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工作，黎漾察觉到姜晚辰对她似乎疏离了不少。

    若非她对这人投入的关注太多，搁其他人身上黎漾倒真不一定能这么快意识到。

    上下班若是遇见姜晚辰依旧会打招呼示意，拍摄方面更十分配合，挑不出一点问题。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了前几天的参照，这阵子的所有都显得太过冷淡，就好像他们只是普通同事。

    虽然他们目前的关系也没比同事好到哪儿去。

    明明前几天他们还是会互相开玩笑的关系，这两天又变成不冷不热的普通同事。

    这反差着实让黎漾有些挫败，她自问未曾做过什么惹姜晚辰不悦的事，但姜晚辰总能轻而易举掌控他们之间的分寸感。

    黎漾目光微移，视线停留在微信工作群界面。

    姜晚辰的头像跟他本人并不相符——

    是一只小猫坐在月亮上的背影，周围星星点点在银河中显得格外渺小，整体莫名透着孤寂。

    她见过姜晚辰无数面，有游刃有余穿梭在不同女生中的熟稔，有天之骄子被无数同学老师簇拥的意气，更有谨慎多疑的试探。

    姜晚辰也会孤独寂寞吗？

    黎漾浅笑了下，打消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能因为一个头像就轻易下定义。

    更何况兴许只是姜晚辰随手换上的。

    不过谁能相信她到现在跟姜晚辰唯一的线上联系还只是这个工作群，拍摄一周了连个好友都没加上。

    “黎漾，要一起去吃饭吗？”

    谢帆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还沉迷在纠结姜晚辰态度中的黎漾被惊了下，手指不受控的摁上了姜晚辰的头像。

    刹那间，黎漾不可置信地盯着微信界面——

    【黎漾拍了拍“姜晚辰”的招财猫，财富值+1】

    此时无声胜有声。

    谢帆不解她反应为何这么大，凑上来一看，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当什么事这么惊慌呢！”谢帆完全不当回事，还故作深沉地拍了拍黎漾的肩膀，“黎漾，你拍了招财猫，说明本周你很有可能要暴富了！建议你趁热打铁，赶紧去买张彩票，说不定要中大奖了！”

    黎漾被他一拍，才从社死的想法中抽离，手忙脚乱地将那条消息撤回。

    幸好前后间隔最多十几秒，估计是没人看到她撤回了什么。

    就算有人问起，她随便说文件发错群就能糊弄过去了。

    “诶，撤回就不灵了。”谢帆有些惋惜地盯着他这波操作。

    正当黎漾松了一口气，抬头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时，就看到不远处姜晚辰在看手机。

    好巧不巧，在黎漾望向他的那一瞬间，对方似乎心有感应，视线恰好投来，与之碰撞。

    姜晚辰挑了挑眉，神情略显无辜和困惑，大拇指轻轻点了点屏幕。

    一瞬间，黎漾感觉天都塌了。

    有什么比在工作群拍了拍暗恋对象，秒撤还被暗恋对象抓了个正着还尴尬的事吗？

    更何况拍了拍本来也没什么，她还如临大敌般撤回，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漾，你还去不去吃饭呀？”

    谢帆看黎漾苦着脸发愣，虽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也没过多问。

    “不用了，我等会儿点外卖吧！”

    别说出去吃饭了，她现在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谢帆应了声，就跟着其他几位同事一道下楼了。

    所幸姜晚辰后来并没有过来询问。

    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连着几天加班加点的拍摄，本周的拍摄计划终于在周五上午提前完成了。

    周导看着监视器里的片段和手中的脚本材料，若有所思地打转着笔。

    黎漾站在他身侧，自然没错过他的脸色，“周导，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周导沉思了十几秒，“小黎，等会儿我让几位嘉宾趁着这个周末拍一段平时私下介绍自己的视频给你，你们收集起来到时候加到正片里。”

    “好的，导演。”

    以配音演员平时生活的视频作介绍，确实容易拉近嘉宾和观众的距离，也可以适当放慢综艺节奏，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几分钟后，周导便在群里艾特了全体成员。

