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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生死相隔

    是夜,静兰和杨绪也深夜不睡。

    杨绪难得出来,出来一趟还得易容改装,生怕别人认出自己。

    静兰拉着他的手,笑问:“你说你去宫中帮...帮静贵妃娘娘,给皇帝误诊了病,还要受到朝廷追杀,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这些日子,他已渐渐对她坦诚起来。

    “我是个写杂文的,别的或许不擅长,但推揣人心,却是一看一个准。”

    他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两人相视一笑。

    “静贵妃是个好人,我看得出来,所以愿意帮她。”

    “好人?”静兰站住问,“宫中有好人吗?”

    他笑:“那也许,我口中的好人和你所谓的好人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

    杨绪想了想,又拉着她沉沉走起来:

    “槐荫,现在是乱世,乱世之中,没有典章,没有规则,很多人就如那污水里的鱼骨,就这样漂啊,漂啊。”

    他思绪悠远,眼神看向远方。

    “各人自有各人的无奈,如果好坏是以手段去论,那我杨绪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人。我用医术害过太子,害过宦官,我是好人吗?”

    “那自然是。谢家本来就是坏蛋,你做的种种不过是为了推倒他们,就算手段激烈了些,又怎么不算好呢?”

    “是啊,”他停下来,对静兰道:“他谢渊曾经害死我父母,我帮助静贵妃,就是这个道理。”

    “什么?”她惊讶,“你父母是谢渊害死的?”

    “嗯。”

    “是为了什么?”

    “也是因为替人看病。那时还未建朝,天下还在打仗。谢渊刚刚起势,我父亲也是大夫,受他逼迫,下药去害他的政敌,父亲为保我们一家,无奈也做了。他万般自责,不想谢渊狡兔死,走狗烹,还是连累了母亲。”

    他笑笑:“可惜啊,那时我不在京中,否则早就一起死了。”

    静兰知道事情过去了很久,安慰也无用,便道:“也可惜,那时你已经大了,记得这个仇恨,这不?他还是死在你手上了。”

    杨绪闻言,同她相视一笑。

    “但是静贵妃不同。我替当朝皇帝看了病,自是要死的,她却不曾杀我,把我保了下来。她在宫中,手段不可能完全干净,但能言出必践,信守承诺,怎么不是好人呢?”

    静兰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抬头见,看到前面有一个人侧颜而过,她突然觉得很熟悉,却又有些不敢认。

    杨绪却一眼看出了那人是季静堂。

    他和静兰说自己过去种种,却从来不曾对她讲过季静堂和陶府的任何事,不是因为不信任,是他也答应过季静堂,自己不愿做个打破承诺的人。

    “颜姑娘?”他下意识自言自语。

    “你认识她?”静兰疑惑,又回头去看,胸中不自觉起伏。

    她几乎确定了那人就是季静堂,是自己的姐姐,是那个善待自己,教自己如何砍价的姐姐。

    静兰无知无觉地松开了杨绪的手,朝她跑过去,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两人都要从各自的方向接近陶府时,突然轰地一声,陶府火光漫天。

    一朵巨大的火云炸出来,静堂被热浪打得后退,从台阶上跌落下来,神志昏聩间,半张着嘴巴,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

    一年前,季府被巨火吞灭的场景再次复现,命运就好像不放过她似的,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叫她看见。

    “陶然,陶然......”她完全慌了神,不管不顾那火,满身烟尘地往火光里爬。

    “姐姐,”静兰扑上来,看清楚终于是她,又喜又惊,叫道:“姐姐,危险!”

    杨绪也跑了上来,他比静兰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忙对静堂道:“颜姑娘,快走,快走!”

    静堂已经全然崩溃,她摇头,甚至没有一滴眼泪,不管不顾地往里面爬,嘴里喃喃叫着陶然的名字。

    “不行,”杨绪对静兰道,“她现在不理智,我们带她走。”

    “好,”静兰点头,谨慎地朝周围看看,护着静堂让杨绪抱起来。

    她心肺像被击散了一般,目光愣愣地看向静兰,又看看杨绪,虚弱地说:“云津会馆,墨香,眠儿,快......”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静兰搡着昏了的姐姐,一时湿了眼眶,她知道静堂是什么意思,慌乱对杨绪交代:“你带她回去,我去一趟。”

    杨绪点头,又道:“小心啊。”

    转眼间,静兰就跑得无影无踪。

    陶府爆炸的同一时刻,云津会馆也炸起同样的火光。陶然把墨香季眠猛地一推,自己消失在火光中。

    “大人!”

    “姐夫!”

