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依旧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气温似乎比前两日又升高了一些。
据点门前无人打扫,昨日混战后留下一地狼狈。无人清理的地面上,大片大片的血液早已凝固,漆黑一片,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出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据点内,相对封闭的空间闷热难当,江莱和傅从闻席地而坐清算着最后的物资。他们要在所有口粮吃完之前,尽可能查到更多的消息再离开第九区。
现在日头正好,就算不吃东西,江莱体质特殊怎么也不至于饿死。只不过不吃东西,她的能力也会被削弱,所以她不能为了拖延天数而节约食物。最后算下来,满打满算,他们顶多还能在第九区待三天。否则,回十三区的路上,他们就要断粮了。
清点好物资,江莱的思绪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之前和丹尼尔的对话。她的父亲怎么会用过这么多黯珀呢?基因改造也需要用黯珀作为核心能源吗?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贴身存放黯珀的口袋,掌心握住黯珀的瞬间,动作突然一滞,一股异样掠过心头。江莱迅速将两颗黯珀掏出来,摊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怎么了?”傅从闻察觉到她的异常,停下手头的清理动作靠了过来。
“你仔细看看,它……是不是变小了?”
最开始还有鸡蛋大小,贴身放在口袋里偶尔还会感觉到它有些碍事。仔细想来,确实很久没有觉得它硌人了。
现在的黯珀,体积明显缩水,看着比乒乓球还要小上一圈。
傅从闻也是一惊,立刻将自己分得的那两颗黯珀掏出来。四颗黯珀并排放在江莱掌心,大小差异
肉眼可见。江莱的那两颗黯珀,在傅从闻的黯珀对比下,已经缩水到只有鹌鹑蛋大小了。
“怎么会这样?”傅从闻震惊地拿起一颗凑到眼前仔细检查,“我的这颗……好像也变小了些,只不过没有你的那么明显?”
望着掌心的黯珀,江莱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它的存在,再次睁开眼时,掌心的黯珀触感冰凉,依然没有半点变化。
不过,望着大小不一的黯珀,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惊人的念头:“你还记得陈君是怎么觉醒的吗?她是吃了黯珀才觉醒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在慢慢吸收黯珀!”
江莱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和陈君一样,她也是在拿到黯珀之后才觉醒的冰系能力。只不过陈君是不小心吞食了黯珀,她则是揣在身上慢慢吸收黯珀。
她急着证明自己的推测,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傅从闻的胳膊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能力有大幅提升,或者是使用能力后的疲惫感减轻了,越来越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通过深度休眠来回复精力?”
傅从闻闭上眼认真感受,掌心向上抬起的瞬间一阵电弧闪耀,又飞速消散。再次睁开眼时,他顶着江莱期盼的目光摇了摇头:“感受不是很明显。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吸收黯珀提升能力,这种说法就像升级一样。现在已经确定黯珀可以催化人类觉醒,那它可以助力能力升级,也是理所应当的。”
江莱无语了。
看着傅从闻手心里收放自如的电弧,只能默默腹诽:这家伙的能力深不可测,太变/态了。最近这点战斗强度,对他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根本不至于让他陷入深度休眠,所以他才感受不到明显提升。
傅从闻要是能听到江莱的心里的吐槽,肯定要觉得冤枉了。明明江莱自己使用冰的时候,也是收放自如来着。
他们两个,彼此彼此。
觉醒能力,提升能力,黯珀似乎带来了无限的可能。但是……
江莱将傅从闻的黯珀归还,之后又将自己的黯珀仔仔细细收好。她眉间紧皱,并没有因为黯珀的带来的无限可能感到开心,连声音也低沉了不少:“代价是什么呢?挖走藤蔓的黯珀之后,它立刻便衰竭枯死了。陈君吞食黯珀觉醒异能之后加速衰老。我们这样吸收黯珀,会不会也有代价?”
傅从闻仔细感受身体每一处,确定自己的身体并无异样,关切地询问:“目前看来,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你呢?你是有了黯珀之后觉醒的,如果黯珀带来的力量会让人不适,你的反应应该会更明显!”
