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打算出去找人,未想张少轩已经寻了过来:“对了,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你们的魂在地府游了一圈,估计沾了些阴气,最好晒晒太阳,不然可能会晦气一段时间。”
他看着情况还行,仔细一瞅,却发现他衣袍焦了一角。发尾也有些微卷曲。
玄云延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落小梅难得良心发现,决定不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现实,转而问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一提及此,他就有点儿生无可恋:“能怎么办,先去找宾娘她爹把定金退回去,然后往金陵去,找一个罗姓少年。”
落小梅搓搓手:“你看,反正我们二人最近也挺闲的,要不带我们同去?你这一路上也好有个伴儿嘛。”
张少轩想了想,考虑到二人的武力值,最终还是答应了。
虽然那个孩子听他长辈说只是迷上了个花魁跟着跑了,但万一这花魁有鬼呢?他是真不想再遇上妖妖鬼鬼的事情,这两个人这么凶残,应该能保他一命。
于是事情便这么说定了,玄云延一是没逮着插嘴的空隙,二是他也想就近确定一下张少轩到底是不是居心叵测之人,便也顺势答应了。
去宾娘家的行程还算顺利,只是宾娘看到他们三人还是有些心虚,不过见张少轩是她爹请去捞她的人,她虽面色有些僵硬,还是强撑着敷衍过去了。
婉拒了他们家的留宴,三人便踏上了寻找出走叛逆少年的道路。
张少轩拿出来一个卦盘,落小梅险些看错了眼以为他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还有些懵逼。
她遇到玩家的概率这么高的吗?
仔细一看,才发现其实并不一样。
他的那个盘不像他们只是套了个壳子的任务发布器,是真的天师用的那种罗盘。
她这手就有些痒痒。
这辈子加上辈子少说也活了快三十年了,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真的玄学法器呢。
张少轩见她目光灼灼,心道不妙,立刻又把罗盘收了起来。
果不其然,落小梅粘着他那只手的视线还有些惋惜。
他瞧着她还没有放弃的意思,急忙解释:“这可是我们观里最值钱的老古董了,真不能让你碰。而且老物件都多少有些通灵,你要是碰了,就不准了。”
落小梅遗憾的收回了视线。
张少轩走两步就看她一眼,确定她应该是不打自己罗盘的主意了,才放心的又掏了出来。
落小梅看不懂罗盘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只能瞅那中间唯一一个能看懂的针。
有问题就要问,她深谙这种传统美德,于是见指针停了转动,边询问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张少轩念念有词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我在找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怪哉怪哉,明明他在花柳街的磁场还挺强的,忽然有一天就没了。一般这种情况多半是横死,但我从他叔叔那借来一滴血发动血脉秘术追寻到的分明是人还活着……”
他烦躁的想抓头发。
他这是什么流年不顺,靠卖符好不容易把道观盘活了才出来接了俩任务,结果一桩比一桩复杂。
早知道他干嘛要出门,反正之前没开道观他靠着自己种的那块地不也活下来了么。
说起来,他原本平静的日子被打破都是从那天这俩人逼他帮忙后才发生的。
念及此,他看他俩的眼神就更幽怨了。
然而落小梅却会错了意,见他满面愁苦,忍不住询问:“找人这么难的吗?我记得你之前找宾娘,不是用一滴血和符纸找到的吗?既然他叔叔也给了你血,你为什么不再用一下呢?我记得你那样的符不止一张吧?”
张少轩无奈回头:“既知那种法子最好用,我为何要不用呢?但他俩情况不同,宾娘她爹娘与她是直系血亲,而且她是离魂,身体还在家里,我有媒介自然能找。但是那个少年是失踪,而且他叔叔也不是他的直系血亲。况且那符是寻魂的,魂还在壳子里,符是感应不到气息的,更别说他怎知在多远的地方,一滴血能不能撑到都是个未知数呢。只有想办法先找到他的方向才行。”
他忽然觉得人生艰难,他果然不是修道的料啊。
不行要不老祖的金身不塑了,反正他遇上的这两个案子都不是他能办的,老祖也怪不了他啊,大不了就再挨几道劈。
最重要的一点,他可是他们这一脉最后一个直系弟子了,独苗一个,他就不信了他老祖真能劈死他!
他想法一路急转直下,已经快进到再去找罗家人道个歉然后打道回府上了。
这时一旁的玄云延忽然问:“我可以试一下吗?”
