人。

    他指尖轻触那挂坠,像触到某种柔软的回应,哪怕她还未出现在眼前,他心里的那阵风,已经先一步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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