江莱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松松筋骨,随即走到一旁,手腕轻抖便有一簇细小的冰晶从指尖射出,砸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小坑。
冰晶碎裂,带着墙灰簌簌掉落。因着据店内闷热的环境,迅速融化,只在墙角留下一摊水迹。
她甩甩手,确认自己精神饱满,没有任何异常。
“我也没有任何不适。”
“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当做我们这种缓慢吸收黯珀的方式是没有问题的,只有像陈君那种吞食才会过犹不及,超出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其他的影响,等我们回了十三区,做个全身检查,才能知道。”
江莱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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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昨天的“教训”,今天两人离开据点时,要把布布一个人留在据点,他瘪了瘪嘴,终是答应了。
只有三天的时间,江莱和傅从闻的目的十分明确,先从血站下手。
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江莱戴上据点里翻到的鸭舌帽和口罩,在脖子上点上红疹,换上了更破旧的罩衫。傅从闻则保留了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穿上一件磨损严重的工装套装。两人看起来都落魄不少,再三确保不容易被认出来后才在第九区里继续转悠打探情报。
刚一出门,倒让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个新奇的事情。
连着三天大太阳,如今第九区的气温也逐渐升到四十度,即使深夜也维持在三十五度左右。暴晒加大旱,在什么年代都是农作物的大限之期。
然而江莱惊奇地发现,地里那些没人及时浇水,本该被太阳晒死的作物,却只是蔫头耷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枯死。
种植作物的人欢天喜地奔走相告,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个感恩的笑容。她说,菩萨保佑,让这些作物也进化了。只要他们存活能力提高,她就再也不用担心颗粒无收了!
江莱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她发现这些作物确实发生了某种变化。残留的叶片因为缺水卷曲、低垂 ,却并未焦黄、断裂,埋在地底下的根也扎得更深了。土壤上掉着的几片绿叶色泽翠绿,不是枯黄后的凋零,看起来更像是植物在极端环境下的断叶求生。
也许,他们确实在进化。植物除了提升自身的耐热能力之外,主动舍弃部分叶片 ,减少自己需要的水分,从而保证存活的概率。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发现,只要控制住第九区的异种,只要人们勤快一些,肯在耕种方面多下些功夫,总能种出粮食来,至少不会再有人被饿死。
江莱这么想着,也这么跟傅从闻说了。
然而,来到血站前,看着血站门前依然络绎不绝的长龙,江莱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血站门前蜿蜒曲折的队伍,丝毫不必以往少。在毒辣的太阳下,人们像被抽干水分的作物,蔫蔫的,歪七扭八地站着。经历昨天的大混战、大清洗,人们眼底不再如之前那边麻木空洞,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傅从闻看出江莱的不满,温和地劝说道:“对于已经习惯了走捷径的人来说,去血站卖血,依然是他们最轻松,也最看得见回报的选择。短时间内,很难纠正他们这种想法。”
江莱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坦然接受又事另一回事。
血站门前不少人都是常客,为了避免被他们认出,即使已经改头换面,也没带抢眼的布布,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两人还是不好正大光明地在血站门前乱晃,只能隐在暗处默默观察。
新鲜的血液保存条件苛刻,血站收集了这么多血,肯定要尽快把血液运送出去才行。只有将血液运输各个流程全摸清楚,才有可能混入其中查找江莱想要知道的问题。
上一次“一家三口”在血站前蹲守,是为了等卖符老人。这一次,他们的重点是血站内部的工作人员和外部押送人员。
穿着白大褂负责抽血的医护人员动作还算专业,外围几个维持秩序和负责押送血液的人员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了。他们大多身材粗壮眼神凶狠,说话和走路的时候透着一股草莽气质。看起来不像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应该不是十九区派过来,而是雷红手下的人。
也对,十九区应该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它只是个需求方,只要有钱,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等着就好了。这种脏活累活,有的是人抢着干。
江莱凑到傅从闻耳边小声说:“布布的地图上写了,血站后方一百米处有一个用铁皮半围起来的简易停车场,每个进出血站参与血液押送的人员,都是先在停车场集合之后领了代表身份的红绸绑在胳膊上,才可以过来领雪箱。走,我们先去停车场看看。”
借着废墟的掩护,江莱和傅从闻小心绕道血站后方。铁皮围起来的空旷场地中/央停了几辆改装后的冷冻火车,看来这几辆车应该就是负责押送血液的货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