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哦，原来是正事。
不是公报私仇。
颜楚松了口气，眉眼弯弯一笑，上前接过文件：“好的，席总。”
然而下一瞬，却听席程律不咸不淡来了句：“下班之前把方案报上来。”
“下班之前？”颜楚蓦地睁大双眼，“您该不会指的是今天吧？”
席程律处理着手上的事，头也没抬：“不然？”
“………”
行，算你狠。
但这事关她工作效率，必须据理力争。
颜楚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直视着他：“席总，咱们华庭几十年的大企业，总部庆典这么重要的事，一天之内出方案，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席程律抬头，视线懒散扫过她的脸。
她下巴不服地扬起，嘴唇抿着，一双眼睛像抓了把星星洒进去，亮得惊人。
席程律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秒，指着案头最上方那份文件：“市场部和营销部筹备半个多月了，让你去做个统筹，把方案敲定一下，一天时间还不够？”
颜楚：“……”
你特喵不早说。
下次说话，能别这么大喘气吗。
她立马露出职业微笑：“好的，席总。我这就去办。”
……
颜楚抱着那几份文件，走出办公室。
杜婷婷几人立马朝她投来打探的视线。
“哎！席总给你安排了什么事？”
颜楚回到办公位，把怀里那堆文件摞到桌上，下巴一呶道：“周年活动，让出方案。”
“周年活动？”杜婷婷闻言和李佳对视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今年席总让你负责？”
之前王纯留下的烂摊子没人愿意接，但周年庆典可是个香饽饽，办得好了既出风头又长脸。
往年默认都是总裁办的首席助理负责。
前年是曹欣然，去年是王纯。
没想到今年，竟然落到了刚来一个多星期的颜楚头上。
她们说话的间隙，端着杯子的曹欣然从走廊过来，经过她们几个时，神色有点不太好看。
尽管已经有营销部在牵头此事，但统筹方案是个很费神的工作，一会儿还得下去找几个主管开会商议。
颜楚这阵正整理头绪呢，压根没注意到杜婷婷两人的微妙表情，只吐槽道：“是啊，催得那么急，让我今天就把方案敲定。我都要疯了简直……”
“行，那你慢慢弄，我们不妨碍你了。”两人眼神一转，回了各自工位。
颜楚盯着电脑页面，鼠标不停地滑动。
其实她对华庭还算是有些了解。
知道华庭集团每年都有一场商业庆典，举办规模还不小，很多商界和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捧场。
前两年的活动她也在网上刷过新闻，无非就是明星站台，品牌展览，酒会表演，很老套的流程。除了固定的消费层，普通人根本不会关注这些有钱人的自娱自乐。
要想出圈，还是得搞出点新意来。
她找出前两年的活动方案看了看，总结就是无功无过，按步照班。
颜楚沉吟几许，带着资料去了楼下的市场营销部。
……
这是颜楚第一次到营销部去。
但楼下部门的同事却早就听说了，顶层总裁办新来了位美女助理，只是很少露面，一直没机会见到真人。
颜楚出现在营销部门口时，离得最近的两个职员抬头看见她，皆愣了愣。
视线落到她胸前别着的工牌，才反应过来她身份。
“您……是来找人？”
颜楚脸上挂着端庄大方微笑：“我来找蔡总监，他在吗？”
“哦，蔡总监在，那边。”
颜楚便带着笔记本文件去了蔡总监办公室。
等她走后，几个职员看着她背影小声议论：“她就是最近总裁办新来那位大美女吧？”
“确实漂亮，像明星！”
“你们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那谁吗？最近挺火那个电影女主，叫啥来着……”
“曾米雪啊？”
“嘶……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那头颜楚一见到蔡总监，便说明来意，片刻不耽误，叫来几位负责主管，直接开了个方案初审会。
等她看完几位主管递交上来的策划方案后，眉头拧起，一言未发。
见她抿唇不语，蔡总监悠悠道：“颜助理，今年我们出了三个方案，每一个都有不同侧重的主题。你看，是直接交给席总裁定，还是你先帮我们提提意见？”
蔡总监都四十多了，集团老人，根本没把颜楚这个新来的助理放在眼里。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别拿着鸡毛当令箭，走个过程得了。
颜楚也知道，她不能一上来就把部门总经理给得罪了。
但就这几份方案，连她看了都直摇头，拿到席程律那去，他能过关？
再想到今早上她在电梯里调戏了他，颜楚怎么品，都觉得席程律还是有借着这事公报私仇的意思。
她以前没接触过这位蔡同蔡总监，但看他那老神在在的态度，就知道是个职场老狐狸，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行，蔡总监。”颜楚微微一笑，“那您就敲定一份最佳方案，我拿上去给席总签字。”
蔡总监却说：“这事席总既安排颜助理负责统筹，方案敲定，自然要听你的意见了。”
颜楚在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
直觉告诉她，这几份方案，无论定哪一份，拿去给席程律，他都会打回来。
但当着蔡总监，颜楚话还是得说漂亮：“A方案星光璀璨，B方案节目最多，C方案比去年精彩。”
翻译过来就是：A靠堆明星，B靠歌舞晚会，C纯粹就是将去年的方案随便改了改。
“看着C比较稳妥，蔡总监的意思呢？”颜楚又把皮球踢回去。
“行，那就这么定了。”
……
颜楚和蔡总监一起回顶楼总裁办，去找席程律签字。
席程律看完那份方案，冷冷抬头，视线扫过他二人。
“半个月时间，就拿这种东西敷衍我？”
颜楚不说话。