    两人同时哀嚎。

    他们完全不能相信,一切来得这样快,这样猛烈,这样像梦一样,一瞬之间,整个会馆,除了他们,全都炸了。

    墨香瞬时也失了理智,张大嘴,满脸被火烟熏黑,面色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季眠大哭,大叫,伸手到火光中去虚虚地去抓陶然,嘴里姐夫姐夫地叫着,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囫囵。

    两处早有官兵奔来,陶府在中心位置,一旁所有的官宦家族全都出来看,京中流民已然不多,百姓们纷纷涌出来,个个都吓得不轻。

    云津会馆离陶府不算太远,静兰拼命地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官兵来前跑到了。

    看着和陶府一样的火光,她绝望了。她知道季眠活着的一刻是多么的高兴,现在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起来,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不想放弃。

    另一边的墨香也终于缓过神来,抱着季眠就朝外跑。

    东边,官兵之声已然声势震天,她抱着季眠朝西边跑,嘴里说道:“别哭了,别哭了。”

    静兰相向而行,终于,在未炸毁的花园转角处,抱着孩子的墨香和静兰撞上了。

    一个意外,一个惊喜,静兰大叫:“眠儿!”

    季眠转过头来,泪光里看见姐姐,几乎不可置信。

    他几乎笑不出生来,只咧了咧嘴角,自己也晕了过去。

    “三小姐?你,你......”墨香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她大悲大喜,自己也要失去意志。

    “跟我走,”静兰一把抓住她,又道,“把眠儿交给我,快。”

    不由分说,她一把将季眠抱过来,对墨香道:“我找到姐姐了,她很安全,跟紧!”

    静兰在京中居住多年,成为察哈尔的探子后,更着意留意了那些无人小道和曲回之处。

    她抱着季眠,带着墨香左转右转,在人群中穿梭,避开所有的官兵耳目,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绕回了潇湘书房。

    杨绪救了静堂后,想也不想地往书房跑。他将静堂放在床上,锁死门板,见她毫无意识,慌忙去替她诊脉。

    幸而,真的幸而杨绪是大夫,即刻便诊出静堂有孕在身,且孕期不长。

    他知道她的体质,知道这重重一跌必然凶多吉少,赶快取出银针,朝手腕上关键穴位插去。

    待一切就位,他又去后院取出一直熬在火炉上的参汤,把静堂扶起来,说道:“颜姑娘,醒醒,醒醒。”

    那穴位扎进去本来就有死而复生之效,他几经推搡,心中焦急,静堂满脸是烟,终于半睁开眼睛,像个死人。

    杨绪大喜:“快把参汤喝了,你现在怀着孕,不喝孩子就保不住了。”

    静堂充耳不闻,眼睛又缓缓耷拉下来。

    杨绪急了,不管不顾地把她的嘴捏开,强行灌了进去。

    那深色又苦涩的药液灌了又从嘴角留下来,杨绪不知道她喝进去了多少,却还是执拗地喂着,头上、鼻尖都凝了一层汗水。

    他心中寒凉,陶府一炸,他知道陶然凶多吉少,边喂静堂,眼里边留下了泪水。

    他早就知道季静堂不姓颜,是季府的女儿,只不过跟着大家一起叫她颜姑娘。

    季府覆灭之时,是他一手把静堂救活的,他是陶家的私人大夫,与陶然相熟,又看到陶然对静堂有多么的情深意笃,如今种种,叫他异常难过。

    不知为何,他莫名升起了责任,无论陶然是死是活,他一定要救活季静堂,替陶然和她保住这个孩子。

    静言是好人,静堂又何曾不是?陶然又何曾不是?

    杨绪哭着,手里的动作一刻不停,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一定要喝下去,一定要喝下去。”

    皇城中,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冷宫。

    季静言的孩子正如杨绪所言,比寻常孩子要大得多,生的过程异常艰难。

    她满头是汗,紧紧抓着白布条使劲儿,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直到孩子的哭声划破天际。

    静言累极,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就被宫人抱走了,只依稀听见宫女太医们说:“是个皇子。”

    那声音里,充满喜悦。

    严忍冬守在外面,陶府和云津会馆同时炸毁的消息传来,他很是满意。

    这孩子的出生叫他更是喜欢。

    他起身,小心翼翼地去抱那孩子,很奇怪,明明不是他的,他却有种异常的喜悦和珍视。

    “嘬嘬嘬,嘬嘬嘬,”他抱着他,颠着他,就像是哄最可爱的小狗一般,绽出甜甜的笑容。

    床榻上,静言体力不支,完全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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