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辛一怔,从脊背处蔓延而上的悚然,震的她一时连恶心都忘了骂。
她瞟过沈祈安不苟言笑的侧脸,本能地僵持着木呆呆的表情,直到沈祈安停稳了车,她这才三魂六魄重归躯壳。
勉强从那种不寒而栗的难以置信中回过了神。
甄辛想,失忆真的是太可怕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此刻失忆的人是自己。
起码失去了记忆,她不会在听到沈祈安说出那仿佛被人夺了舍的称呼时,如此抓耳挠腮到无法忍受。
老婆?
她不禁又念了遍,眼皮不受控地连跳几下。甄辛这下是真的有些好奇了,沈祈安到底是怎么把这两个字说出口的。
她是在演戏,是想要在沈祈安身上图谋些什么。
沈祈安呢?
在他的视角当中,自己不过也才和他认识了两天。
就算人人都说他们是夫妻,就算老宅里的一切都证明了他们关系的亲密。
可假的就是假的。
他一个自视甚高,傲慢到令人生厌的人,竟然真的会相信她和沈祈凡编造出的谎言,并且还轻易地代入了角色。
她还以为…还以为……
他有多么高不可攀呢。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容易让人摆布的俗人罢了。
可这样的话,那她过去的那几年又算什么?!
她被对方冷冰冰地审视,连名带姓地呼唤,绞尽脑汁也得不到对方认同的那几年又算什么呢?
只是因为没人为她编造一个相爱的前提条件吗?
所以她就要被指摘,被无视被讨厌!
凭什么?
凭什么啊。
甄辛心中的不甘几乎要把她给淹没,她呼吸急促到指尖都遏制不住地发麻。
她说不清她如此愤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觉得自己生不逢时,没有得到过沈祈安的认同吗?还是说,她觉得自己好久之前跳梁小丑般的讨好太过丢脸。
也许都有。
但此刻萦绕心头,最旺盛的不甘却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配浪费她的时间,让自己低声下气地讨好。
是她把沈祈安想得距离她太远,把他架得太高。让她一直以为所谓的高岭之花有多神气,原来也不过尔尔。
甄辛直愣愣地看向窗外,夹杂着不甘的大仇得报,她想:活该,真是活该。
这么容易代入角色,所以活该沈祈安要被她骗。
甄辛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乃至于失神的时间稍有些久。
久到那股已然快闻习惯了的冷香,再度靠近笼罩了来,男人高大的身形不疾不徐地侧身逼近着。
目标直奔甄辛身侧的安全带。
察觉到这点,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要快速得多。脑子都不等喝住身体的瑟缩。
甄辛就像被火烧了般,她咔哒一声抢在沈祈安前边解开了安全扣。
并微微侧过身,企图拉远些距离。
“时间要来不及了。”甄辛找补了条解释。
不过这倒也符合现状。
从沈家老宅过来正赶上上班的早高峰,堵堵停停一个小时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甄辛手摸上车门,把自己重新代入进了妻子的角色,她道:“我先下车了。”
没等沈祈安回复,她又觉得不妥。伸出去的指节僵了下,甄辛又扭过身子来,颇为认真地仔细叮嘱了句:“开车回去小心些。”
这话一说,甄辛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怪不得这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什么事被她遗忘掉。
合着,她竟然坐了一路失忆病人的车,还浑然未察这到有多危险。
也就是她命硬,才无惊无险地抵达宠物医院。
换做沈祈安那种运气差到不用他开车都能出了车祸的衰仔,指不定他在回程路上他又能出些什么问题。
有些时候,甄辛的的确确盼望过沈祈安出些意外。最好能一把将他拉下神坛,踩在脚底,永世不得超生。让她得以把沈祈安对她的鄙夷,在他身上重现一遍。
但那些时候,并不是现在。
除非沈祈安出车祸直接死了,要不然哪一种貌似都是威胁。
电视剧里不总演吗?丢失了记忆的总裁再次伤到脑子,记忆就失而复得了。
要是真这么迅速的话,那岂不是她在做无用功?
不…不行。
甄辛蓦地收紧了手,她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呢,还没有看到沈祈安被她骗到摇尾乞怜呢?她绝不可能让沈祈安这么轻易地解脱。
于是甄辛话锋一转,她直白地邀请道:“或者,你要不要来我工作的地方瞧瞧?”
甄辛强撑着底气,尽管她对自己三令五申,说沈祈安已经失忆了,和先前略有区别。
可对方抬着黑沉沉的眸扫过来时,她心头仍是紧了下。
她怕对方的沉默寡言,更怕自己被他所拒绝。
甄辛看着沈祈安,她卷翘的长睫轻颤着,红唇微抿,她想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可又撑不出沈祈安那副不可一世、心安理得的强硬命令样。
因此她只得一声不吭地等待着忍耐着她向来厌恶的被动。
为此甄辛还在心里祈祷,所谓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但愿沈祈安不要自寻死路。
她沉默的与沈祈安四目相对着,已经数不清,到底过去了几秒。
甄辛心绪烦乱的,忽然瞧见沈祈安轻点了下头,冷冽的声音道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