他这一发言属于是意料之外,毕竟落小梅觉得他似乎对外防备心挺重的,虽然后来因为意外和她认了亲,但除了面对她这个老乡的时候看着态度好一点,依旧不是乐于助人的人。
不过她倒是记起了他满身金灿灿的光,那大和尚可说了他的命贵着呢。而且他的光都能给阿厘附魔了,阿厘还不算正经的法器呢。
于是她也极力推荐:“要不你让他试试?我没学你们的法术算外人,但他可是你正经送书的师弟,就算不能算真传了也能当个外门吧。而且你难道没看出他的金灿灿吗,让他摸摸你的罗盘,只有好事不见坏事的。”
张少轩迟疑良久,还是被落小梅这番话说服了。
至于落小梅说的金灿灿,他还真看不出来。
倒是玄云延身上背着的那个有他半人高的半弧形……不知道算是什么东西,这个他是再眼熟不过。
分明就是那槐妖的树皮。
那槐妖都妖气冲天了,现在背在玄云延身上竟没有半点儿妖气的样子,乖巧得很。就算不是落小梅说的命格贵重,也绝对不简单。
不过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掏了张符搓了个卷儿烧着了。
青烟袅袅直上天空,并没有半路腰斩,很好,看来老祖也认了这个徒孙。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罗盘交到了他的手上,还嘱咐:“你千万要小心点儿啊,它辈分可比我高多了,真禁不起折腾的啊。”
玄云延将手覆在罗盘上,垂眸似乎在感应什么。
本来张少轩还想着他之前送的书好像没讲这方面的事情,想着给他讲讲寻人的法门,然而玄云延再一抬手,他已经愣住了。
原本老旧的罗盘忽然绽放出一丝崭新的色彩,指针狂转不已,最后停在了一个方向。
东边。
玄云延将罗盘还给他:“我不会看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张少轩看看罗盘再看看他,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新奇的事情一样。
见玄云延似乎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他立马停了打量,低头钻研罗盘去了。
“嗯……东边……应当是在所寻之地的边界……什么嘛,那人早都回到家乡的地界儿了,那为啥不回去见他叔?”
确定了方向,他立刻精神抖擞。
至于他这个正经真传弟子天赋竟不如他结一段善缘随手送书的玄云延强……
笑话,他不一直都这么没出息的吗。
要命的事爱谁干谁干,这次找到人收的钱应该够塑金身了——巴掌大的金身也是金身啊。
干完这一单,他决定再也不接外快了,是观里那些符画的他手还不够累吗?
只是随着他们朝目的地靠近,这指针是越来越混乱,后来没办法他只能让玄云延拿着了。
至少在玄云延手上指针虽然还在颤,大致方向没问题,迷不了路。
顺着指针的方向走到最后,却只见一条铺满黄叶的小路,曲曲折折直上云霄。
但是,那小路所在分明是个小山包,怎么接的上云层。
而到了这个地方,便是有玄云延的金光镇着,罗盘的指针依旧混乱了起来。
张少轩也不沮丧,一拍手:“就是这里没有错了,怪道那人的气息时有时无的,这山应当是个阵,遮掩了活人的气息。现在指针既如此混乱,便是已经到了阵外。等我算算,找到了阵口,就能找到人了。”
玄云延把罗盘还给了他,也没去打扰他。
直到这时候,落小梅才提出了她一路上的疑问:“我要没记错,你应当不是那么热心的人才对。所以,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帮忙?”
然而玄云延却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就不兴我一时好心看不得亲人分离?”
落小梅直勾勾盯着他:“得了我还不晓得你?你那心肠就是冷的,我从你眼睛里都看不进去人你知道不,所以你能因为这么扯淡的理由就帮忙?”
玄云延并没有回应她的质疑:“但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答应过?”
落小梅一下子卡住了。
啊这,这算起来好像玄云延确实没拦她做过什么事情啊?
啊呸,她差点儿被洗脑了,她又跟玄云延没什么关系,玄云延本来也没有立场管他。而且之前那些事情单纯是因为他俩老是倒霉到一块儿,就说那个岛难道玄云延就不想离开?所以他们不过是正好目的相同而已,他这说的搞得他们好像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一样。
于是她挑了挑眉:“你偷换概念啊,明明是我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你没拦住而已。是你拦不住我,不是你答应了我,这两个意思可不一样。咱俩是清清白白的债主和债主的关系,你别整得咱俩之间不清不楚的。”
玄云延盯着她看了许久,那眼神儿似乎有些古怪,莫名看的她有些想躲避。