    有些演员，如谢帆这种自来熟的，综艺刚开拍，就把所有台前幕后的人微信全加好了。

    还有如姜晚辰这类慢热的，到现在估计除了导演外就没加过其他人。

    黎漾握着手机，仰装若无其事点开微信好几次。

    其他两位嘉宾先后已经添加了她的好友，就剩姜晚辰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缓慢。

    叮～

    手机终于弹出一条【姜晚辰请求添加你为好友】的通知。

    黎漾的心莫名一紧，她点开通知，唇角不自觉上扬。

    间隔不到一分钟，黎漾就同意了姜晚辰的好友申请。

    黎漾思忖片刻，就在微信窗口发了一条消息——

    【姜老师，麻烦您下周一上午11点前将视频发给我，视频录制时间大约两分钟左右，不用太严肃，尽量生活化些就可。】

    黎漾将自己的需求简洁明了地告知姜晚辰，后者回得很快，发了个“OK”便不再继续下文了。

    从姜晚辰头像点进去，里面空空如也，仅有一句“朋友仅展示近一月朋友圈”。

    还是他的风格。

    她摁灭手机屏幕，心里说不清是失落更多还是高兴更多。

    项目开机时间已临近三分之一，一旦拍摄结束，他们这两条平行线也将回归各自的位置。

    尽管加了微信，不过是好友栏里难以再联系的一个符号。

    随着时间长河的流动，成为彼此记忆中的过客。

    黎漾，你真的甘心吗？

    扪心自问，她一点也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前方道路似乎被一层薄雾遮挡了，叫她一筹莫展，无法看清。

    ……

    周六，黎漾按照钟女士给的时间地址赴约。

    站在西餐厅外，她深呼吸好几次，在心底无声地又过了遍拒绝台词，做足心理建设才推门而入。

    她刚迈入餐厅，门口的服务员就迎了上来，“你好，请问16号桌怎么走？”

    “你好，请跟我这边来。”

    黎漾跟在服务员身后，穿过好几桌，就看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已经有一个穿着休闲卫衣背对着她男生了。

    她的脚步在16号桌边停下，“你好，我是……”

    “黎漾？”

    双方视线交汇的一瞬间，黎漾不禁觉得这世界真小。

    眼前的人正是她的大学学长，宋谦。

    两人的交集源于电影社，一同参与制作了校庆宣传视频，她学的摄影，而宋谦学的则是影视与动画制作。

    后来毕业后又恰好进了同一家公司，宋谦还曾追求过她。

    “学长就是陈阿姨介绍的……”

    黎漾满腹官方拒绝的话顿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连“相亲对象”四个字都难以说出口。

    若是陌生人，还简单些。

    兜兜转转多年，当初追求过自己的学长竟然变成了钟女士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最近抓马的事怎么会这么多？

    黎漾只能在心里默念。

    “快坐啊！”宋谦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热情地招呼她坐下，“需要吃点什么？”

    黎漾接过宋谦递来的菜单，“要一份培根意面，再加一个蔬菜沙拉。”

    “我要一份黑椒牛排，纤蔬棒，再来一个鸡肉饭。”

    “好的，两位稍等。”服务员飞快记下需要的菜品，便默默离开了。

    “没想到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年了，不得不感叹，这毕业后的时间过得真快。”

    宋谦看上去心情不错，开口完全算是老友叙旧。

    “对不起，学长。”黎漾抿了抿唇，面露愧疚，“我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今天是我妈一时兴起安排的，很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正在倒水的宋谦手一个停顿，几秒后将柠檬水慢慢推到她面前，“学妹，你不必拒绝我拒绝得这么干脆吧？”

    “我确实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既不想让你误会，也不愿浪费时间。”

    黎漾这话完全不打算给对方留半点幻想的余地。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不想恋爱，还是……”宋谦神色不变，尾调却故意拖长，“心有所属呢？”

    “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黎漾没有避讳，直接承认了。

    “但你们至今都没有在一起，不是吗？”宋谦放下杯子，语气十分笃定，“不然，你也没必要被阿姨催着来这里与我见面了。”

    黎漾一时语塞。

    宋谦脸上笑意更深，“黎漾，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在一个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却未曾得到回应，这本身就不值得。”

    “学长的好意，我心领了。”黎漾扬起一抹笑，话锋一转，“正因为我是个理性的人，所以我选择忠于自己。”

    就在宋谦为黎漾听进去自己的话而欣喜时，黎漾却浇了他一盆冷水。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学业如此，事业如此，感情亦然。恋爱也好，结婚也罢，我都不想因为合适去将就，去退而求其次。”

    黎漾话音落下，服务员适当出现上菜。

    宋谦避开黎漾坚决的眼神，无声叹了口气，“黎漾，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来的人会是你，陈阿姨一早就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了。”

    “我知道，所以才更不想让学长误会。”

    宋谦看着她，突然就笑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恋人做不成，朋友总还能做吧！”

    此言一出，黎漾就知道他这是打算放下了。

    “当然。”黎漾欣然答应，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精致菜肴，“听说这家餐厅评价很高，不妨好好试试？”

    宋谦点了点头，与她一起拿起叉子开始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