这是她预料之内的结果。
蔡总监却暗暗瞪她一眼，仿佛在说，要是换成A方案或B方案，肯定就给批了。
“拿回去重做。”
席程律毫不客气，直接把方案扔回来。
出了总裁办，蔡总监对颜楚重重‘哼’一声，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颜楚默默叹了口气，回到工位，盯着电脑出了会儿神。
下一瞬，她神色振然一凛。
捏捏骨节，打开文档，十指在键盘上飞动，开始自己写起方案来。
……
中午时分。
杜婷婷和李佳招手叫她：“颜楚，走，吃饭去。”
颜楚一瞬不瞬盯着电脑：“你们去吧，我不吃了。”
不一会儿，陈秘书走过来，见她还坐在那儿：“颜助理，你怎么不去吃饭？”
“我不饿，减肥。”颜楚注意力都在方案上，随口应了句。
陈秘书说了句什么，随即走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道沉稳脚步声经过她身边，微微停顿了片刻。
颜楚将一段不太满意的环节设置删掉，咬着指甲蹙眉思索，全神贯注，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有人。
少顷，脚步声缓缓离去。
等她搞定这个部分，总裁办去吃午饭的同事们也回来了。
下午两点半，蔡总监在工作群里滴她，又拿着那份A方案上来找席程律批复。
席程律坐在办公桌后。
他还是那副冷淡表情，手腕一甩，将方案扔回来：“重做。”
蔡总监半躬着身，这回也不敢再把B方案呈上来了。
颜楚还是没说话。
等出了总裁室，她对蔡总监说：“蔡总，既然几份方案席总都不满意，不如召集大家开个会，集思广益，赶紧重做一份新的吧。”
蔡总监皱眉看她一眼，沉着脸走了。
颜楚也坐回自己位置，继续写没完成的新方案。
眼看离下班时间越来越近，颜楚憋着一定要在席程律面前争一口气的想法，将脑子里那些源源不断的构架概念在指尖下化作一行行文字，敲击在文档里。
一整天，她除了早上那杯咖啡，什么东西也没吃。
……
下午五点半。
蔡总监先是叫颜楚下去一起开个商讨会。
会上，他让几个主管把新方案拿出来探讨，颜楚听了半天，合着就是将三个方案打乱了重捏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新的。
但现在已经快六点了。
席程律给她的时间期限是下班之前，颜楚也只能拿着这份‘新方案’，和蔡总监一道，再次去敲总裁室的门。
“进。”
听着里头毫无起伏的嗓音，颜楚瞥蔡总监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席总，这是重新修改后的方案，您看看。”蔡总监挤了个笑容。
席程律接过文件夹，垂眸扫了几眼。
颜楚悄悄观察他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发现他神情冷了下来，那双漆黑瞳孔本就深邃，现在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像结了冰似的。
他缓缓掀起眼皮，盯着蔡同：“你们营销部几十个人，就给我这种垃圾？”
这次蔡同是再也不敢说话了，只低头频频擦汗。
席程律脊背抵进靠椅，视线移向颜楚：“颜助理。”
“席总。”颜楚立马一笑，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文档，快步放到他面前：“其实蔡总监还准备了一份备用方案，您看看这个行不？”
席程律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两秒，在头顶明晃晃的灯光下，神色有点意味不明。
但也紧紧只是一瞬。
他眼尾下敛，视线落到屏幕上，一目十行扫过那份方案。
半晌，他吐出两字：“不行。”
“为什么不行？”颜楚脱口就问。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写完她还特地让闽鹃给了吃瓜意见，她也说极好，要是按照这个方案执行，绝对能火出圈。
席程律还是那两个字：“不行。”
他‘啪’一声把屏幕扣上，面无表情道：“再改。”
颜楚：“……”
她咬了咬牙。
啊啊啊啊啊！
好想抓花他的脸！！！
……
晚上九点。
总裁办所有人都下班了。
颜楚还坐在电脑前，盯着那份方案，苦思冥想，删删改改。
席程律说的是下班前，又没说是公司下班时间，还是她个人的下班时间。反正只要她不下班，时间就不算截止。
“可恶。”
她一边改稿，一边骂骂咧咧，“这份方案明明已经这么完美了，到底哪里还需要改啊！不满意也不说个方向，就知道叫我改！席程律你个大傻x！不识货的家伙！眼睛瞎了吧你！”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留下来加班改方案，蔡同和营销部也跟着在加班。
毕竟她当着席程律的面说了，这份方案是营销部出的。而她这份方案，也是席程律唯一松口再改改就可以通过的。蔡同那老狐狸，自是顺坡下滑，承了她这个人情。
……
同一时间。
席程律由陈秘书陪同，刚结束一场商务饭局，坐上车。
从市中心往环湖别墅开，车刚好要经过集团大厦。
陈秘书坐在前面副驾驶，刷着手机，看到一个营销部同事发了条抱怨加班的朋友圈，回头对席程律说：“好像今天营销部集体加班了。”
席程律捏捏眉骨，闻言往前方大楼扫了眼，见顶楼还亮着灯光。
华庭大厦是此处最高建筑，顶楼全是落地玻璃，若是夜晚开着灯，从里透出来十分醒目。
席程律瞥一眼腕表，已经快十点了。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他对陈秘书说。
陈秘书：“……是。”
……
余光扫过后视镜，直到陈秘书在路边招了辆出租坐上去，席程律才吩咐司机：“回公司，把车停到楼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